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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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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欢“噗嗤”一声笑了,然后挥挥手,示意众人都散了。除了娄昭君,周围的人基本上都很有眼色地不再围观了。等到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高欢脸上的笑容也一下子没有了。

    高洋知道,高欢并没有轻易相信他的话,不过是现在突然意识到这件事并没有什么阴谋,也不能让外人都看明白其中的玄机,这才想起把旁人都打发走,好单独审问他。

    果然,高欢用脚踢了踢地上的脏内裤,如果不是嫌它脏,只怕此时就要直接扔高洋的脸上了。他用充满嫌恶和怀疑的目光盯着高洋,刨根究底道:“老大那个畜生,除了教会你打手枪,还教你用裤衩垫着手撸,还是换上他裤衩撸?你们俩倒是蛮会玩新鲜的嘛。”

    娄昭君虽然此前一直沉默,可是到了这个地步,是个人都能猜到其中详情了。现在四下更无他人,她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冷冰冰的,神情也是充满狐疑和失望的,“小二,你老实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大到底教了你什么,今天恐怕不是偷东西那么简单吧?”

    高欢也越发不耐烦,说话更加直白粗鲁了:“你老实跟我说,要是老大真的对你干了什么缺德事儿,你就算瞒,也迟早瞒不下去。早点交代,我还放你一马,否则你们两个都别想活了!”

    高洋以前总是以为父亲是顽固不化的老古董,以为母亲是个严肃无趣的贤良妻,可现在看来,他们也不是自己想象得那么后知后觉,也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容易被蒙骗。显然,父母是知道这世上有同性恋这个群体存在的,又也许是知道封建社会时候那些搞断袖和龙阳,包相公养戏子之类的故事和传闻,故而把他和高澄的可疑之处想到那方面去了。

    不过越是恐惧到了极点,他就越是镇定,或者说是急中生智吧。他作出一脸疑惑状:“大哥?大哥没对我做什么啊,爸妈你们是想问什么呢?”

    高欢和娄昭君看着一头雾水的儿子,语塞了,噎住了,一时间也无法识破他的伪装,更不好意思直接问出那些词汇来。

    良久,高欢骂道:“还装,你今天晚上就算是真去偷东西的,东西没偷到,那你怎么不出来,还在他的屋子里干这个?”

    高洋红着脸,羞愧得不行的样子,声音也小小的,好像蚊子嗡鸣一样。“我看他柜子里的酒还有一些,就偷着喝了一杯。喝完之后头晕乎乎的,身上就更难受了,跟要爆开了一样,跑去洗手间里想洗个澡缓解缓解,可还是没用。我实在没办法,只好自己弄了一回……”

    这个解释看起来倒是没太大破绽,可仍然没有解释高澄的内裤沾满了他的东西是怎么回事。

    “还有呢,你就不能一次说完,吭哧瘪肚的干啥,跟拉羊屎豆一样,看着你这个窝囊样子我就恨不得踹死你,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眼看着高欢又抬起了大手,高洋作势一抖,赶紧将剩余的话悉数交代出来:“我自己弄出来之后,看到马桶边也没有卫生纸,没东西擦。打开他的柜子,正好看到有几条短裤在里面,就顺手扯出一条揩了揩手,之后,之后就忘记了,把它扔在洗手台子上就出去了。”

    可高欢的疑虑仍然没有消失,他追问道:“你不会开水龙头,不会用水冲,旁边没有毛巾,非要用短裤擦?我看你还是在胡扯。”

    高洋又将泪腺里的最后几滴眼泪挤了出来,继续揉脸上的血泪,努力把自己扮成窝囊胆怯的人好不容易干一次坏事就被抓包的模样,“因为,因为,我……”

    “你什么你?再这么憋哧,老子打不死你!”

    高洋哆嗦了半晌,才战战兢兢地回答:“因为,我讨厌他,想到他欺负我的样子我就来气。我就拿他的短裤擦手,故意恶心他,想想这样就很解气……”

    高欢显然很是意外,“他经常欺负你吗?”

    “经常……不过也不算经常,偶尔欺负几下。我不敢和别人说,怕他知道之后骂我,我憋在心里,很难受……”说着说着,高洋也想到了高澄对他说过的那些很刺伤他的尊严和内心的话,眼泪也流得更加顺畅了。

    “咳,这个畜生,我就知道他不干好事!上一次打他还是打轻了,背地里居然如此横行霸道,看他这次回来我不把他的腿打断我就不姓高!”

