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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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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昌华都已经走到会议室门外, 手机又响了, 是盛安妮打来的电话。

  这女人太蠢, 自己毫无主见,还总在关键时刻打扰他。

  他略显不耐,冷着脸接了电话,语气淡淡的,一如既往没有波澜。

  “老二,我已经处理完孩子的事了,马上就要回去, 爸爸怎么样?”

  “还行。”

  “我听说老四找你去了是么?你好好对付他们吧, 爸爸交给我照顾。”

  他无声地笑了下, 没说话。

  盛安妮问:“怎么了?难道你不放心我吗?咱们不是说好了等解决老四和老七,再来跟老爸讨论遗产的事么?我不会打乱计划的。”

  他点头,“行,你来吧。不过爸爸刚被护士带去做理疗,你过半个小时再来最好。”

  “那我在路上喝杯咖啡。”

  盛昌华收起手机, 脚步踌躇了几秒, 抬手推开门。

  椭圆形的会议桌旁, 盛如初缓缓抬起头。

  下午一点, 华城南区xx路上, 一辆出租车混在滚滚车流中,毫不起眼。

  盛钰吉因先前的逃跑累得气喘吁吁,这时总算喘匀了气,侧脸看向驾驶位。

  “东西拿到手了?”

  沈明渊目不斜视地点点头, 指了指后车厢。

  她探身伸长了手,从座位上捞来一份文件袋,打开查看,里面是盛昌华在医院支付人流账单时签的协议。

  “我通过朋友才拿到这个,但是还没走出医院大门就被人追杀,显然他在里面安插了眼线。你这个二哥不好对付,心狠手辣胆子大,我看你还不如赶紧收拾收拾金银细软,跑路算了。”

  盛钰吉知道他在开玩笑,可实在笑不起来,白了他一眼,想起他电话里说自己受了伤,就问他伤哪儿了。

  沈明渊一开始不给看,后面她问得急了,才放慢车速拉高衣服下摆。

  只见他性感的腹肌上,有条一指长的血口子横在那里,皮肉狰狞地外翻,衣服早被鲜血浸湿。

  沈明渊放下衣服,因伤口被牵动痛得吸了口冷气,“呼……他们假装病人从我身边经过,趁没人注意抬手就是一刀,幸好我反应快,否则伤就不是在这里了。”

  盛钰吉皱眉,快速收好文件低声说:“多谢你了,接下来的事与你无关,麻烦你把我送到最近的派出所。”

  沈明渊错愕,“你确定让我走?”

  “你伤得这么严重,赶紧去处理一下。”

  他单手把着方向盘,腾出一只手捏了捏眉心。

  “我说……我要是贪生怕死,就不会答应帮你查这些。”

  “那你想怎样?”

  “你是我的大老板,是吉吉餐厅的BOSS,是我的合伙人,你说我想怎样?”

  沈明渊的语气带上了几分强硬,痞气尽显无疑。

  “告诉你,既然当初有事找上我帮忙,就别想随随便便把我甩干净。”

  所以她给自己找了个牛皮糖侦探?

  盛钰吉苦笑,心中却想有人陪在旁边也不错,起码有个照应。

  现在他们需要做的,就是找好地方落脚等四哥回复,才能决定下一步如何做。

  两人打算去派出所待着,方便第一时间报案。但是没过多久沈明渊就眸光一紧,暗道不好。

  “怎么了?”

  “有人跟踪我们。”

  话音未落,一辆黑色面包车从迎面而来的车流中冲出,直直地撞向他们。

  沈明渊狂打方向盘,轮胎在路面上摩擦出刺耳声响,震得人头皮发麻,险之又险地换了车道,避开那辆车。

  面包车撞上花坛,车头冒烟。

  追击却没有停止,旁边又出来几辆车,对他们进行左右夹击。

  沈明渊保持最快速度的行驶,同时脑中做出判断。

  “他们应该知道你在我身边,否则不会动这么大的阵仗。”

  盛钰吉心跳加速,一只手抱着文件袋,一只手用力抓住安全带。

  她不能出事,她出事的话,四哥就连退路都没了。

  几个红绿灯过后,他们来到一片热闹的商场外,因是周末,路上有不少前来购物的行人。

  沈明渊不希望有无关人等受伤,就准备调转车头开上另一条路,盛钰吉忽然说:“你开到大门去。”

  “为什么?”

