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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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妃坐立不安, 一遍遍的让人去探听消息。
两日前，勤政殿的人突过来，一句话没解释的直接扭送她这的一宫女去信宫, 这场面乎吓得她当场腿软。在贵妃极力查找陷害信宫大宫女的幕后主使之际, 突在她永和宫扭送宫女过去，这举动意味什么, 只怕是个人心里都清楚。
她真是死都没想到, 好端端的祸从天上来，当真是让她恨毒那个意图栽赃嫁祸她的人。恨毒之余, 她又忐忑不安，唯恐那宫女胡『乱』攀扯将她拉下水去。
无怪乎她慌怕, 主要是那信宫的大宫女死啊。
贵妃会善罢甘休吗？断不会。
宫里这些年她也多少看清分贵妃的脾『性』。若说冒犯贵妃可能得到些小惩大诫的话, 可敢动她身边的人，那她是真能要你命的。
越想越不安，要不是信宫这两日次婉拒她的求见帖子，她是真的想去跪那贵妃娘娘面前，指天誓自陈清白的。
宫里头坐立不安的又岂止庄妃一人。
信宫这两日闭宫门，谢绝一切拜访。
吴江胁肩弓背小步进正殿，跪地叩首。
“娘娘，奴才幸不辱命，那宫女终招。”
文茵视线转向他, 他遂卑恭起身疾步无声过去，手搭嘴边压低声迅速低语一句。说完就退后一步，眼睛规矩的盯自己脚尖前半寸处，自不敢冒犯直视那贵妃娘娘的华容玉颜。
这个结果入耳那刹，文茵脑中相应浮现那个女人貌，走马观花的掠过其接触的任何点滴细节, 试图找可能的恩怨过节。
片刻，她敛好情绪，示意嬷嬷将准备好的赏赐给那吴江。
不等吴江推辞，就轻柔声道：“此事多亏有吴公公帮忙，公公这恩情，我信宫记下。这点薄礼你就收，总不能让你白辛苦一回。”
吴江此刻只觉入耳的清润玉音如仙乐一般。
“谢谢娘娘赏。能得娘娘看重，是奴才的荣幸。”
他双手托举香囊跪地谢恩，不知为何，此时他的注意力竟分一半在那香囊的淡雅清香上。
“快起来。”文茵态度柔和，“不知公公何日再歇值？还有些后续可能还要请公公帮忙。”
“五日后，奴才有半日不当值的空挡。娘娘有吩咐，奴才万死不辞。”
文茵轻微颔首。
至此事情告一段落，应是那吴江该告退的时候。
“娘娘，奴才还有个事情要禀。”吴江这会突口说道。他说话时控制语速，尽量放缓显
得语声不那么尖细，“那宫女在松口前提个要求，望娘娘能保住她全家老小。奴才一是怕她撑不住，再也是瞧她可怜，遂斗胆替娘娘且先应下。”
文茵就道：“无妨。她既已招供，那她一家老小，我可应她所请保下他。”
“只是奴才擅作主张，还请娘娘责罚。”
“公公有霹雳手段也有仁慈之心，这很难得。快起来吧，不必请罪，我知你也是为本宫想。”
吴公公起身的功夫目光偏移寸许。只这寸许的光景，他脑中就深刻印下那一小截探锦缎宫装衣摆的，那玉绸做的软缎睡鞋。
等吴江告退去后，嬷嬷皱眉道：“怎么觉得他怪怪的。”
她总觉得这吴江有点怪，可又不知哪点怪。
“可能是话密些罢。”文茵道，“不过事情能办好就成。”
她特意令嬷嬷去寻十二监的人来审，就是因为既有人敢将那棋子放置在那个位置，那必定是拿捏住其一二软肋，知其不会轻易吐口。既如此，那普通的审讯手段就不够看，少不得要请来那有非常手段的人来审。
最好的人选莫过锦衣卫的人。其次便是常锦衣卫打交道的阉人。
不过前者是圣上私器，她自是请不得，便只能选后者。
“为吴江手嫩，怕手段会次些，没想到还真让他给审来。”