    娄昭君在大儿子和二儿子之间,总是会选择大儿子的,所以看到高欢在生高澄的气,忍不住在旁边劝说道:“高洋这么老实,从来都不惹事,更不敢和高澄顶嘴,高澄又不是闲着无聊爱找茬的人,哪有那么多欺负啊。我看是高洋心眼小,一次两次说话重了点,就记仇。”

    高洋突然抬起头,眼泪也一下子凝固在眼眶里。他大睁着眼睛,直直地望着正在说这些话的母亲,之前想好的那些辩解之词,突然在脑子里荡然无存了。他也不想再辩解了,因为这里不会有人帮他说话,也不会有人真的在乎他委屈不委屈,是不是真的受了欺负,他就是个没人要的垃圾,人人都瞧了碍眼的废物。

    娄昭君当然注意到了他这不加掩饰的目光,本来就嫌弃他的相貌和他不成器的窝囊样子,以身为他的生母为耻,现在看到他这种倔强又隐藏着敌视的眼神,更加不悦,哼了一声,呵斥道:“瞪什么瞪,我还说错你了?没胆子和你大哥叫板,现在在这里哭天抹泪的告状有个什么用,出息。”

    高欢不说话了,好像也没有刚才那么大的怒气了,只是看着他的目光里有些厌烦和疲惫。这眼神,仿佛给他的身上烙上了一个标签,“废物”。就像读小学时候班上学习不好或者顽劣捣蛋的“坏学生”就会被老师调座位到最后一排,从此不理不睬,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去了。也许本来还有点希望的学生,一旦因此自暴自弃,也就真的完蛋了。

    高洋愣了一会儿,抹掉了脸上的泪痕,低了头,用老实认错的语气说道:“没说错,都怪我自己没用,怨不得别人,以后我再也不说大哥的坏话了。”

    娄昭君见他不再反抗,也就没有继续训斥,瞥了他一眼,就转身回去了。

    高欢也没耐心再训他了。大概是觉得他是个无可救药的窝囊废,对他也放弃了说教,直接惩罚就是了。他叫他在院子里罚站,站到早上七点钟就可以滚了。

    所有人都离开了,只留下高洋一个人,带着一身被父亲打出来的伤,一张被抽得红肿的脸,在院子里罚站。

    仰望着西沉的残月,吹着深秋的寒风,他衣衫单薄地孤独站着,很累,很冷,牙齿也打着战,很想有个温暖的地方可以缩一缩,或者有个温暖的怀抱可以躲一躲。然而在他的记忆里,除了小时候那个带他的老保姆,会将受了委屈或者感到害怕的他搂在怀里哄慰,父母就没有抱过他一回。

    其实他是个很胆怯的人,因为没有父母的正常保护和呵护,他小时候很依赖那个老保姆,以至于夜里有打雷闪电和暴雨,树影在窗帘上疯狂晃动时,他总是怕得不行,总是要缩在保姆怀里。可后来这位老保姆的女儿因为卷入了那场涉及尔朱家的阴谋漩涡后,她也跟着女儿一起在这个大院里消失了。据说是给辞退了,连个告别都没有,就再也不见半个人影了。

    新来的保姆是年轻的女人,大概看出他在这个家里地位最低,所以对他不冷不热的,经常叫人叫不到,或者等他都要出发上学了还不见早餐送来,换季了也不知道给他更换被褥,很明显在怠慢他。他不敢告诉大人自己被欺负,因为这样会让大人觉得他自己软弱无能,人人可欺,更加瞧不起他。

    在又一次半夜里的暴雨中,他怕得不行,一个人缩在被窝里捂着耳朵,还是无法抵挡阵阵可怕的雷鸣。后来他实在忍不住,光着脚跑出了出去,穿过倾盆的雨幕,逃入了哥哥所在的那栋小楼里。又不顾身上湿漉漉的衣服,一头扎进哥哥的被窝里,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求救。

    “哥,我怕!”

    高澄睡得迷迷糊糊的,连嘲笑他都懒得,直接一把将他搂到怀里,也不管他的头发和衣服弄湿了自己的被窝。只是拍了拍他的脑袋,含含糊糊地安慰了一句:“别怕,哥搂着你睡。”就接着呼呼大睡了。

    高洋在高澄的怀里躲了很久,直到后来窗外的落雨声没有了,也不再打雷闪电,他终于安了心,可还是不舍得出来。

    他感觉到哥哥原本温暖干爽的被窝被他弄湿了,就把自己的湿衣服悄悄脱了下去。而高澄身上的睡衣也因为睡得不老实而蹭得乱七八糟的,下摆甚至掀起到了肚子上。他悄悄将哥哥的睡衣又向上掀,一直到胸口哦。然后偷偷摸了摸那光滑平坦的肚皮,将自己的胸口贴了上去。哥哥的皮肤好滑好暖,好舒服,舒服得他贴在上面,睡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好觉。

    那时候他就觉得,这个世上也不是完全没有人对他好的,就算父母都不抱他,只要大哥还愿意抱他,不管他是不是会长大,不管他是不是越来越丑,还是能在他孤独和害怕的时候愿意给他一个怀抱,那就没有什么可不知足的了。

    此时,远在大洋彼岸的哥哥,到底在做什么呢?

    高洋前所未有地想念高澄,想念得快要发疯,满脑子里都是高澄的模样,全身的每一处毛孔都在试图感受着高澄的皮肤给他带来的触感。

    他真想变成一只伶俐的小鸟,甚至哪怕是一只丑陋而讨厌的乌鸦,只要能长出一双翅膀,飞出这个禁锢着他的自由,禁锢着他的人生的高墙大院,离开这个人人羡慕的红墙之内,飞到高澄的身边。

    大哥,我好想你。你呢,你有没有想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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