  “那里人最多,我有办法甩脱他们,听我的!”

  她说得胸有成竹,沈明渊不清楚她有什么办法,但是决定相信她按照她说得做,把车子开到商场大门外的那条路上。

  追他们的车已经到了身后,距离不到十米,眼看着就要追上来了。

  商场入门处有一家奶茶店新开业,队伍排得老长。

  盛钰吉降下车窗大喊一声,所有人都回头看向她。她打开随身带的背包,抓起一把里面的东西往外撒,粉红色的钞票洋洋洒洒,如雪花般在空中飞舞。

  钱!

  还都是百元大钞!

  路人们看直了眼睛,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盛钰吉并不在意,洒了一把又一把,很快路上遍地都是钞票。

  这时终于有人做出行动,带头冲过去,蹲在地上开始捡。

  一石激起千层浪,无数路人涌过来,疯狂抢钱,把路面挤得水泄不通。

  人群将他们的车和盛昌华派来的车隔开,毕竟是在闹市区,后者不敢太过放肆,只能停在那里拼命摁喇叭。

  但抢红了眼的路人怎么可能让?只顾埋头捡钱。

  盛钰吉关上车窗,无需吩咐,沈明渊已经踩下油门飞速离开,甩脱了追兵。

  开到另一条路上,沈明渊戏谑道:“真不愧是盛家的女儿,视金钱如粪土。”

  盛钰吉看着他苍白的脸,怀疑他是强撑着跟自己开玩笑,便改了主意。

  “不去派出所了,先去医院,你的伤必须包扎一下。”

  “你要是真的担心我,我有比包扎更好的治疗方法。”

  “什么?”

  他一个摆尾转入小巷里,踩了刹车,不等车子停稳就倾身凑过来,吻住她的嘴唇。

  盛钰吉没有准备,条件反射性地推了他一把。

  他皱眉,“嘶……疼。”

  她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正正好按在他的伤口上,赶紧收回来。

  就这么一分心的功夫,沈明渊再次亲上去,以一种不容拒绝的架势撬开她的唇齿。

  盛钰吉的呼吸被掠夺,脸颊渐渐浮起红意,险些沉醉在他的亲吻里,感觉车厢内的温度在不断升高。

  就在沈明渊想进行下一步动作时,手机铃声刺耳的响了起来,他不得不停下。

  盛钰吉深吸了几口气,按了接听,里面传出的声音让她身躯一震。

  “老七是我,我已经见到爸爸了,你马上来XXX路XX酒吧接我。”

  “好。”

  她看向沈明渊,后者耸耸肩,认命地启动车子。

  “我这次是带伤工作,你得记着欠我一次。”

  盛钰吉没心情跟他开玩笑,但是不得不承认,因为有他在,她比一个人时镇定许多。

  盛如初是躲在酒吧里的,为了不被人认出来连衣服都换了,穿一件黑色连帽卫衣,帽子挡住了引人瞩目的头发与英俊的脸。

  他没有带手机,问酒吧里的美女借手机打电话,上车后发现沈明渊在略显惊讶,但是没有多问,坐下后提出要求。

  “给我几张纸巾。”

  盛钰吉递过去,他摘下帽子,头发赫然已被鲜血染红一大块。

  她惊问:“二哥打的?”

  “他比我伤得更厉害。”

  “你的伤要去医院。”

  “来不及了,给我个手机。”

  三人中只有沈明渊的手机还有用,盛钰吉从他口袋里摸出来递给四哥。

  后者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对着上面的号码打电话。

  盛钰吉静心听了一会儿,总算明白他在做什么。

  盛如初是联系盛建国以前的朋友,那些拥有盛世集团股份的老股东。他告诉他们父亲已经被二哥软禁,并且准备这周取而代之。等他接管集团后,他们作为曾经的部下一定会被董事会除名,或许手里的股份也留不住。

  要是不想沦落到那个地步,必须马上联合起来,以集团的名义要求盛昌华放人。

  她没有打扰他,等他打完最后一个电话才问:“爸爸情况如何?”