想到那幕后之人，文茵静默的看殿，片刻道：“嬷嬷，我她无冤无仇。”
嬷嬷不知该如何回应。这深深宫闱之中，娘娘的存在太扎眼，饶是无心争宠，可依旧还是许多妃嫔的眼中钉，肉中刺。
“嬷嬷，你说她该死吗？”
“娘娘要是想，那她就该死。”
文茵没有说话，静静的喝完一杯茶。
“看天意罢。不，应是取决她自己的造化。”
勤政殿，朱靖一直在等信宫那边的反应，可等到日落西山，她那里依旧是安静如初。
“确定那吴江给审来？”
“是，吴江说那宫女已经亲口招供，是康嫔暗中给她传话，让她那般行事。”
朱靖看向殿向，“没问他贵妃当时情绪如何？可有怒容？”
冯保回道：“他一卑贱奴才哪敢直视娘娘玉容？不过据他所言，娘娘当时说话语气温柔和善，不像是有怒怨之气。”
“她可有提朕？”
冯保低声道句没有。
朱靖朝御座后靠身体，低叹声：“贵妃情绪藏得紧，朕也难猜她的心思。”
冯保脚步无声
绕到御座后，力道适中的给圣上按捏肩。
“圣上用心良苦，贵妃娘娘会体谅的。”
朱靖阖眸。片刻后，道句传旨。
“废康嫔封号，降为美人，限期搬离钟粹宫主殿……”旨未下完，他突抬手，“罢，不必传。”
冯保从勤政殿来后，头的吴江殷勤的迎上来。
“干爹，贵妃娘娘的事，圣上可有定案？”
冯保斜他一眼，“哟，你还挺上心的。”
吴江察觉到对的不喜，僵道：“儿子也是想，去贵妃那里卖个好……”
冯保往一侧示意下，两人就到檐角下说话。
“若不是咱俩有那么层父子关系，我都懒得说你。这宫里头最不好烧的就是那热灶，没那么点道行可千万别上杆子去烧，当心烧干底也将自个给烧成灰。”
冯保点到为止就离，留吴江一人在檐脚下盯红墙面失神。
后宫风平浪静的度过日。
五日后，当勤政殿的圣上得知贵妃康嫔的大宫女冒犯她为，人将那大宫女扭进信宫的时候，他手上的朱笔在奏折上停顿稍许。随即又继续批阅。
冯保得知那吴江又去信宫，暗里摇摇头。
本来见吴江机灵，还欲将其当做衣钵传人来，如今看来这想法还得再放放。
“娘娘，您是想审她什么？”
信宫，吴江低眼问，视线定在自己脚尖一寸半处。
“她是康嫔的心腹，知晓康嫔的大部分事。希望公公能撬她的嘴，事无巨细的供康嫔做过的所有阴司事。”
吴江微侧过身体，倾耳细听，待对说完后，又将前倾的身体收回。
“娘娘放心，这事奴才必定给您办妥。”
此时信宫，康嫔抱大皇女跪在头忏悔，又哭又求。
隔一扇殿门，念夏的双手死死攥。
原来念春是为她死的！就因为当初念春替她打抱不平，瞪康嫔的心腹大宫女一眼，就这一眼，就要念春的命！
她为什么那时不自己去瞪，为什么那般怯懦，为什么要慑那大宫女曾经施加的余威！
她恨毒自己，也恨毒门的人。
是她拖延时间不去通秉，也不许人这扇殿门。
接连三日，吴江下值后就会抽空过来审，他上值的时候，就会派得力干将去接审。
各种手段轮番加持下，那心腹宫女就熬不住，加之吴江承诺会保其家人免其后顾之忧，想死也死不的那心腹宫女，便也只能含泪愧疚的招供。
“嬷嬷，将桌上的信件找人去送文家。既答应她，便不会食言。”
她大哥也合该还她这个人情。
嬷嬷拿信件去，文茵便伸手去拿案上画押的供词。
“上面污秽，莫脏娘娘的手。”
吴江抢先一步拿起那供词，细展来，小心殷勤的呈递到对面前。
文茵这一瞬掠过一丝怪异的感觉，不过对供词的关注让她来不及理会这丝一闪即逝的怪异。
“娘娘，最近一连日，康嫔都抱大皇女在您宫头哭殿。”吴江阴柔嗓说，视线下垂落上那搭在膝上的柔荑玉手，倏又落下，“娘娘可莫要被她表象蒙蔽，她此举可不是真心向您忏悔，不过是想借此博得后宫上下的同情，无声『逼』迫您让步呢。更可恨的是，她大概还想败坏您的名声。”