  “我只来得及看一眼,状态还行,只是什么都不能做,哪里都不能去。”

  盛钰吉点点头,见他脑袋上的伤还在流血,便爬到后座去。

  “我来帮你。”

  盛如初弯下腰,她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掉流淌下来的鲜血,忧心忡忡地看着伤口。

  沈明渊面无表情地瞥了眼后视镜,从里面看到这一幕,眼睛里藏着股不为人知的羡慕。

  “四哥,要不我们别跟他们争什么遗产了,离开华城市吧,另外找一个地方定居。我银行里的钱已经足够生活,犯不着拿自己的命去拼。”

  盛钰吉作为一个穿越者,对盛家的感情本来就没深到刻骨铭心的程度。此刻看着四哥死里逃生的惨状,心疼得恨不得把伤转移到自己身上。

  争来争去不过是为了钱,然而那么多钱争过来花得完吗?

  成为亿万富婆固然诱人,但她更喜欢四哥平平安安。

  盛如初苦涩地笑了声。

  “老七,你以为还是为了争遗产么?我早就不在乎了,在乎的是一口气!咱们的出生自己做不了主,凭什么一生下来就带着原罪?我们姓盛,我们也是盛家的一份子,可以和他们一样抬头挺胸的做人,他们也没资格将我们赶尽杀绝。”

  盛钰吉拧着眉不知该说什么好,心情复杂地握住他的手。

  出租车开到十字路口,停下来等红灯。盛如初看着她身后的车窗,猛然瞪圆了眼睛。

  “怎……”

  盛钰吉刚要问他看见了什么,才说了一个字,就被他扑倒在车座上。

  强壮的身体压得她抬不起头,紧接着车身受到剧烈的撞击,她感觉胸口一闷,五脏六腑像被人用铁锤敲打般钝痛,身体好像飞了起来,耳边只听得到巨大的轰鸣声。

  盛如初死死地抱住她,鲜血从他口中溢出,流到她的脖子上浸湿了彼此的衣领。

  盛钰吉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大脑像被灌入铅一样迟钝,手脚也无法动弹,只知道四哥一直压在她身上,为她挡住了大部分的伤害。

  不知过了多久,她身体陡然抽搐了一下,睁开了眼睛,听觉视觉渐渐回到身体里。

  有人扶起她,拉着她的手问话,她一句也听不进去,慌乱地寻找着什么。

  终于,她看到躺在血泊中的熟悉人影,甩开别人扑过去,跪在地上抱住他。

  “四哥,四哥你醒醒!”

  眼泪和鲜血一起往下流,滴在盛如初的脸上,他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看着她,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我没事,不要哭。”

  她激动到颤抖,很努力地想扶他站起来。

  盛如初推开她的手,自己摇摇晃晃地站稳了,看向前方。

  她这时才有心思打量周围,他们还在那个十字路口,车子却飞出了十几米远,车身整个凹了进去,冒着浓烟和火光。

  撞他们的车也没好多少,几乎是报废了,交警从里面拖出几个人,都昏迷过去,满身是血,鞋也掉了。

  盛钰吉感觉自己的右手凉凉的、麻麻的,低头一看,掌心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割破的。

  她都这样了,那护住她的四哥呢?

  “四哥,我们……”

  盛钰吉想说赶紧去医院,刚一开口就被打断,对方以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看着她。

  “老七,我们的一年之约取消吧。”

  “什么?”

  “你不用把秘密告诉我了,我不在乎你瞒着我什么,只希望往后的余生里你能过得快乐。”

  这些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像遗言?

  盛钰吉察觉到不妙,不想让他说下去。他忽然勾起一抹虚弱惨淡的笑,皮肤苍白得接近半透明,刺眼的阳光几乎照穿了他的灵魂。

  盛如初的身体晃了晃,面朝下地倒在她面前,犹如断了线的木偶。

  她这时才发现,原来他背上的皮肉全部被撞凹的车门刮下来,露出白色的脊椎骨与肩胛骨,后脑勺就像一个摔碎的碗,鲜血夹杂着黄白色的糊状物从里面流出。

  救人的警察不是把他放在一边不管,而是以为他已经死透了。

  身体陡然变得冰冷至极,她听到血液冲刷血管的声音,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画面,连哭都哭不出来。

  人类在临死前常会出现一种回光返照的现象,例如病入膏肓的老人突然要求下地走动,吃下一整碗饭。昏迷的病人突然清醒,与亲人交谈。受重伤骨折的人却能够站得起来,甚至自由行走。

  这种现象会给人错觉,误以为他们转危为安,没有生命之忧。然而有经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只是临死前的假象,是死者向亲人诀别的信号。

  用科学解释,人在濒临死亡时,在大脑皮质的控制下会分泌大量肾上腺素和髓质,使得已经衰竭的躯体可以在短暂时间内无视伤痛折磨。

  用不科学的话解释,这是死者一生的执念,若没有做完那些事、说完那些话,他们将会带着遗憾离开。

  当盛如初被送进抢救室抢救时,盛钰吉在沈明渊的陪伴下待在外面,手心绑了厚厚的胶布,不停用手机搜索关于回光返照的信息。

  她想找一个证据,一个例子,证明四哥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活下来。

  可是所有链接都告诉她——

  一旦出现回光返照,那人必死无疑。

  找到最后她已经不追求案例的真实性,只想用它们来安慰自己,然而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干涩的眼眶流不出泪,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沈明渊在车祸发生时坐在驾驶位上,受到的冲击较小,只轻微骨折,左手打了石膏。

  他在什么时候都能谈笑自如,哪怕自己才被人捅一刀。唯独此时此刻表情罕见地沉重,担心地看着盛钰吉。

  准备了很久,他才开口,“要不你去休息一下,我在这里守着,一有消息就叫你?”

  盛钰吉似乎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执着地看着手机屏幕,因疼痛而颤抖的手指在屏幕上不停划动。

  沈明渊抿了抿嘴唇,沉声问:“他是为了救你才受那么严重的伤,你希望也躺到里面去,让他的血白流吗?”

  啪。

  手机重重地摔到墙上,屏幕碎成蛛网状。

  盛钰吉眼睛通红地瞪着他,“你闭嘴!”

  沈明渊抬起手,被她一巴掌拍开。他锲而不舍地伸出手,最后终于抱住她,用力压住她疯狂挣扎的双手,在她耳垂上亲吻。

  “不要怕,他还没有离开你。”

  四哥还没有离开她……盛钰吉看着抢救室亮着的灯光,一颗惶惶不安的心安静下来。

  她自从醒来就没合眼过,沈明渊极力劝说她去休息,可她不肯离开,生怕错过任何关于四哥的消息。

  最后沈明渊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半躺在长椅上睡。因没有洗脸,她苍白的小脸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痂,一向娇嫩的嘴唇则毫无血色。

  沈明渊等她睡着,轻声叫来护士,要了酒精和纱布,轻轻擦拭那些脏污。

  盛钰吉起先睡得很沉,忽然皱眉,似乎梦到了不好的事。接着泪如泉涌,手脚也不自觉地挣扎起来,最后又陷入深深的梦境中。

  沈明渊完成清洁大业,把脏纱布丢进垃圾桶,抱着她叹了口气。

  难怪她对她四哥死心塌地,对方的确是个狠人。起码在车祸发生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护住自己的头,而不是保护她。

  盛如初抢救了整整一天一夜,期间医生都累晕了,不得不出来短暂休息一下补充能量,然后继续熬夜奋战。

  车祸发生后的第二天晚上,他被送入ICU病房,医生对他的身体与后脑勺进行修复,使他身体机能能够在医疗器械的帮助下恢复运转,但是离醒来还差很远。

  “我们会对盛先生进行观察,但是他的伤势你很清楚,实在太严重,所以……”

  医生委婉道:“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了。”

  盛钰吉木木地坐在病床边,没有说话。

  医生看了眼沈明渊,走出病房。

  盛如初在车祸发生的时候护住了她,用宽阔的肩背承受了所有伤害。这使得他的脸看起来完好无损,忽略惨白的嘴唇与被包成木乃伊般的身体,他的神情就像睡着了。

  盛钰吉趴在床沿,伸手摸了摸他的睫毛,眼前浮起水雾。

  警察过来做笔录,调查车祸的真相。

  沈明渊把车祸时的细节告诉了他们,他们要求盛钰吉也配合调查,于是他去病房叫她,但她不肯踏出房门一步。

  警察只好先收工回队,盛钰吉在房间呆坐了一夜,翌日突然一大早就把自己收拾干净,主动找到他们,说清来龙去脉。

  警察原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车祸,没想到居然牵扯到豪门恩怨,态度更加慎重。

  盛钰吉说出自己知道的一切,只有一个问题。

  “你们能不能马上逮捕他?”