文茵从供词上抬眸，视线在他面上落过一息。
她终知道这丝怪异感源自何处，源自这吴公公对她未免太殷勤些。若是她宫里的奴才，如此殷勤倒也说得过去，可他一个勤政殿的得脸太监，对她交浅言深似是掏心掏肺的模，这难免就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一件事——皇后被禁足。
一旦皇后被废，作为后宫位份第二高的贵妃，就极有可能顺势上位。
文茵重新看向供词，一个字不『露』的从头看到尾。
当天夜里，圣驾临幸信宫。
朱靖没让人通报，遂贵妃也没来迎他，倒是快至寝殿时见到她的嬷嬷带人匆匆来，迎驾问安。
寝殿里很安静，迈进殿内时他挥手让殿里的宫人都退下。
内寝前他停步，手指挑房门上的软缎门帘，顺势抬眸朝里面看去。后目光径直落在临窗坐的女子身上。
临窗的书案边，披柔蓝『色』衣的女子手里握书卷，认真细看。桌上宫灯莹，朦胧微光罩一旁画屏，也拢温柔婉约的她。
至上次见面，已有十来日的光景。
朱靖无声静看她许久。他非没想过减少踏进信宫的次数，或者是不踏进，毕竟后宫是给他放松身心的地，不是他添堵的，每每来信宫，至少有大半时候他是不欢去。尤其是最近这一两月来更甚，次都是忍怒去，不胜烦忧。
可当他再次踏进信宫，再一次见到她的清婉面容时，他无可奈何的现，心底腾起的那丝难言喻的满足感，足矣压过内心的那些烦忧。
放门帘他举步进来，在她身侧停下，高大的身影落下阴影，拢盖住她的同时，影子也落在她手里的书卷上。
“还在跟朕置气呢？”他俯身手臂自她身后环过，温热躯膛贴上她后背的同时，修有力的手掌也握住她执书卷的手，“朕看看，你在看什么书……刑律？”
他尾音上扬，侧过脸看向她，似在等她解答。
文茵乎被他圈抱在怀里，却好似感受不到般，不受丝毫影响。
她的视线依旧落在书卷上，不过倒是口：“大梁律法严明，宣扬的是天子犯法庶民同罪。我遂翻看律法逐条来看，想看看是否名副其实。”
朱靖目不转视的看她半垂的眼睫，纤密卷翘，宛如展翅欲飞的蝶。
“那你找到吗？”
“还在找。”
他掌心拢握她细手，哑声问：“这般认真，可是想治朕什么罪？”
文茵低下视线，避他灼烈的眸光：“不敢治圣上的罪。可若有人仗天子威势作威作福，行不法之事，那我觉得此人应合该被治罪。”
说她挣他的手，伸手将书卷翻过页，从夹层里拿一张盖血掌印的供词。
“强按罪名打杀宫女，仗权势迫害选侍，放任亲信残害宫人。从康嫔入宫至今，直接间接丧命她手的，不下五条『性』命。”
烛灯隔宫纱不时跳动，晃在他轮廓深邃的面上，半明半暗。
“贵妃，你非要扫朕的兴吗？”
此刻的他没刚才的柔情缱绻，双眸没有多少情绪的看向她。
文茵捏供词，另一手去掀宫灯的纱罩，“圣上若舍不得，那臣妾便也只能成全圣上，让您眼不见为净。”
说话的时候，她已经揭纱罩，手上捏供词便要往跳动的烛火上放。
一只手扼住她的腕。
“朕当日既将那宫女扭送你宫中，既默认那吴江来你这审人，难道你文茵的聪慧，还不明白朕的意思？”他手上用力朝怀里一带，黑眸迫向她，犹如那噬人的旋涡，“朕随你如何处置。但是文茵，你要想清楚，拿一宫妃的『性』命来抵你一婢子的『性』命，此事传去，在前朝后宫将会给你名声带来何种影响。”
文茵动动眼睫，忽莞尔一笑。
“原来，文家女茵，在还有名声啊。”
她说的很轻，眼眸很弯，唇角也很翘。她抬眸望进他深邃的双眸里，面上的情绪一寸寸收敛，语声平静：“圣上怕是早忘，文家女茵，早就青史留名。”
他怔住，心头猛地一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