  盛昌华胆大包天,冷血无情,对自己的家人赶尽杀绝,她不希望多看到他蹦跶一天。

  警察面露难色,“逮捕令需要足够的证据指向他就是幕后凶手才能批下来,我们手中只有你的口供,暂时还没有任何证据……”

  “你们能不能帮我保护好四哥?我有办法拿到证据。”

  警察们交换了几个眼神,最后队长点头。

  盛钰吉回到病房里,发现除沈明渊和护士外还多了几个男人,是四哥生前的朋友与公司合伙人。

  他们得知盛如初出车祸的事就立马赶来看他,原以为只是断胳膊断腿,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几乎没有醒来的希望。

  有个叫林行的忍不住说:“要是科技再进步个几十年就好了。”

  沈明渊问:“你有办法救他?”

  “我们不是在研究智能机器人吗?已经算是成功了。下一步是仿生人,身体里一半是机械,一半则是正常人体结构,或许还会涉及基因修改和克隆。如果这项研究完成的话,完全可以把他的大脑移植到生化人躯体里,成为他的第二具身体。”

  把四哥的大脑移植到机器人身体里?

  盛钰吉想起001,尽管对方外表和人一模一样,可终究是台机器,怎么可能代替得了她的四哥。

  沈明渊也不相信,林行解释了几句,医生进来提醒。

  “探视时间不要太长,病人需要安静。”

  众人只好离开病房,四哥的朋友们走了,又剩下他们两个人。

  盛钰吉也有病房,但是不愿回去,坐在ICU外面走廊的长椅上,通过玻璃看着四哥,想起他说得最后一句话。

  他说一年之约取消,他只希望她过得快乐。

  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巨大的悲伤吞噬整片世界。

  第二天,警方履行承诺,派了一队特警前来保护盛如初,并且对所在楼层实行监控。

  盛钰吉把四哥交给了他们,自己则与沈明渊一同去了大姐的别墅,把准备去医院陪盛建国的她拦在家门口。

  车祸的幕后主使一定是盛昌华,他大概以为她仍然沉浸在悲痛中,顾不上其他。

  但她将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什么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十二月中旬,盛安妮又组织了一次节目拍摄。

  《盛世家族的继承者们》这档节目可谓是风波频生,它引起了收视**,开创豪门直播综艺的先例,却又总是停播。

  老三盛潇潇裸.照事件发生后,节目就被迫停录好几期,等风波平息才继续录制。

  之后盛晓婉公司破产,让股民和投资人血本无归,她本人还被逐出盛家断绝血缘关系,影响特别不好,盛安妮也不愿面对观众们的唾骂,干脆取消了这档综艺。

  谁都没想到,几个月后节目竟然再次开播了。

  不过跟第一期时的热闹相比,这期的节目可谓是冷清至极。

  盛潇潇和盛凌凯在国外,盛晓婉不知去向,盛如初昏迷住院,参加节目的只有老大、老二和老七。

  三人围坐在餐桌边,沉默地吃饭,几台摄像机对准他们,气氛安静又尴尬。

  盛安妮顾虑重重,如坐针毡,看看老二又看看老七,鼓起勇气端起了酒杯。

  “咳咳,大家难得聚在一起,碰个杯吧。”

  两人面无表情地拿起了酒杯,在她杯子上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盛钰吉不善酒力,抿了一口就放下。盛昌华则一口饮尽,放下杯子垂眸看着她。

  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在遭遇了那么严重的事情,最爱的人昏迷不醒,怎么还可以如此冷静?

  他一直只将老四当做目标,现在看来,老七也不可小觑。

  他们的粉丝忠实地守在屏幕外,观看人数很高,但是感受到现场诡异的氛围,弹幕数量比之前少了很多。

  “我怎么感觉他们随时都会拔刀呢?这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1,最关键的是只来了三个人,我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你们没看新闻吗?他们爸爸住院了,恐怕在争遗产,之前的老三和老六就是炮灰。”

  “豪门太可怕了,我还是安心待在我的贫民窟。”

  盛安妮见场面又冷了下去,绞尽脑汁找话题。

  “额……老二,我听说你打算投资好莱坞电影,有没有这回事啊?”

  盛昌华穿着西装革履切盘子里的牛排,像个英俊优雅的屠夫,目光冷冷地瞥向她,让她心中一紧,后悔不该随便开口。

  然而下一秒,他勾起嘴角,露出一个随和的笑。

  “是啊。”

  盛安妮大松一口气,抓住这个话题聊下去,好不容易糊弄完这顿饭,赶紧回房间。

  录节目的要求是老七跟她提的,说只要帮忙完成,她就愿意把自己的遗产继承权全部转让给她。

  她不清楚老七为什么要提这种莫名其妙的要求,但是对方已经拟好了协议,摆出绝不后悔的姿态,她便乐得占便宜,反正资源都是现成的。

  直播就这样结束了,最后的画面是三人各自回房睡觉,弹幕全是懵逼,不知道今天到底播了个什么。

  夜深了,摄影团队离开拍摄场地各自回家休息,偌大的别墅除门口的保镖外就只剩下他们兄妹三人。

  三人都睡在二楼,半夜里,盛钰吉闻到窗外飘来一股奇怪的味道,缓缓睁开眼睛,悄无声息地上了楼。

  “二哥,对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做这种事,不觉得有损形象么?”

  她抱着胳膊站在门边,歪头看向窗边的人,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

  盛昌华手里拿着一根三米长的塑胶小细管,一端在他手上连接着一个小瓶子,另一端则通向二楼盛钰吉房间的空调管道。

  瓶子里装得是高浓度汽化氰.化.钠,剧毒,成年人只要口服50~100mg即可引起猝死。

  在他的计划中,持续向她的房间输送三分钟,使她在密闭的环境下死去。

  之后收回细管,处在运转状态下的空调会将含有氰.化.钠的有毒空气输送出去,转化成正常空气。

  那些毒气则被室外的空气稀释,最后了无痕迹。

  等翌日醒来,大家只会看到她躺在床上的尸体,却不知她是怎么死的。

  作为她的兄长,他可以用给死者安静清白为借口,拒绝公诉和尸检,直接把她送去火葬场焚化。哪怕期间出了差错,她的死因被人查出,他也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如同曾经将情妇分尸一样。

  大概因为上次施行的太顺利,导致他这次信心勃勃,万万没想到才刚开始就被目标发现。

  盛昌华有瞬间的慌乱,但是很快就恢复冷静,收起细管站起身,声音里竟然还夹杂着关切,仿佛仍是那个沉稳的二哥。

  “老七,这么晚还不睡吗?”

  “我怕我闭上眼睛就醒不来呀。”

  “你很担心自己的安全吗?放心,这里绝对不会发生车祸,要是实在害怕,我就让保镖上来陪你。”

  他的话可以说是让步,也可以说是威胁。

  盛钰吉并不在乎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抬了抬下巴,示意那个小瓶子。

  “我学习成绩很差,化学也学得不好,但杏仁味我是闻得出的。二哥,你想置我于死地么?”

  盛昌华的眼神闪烁了几下,忽然微笑。

  “既然你都明白是怎么回事,那我也懒得找借口了。我很好奇,你怎么能站在这里?”

  他已经输送了一分钟,按照正常情况,她已经陷入昏迷了。

  盛钰吉从容不迫地抬起手,展开掌心,上面躺着一只黄蜂的尸体。

  “因为它。”

  盛昌华无法理解她的回答,以为是在拖延时间,走到她面前低声道:

  “你既然来找我,想必有话说,我们去顶楼聊吧,省得吵醒老大。”

  盛钰吉没反对,跟他去了别墅顶楼,注意到他一直没有丢掉小瓶子,在心底冷笑。

  漆黑的夜空没有半点星光,楼底下路灯亮着,将两人的脸照得半明半暗。

  盛昌华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距离不到两米。

  “老七,我知道你心里恨我,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山不容二虎,这一天迟早是要来到的,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盛钰吉道:“我不认为那么多家产只能一人独占,哪怕父亲再生一百个孩子,分到的钱也足够我们衣食无忧。”

  “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是荣耀,是地位。你年纪小又是女孩,不懂这么多。可老四是一早就清楚的,所以才对你这么好。”

  “照你这么说,我是被他当成棋子了?”

  盛昌华深情款款,“你不用难过,出生在盛家就必定要承担这些。而且即便他死了,也不代表你会被抛弃。”

  “怎么说?”

  他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两步,手伸进口袋里,握住瓶口开关。

  “我现在还剩下最后一个竞争对手,就是老大。你知道的,像她这样平庸的人有什么资格继承遗产?老七,你跟我合作吧,现在就把她叫上来,之后的事情交给我处理,盛家的财产将只属于我们两个人。”

  盛钰吉似乎被他说得心动了,转身往楼梯走。

  他猛然出手,从后面掐住她的脖子,准备把瓶子往她嘴里塞。

  从两人的体型差距上看,赢的人必定是他。谁知对方就像电影里获得神奇力量的主角,抬手一个肘击撞在他胸口,硬生生撞得他后退几大步,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瓶子也掉在了地上。

  盛钰吉回过头,冲他勾起一抹冰冷的讥笑。身体依旧是那副纤细单薄的模样,却充满了让人畏惧的危险气息。

  她看着小瓶子,轻步走过去。

  盛昌华心中大感不妙,忍痛出声。

  “呵呵,你比我想象中力气大,不过刚才是我疏忽了,劝你还是不要乱来,否则就算你侥幸获胜,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是么?”

  盛钰吉斜眼瞥着他,不害怕也不慌乱,更没有志得意满,似乎早就料到这一切,只有轻微颤抖的指尖出卖了她此时压抑在心中的恨意。

  她没有捡瓶子,而是慢吞吞地伸了个懒腰,双手举过头顶。

  当她的手放下来时,盛昌华见到了让他此生难忘的场景。

  他的妹妹,盛家老七盛钰吉,一个正常到不能更正常的人类,背后竟然出现一对半透明的巨大翅膀,以极快的速度震动着,带动她脚尖离地。

  饶是他生平从未乱过阵脚,这时也忍不住用力揉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盛钰吉飞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瞰他。

  “我有全身而退的办法。”

  “你、你不是老七……你是谁?!”

  盛昌华难以自控地大喊出声,引得楼下保镖用手电往楼顶照。

  盛钰吉冷笑一声,抬脚把他踹到楼顶边缘,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不是粉嫩的指甲,而是一根漆黑锋利的毒刺。

  “别过来……别过来……”

  盛昌华大声呼唤,她毫不犹豫地用刺往他喉咙上一扎,封住了他的声音。

  他眼睛瞪得滚圆,像要从眼眶里滚出来,两只手用力捂着喉咙,发出“咯咯”的古怪声响。最后一脚踏空从楼顶跌落下去,落在草地上的声音犹如一堆沉重腐坏的肉。

  保镖们已经跑到楼梯口,盛钰吉回头看了眼,扇动翅膀飞下楼,从预先打开的窗户回到房间。

  她毕竟不是超人,翅膀放得出来收不回去,趁大家都在关注盛昌华,拿着剪刀走进卫生间里,对着镜子把翅膀活生生地剪了下来,为了忍住疼痛不发出声音,舌尖都被她咬出了血。

  蜂类的翅膀很脆弱,只是一层薄膜,她快速剪碎冲进马桶,套上一件紧身毛衣,往里面塞了很多纸巾止血,然后披上一件厚厚的羽绒服,装作被吵醒的样子走下楼,询问发生了什么。

  翌日,一条新闻轰动了全国。

  盛家老二、盛世集团董事长总助理盛昌华,在录制《家族》节目后,从三楼坠落重伤,已送去医院抢救。

  根据警方调查,现场发现剧毒化学物品,以及黄蜂尸体,盛的血液经过检测含有大量蜂毒,疑似灭蜂过程中被黄蜂蛰伤,导致挣扎坠楼,更多详情仍在调查中。

  专家在此提醒:野生黄蜂攻击性极强,倘若发现切勿自行处理,尽快联系专业杀虫灭鼠公司,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只有一个请求:不要殴打作者,作者也有情,作者也有爱,短暂的分别是为了永久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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