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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郎情妾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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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晨的菊苑,天空澄澈而飘渺,一滴滴露珠将满苑秋色装点的璀璨夺目,氲氤着薄薄雾气,似真似幻。

师父媚骨天成,情场之上向来如鱼得水游刃有余。金凤宝殿之上,常常一袭火红的蝉翼纱衣,仪态万千的躺在男宠怀中,接受万众膜拜。水云仙宫里,更是风流恣意。

今晨,路上行人寥寥无几,我却只能像只鸵鸟般将脑袋埋在白逸尘怀里。应对风月,我显然不及师父半根皮毛。

走过八角亭时,我抬眼望着他,红着脸悄声道:“我曾经听说,三方五地十分讲究礼数。阿尘这般身份,青天白日里这样子抱着我,总归不够体面。”

他垂目看我一眼,鼻息间一声冷哼。

一缕晨曦透过金色梧桐洒在他脸上,他脸上连每一根绒毛都在散发着光彩。

我伸手将他额前的一缕青丝别至脑后,看的有些痴迷。

他依旧在兀自恼着,皮笑肉不笑道:“云宿,你最好别给我提什么体面和礼数。你是我的人,你死缠烂打跑到陆荆床上的时候,可关心过我体面不体面?”

他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每一颗字都仿佛从牙缝里蹦出来。

我自知理亏,乖乖蔫了下去。贴着他的胸膛,喃喃道:“那你就抱着罢,阿尘,你好久没抱过我了。我想你了。”

他怔了怔,凶悍的神情忽而温柔了一些,心跳也嗵嗵嗵加快了许多。

我们在紫竹林门口的石狮子旁遇上花寂。

她正低着头扯着一块手帕,焦虑的原地打圈。见我们过来,惊愕的张大嘴巴,上上下下将白逸尘打量个遍,结结巴巴道:“姑娘,你不是……怎么……”

白逸尘停住脚步,轻飘飘看着她。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一张俏脸兴奋得通红,低下头识趣的退开两步,一溜小跑过去开了门,殷勤的问公子可还需要什么。

谢天谢地!陆荆给我的侍女中,竟还有一朵如此善解人意的解语花。

白逸尘道:“烧热水替你家姑娘沐浴更衣,再去山下将吟霜找来。”

解语花问也不问我,足底生烟跑得飞快。

我举起两只胳膊用闻了再闻,嘟囔道:“阿尘,我昨日才泡过药浴的。”

又把袖子举到他鼻前,道:“你闻闻,这种熏香并不难闻,凑新的衣服也才穿了一会儿。”

他横眉看了我一眼,将我抱进屋丢到榻上,搬了把椅子在一丈外坐下,酸溜溜笑道:“云宿,陆荆床上的味道,你就这么不舍得洗掉?”

好不容易扶正的醋坛子,一时不慎又翻了。

那姿态,让我无端想起了蓬莱水阁里提审犯人的狱长。不过我这个犯人,一不用上绑二不必加刑,还能滋润的躺在软榻上听审,可见这个狱长公事公办的同时,到底还是徇了几分私情。

我端正坐起,望着床顶的浮雕道:“突然好想沐浴更衣啊!这熏香又浓又酽,如何能跟自己调的药浴相比!衣服又俗又艳,如何能配得上本姑娘的花容月貌。”

他依旧酸不溜丢笑着。“云宿,你看我头上有什么?”

我慎重的看了看,认真回道:“青丝云里一支簪,别无其他。”

他目不转睛盯着我道:“菊山后的莽莽深林与我头顶相比,你看来哪个更绿?”

我没忍住笑了笑。

他横眉一瞪,我迎面冷风嗖嗖,赶紧往架子床更里面挪了挪。

他眯着眼道:“我听着你十分关心陆荆人道不人道?”

我尴尬的笑笑,谄媚道:“其实,我只关心我的阿尘能不能人道。”

“我听说,有人嫌弃我剑城白家世代相传的火凤剑很丑?”

我巴巴道:“谁说的,真是狗眼不识泰山。我从来没见过比火凤更好看的雌剑,青龙配火凤,阿尘配阿宿,都是世间绝配。”

他还不满意,拂袖冷笑一声。

这架势,一句一刀,虽未动用刑具,却恨不得一句一句将我凌迟了去。

我那久经风月阅人无数的媚术夫子有言,男女谈情便如帝王打江山,胜负之间,一寸一寸抢占版图,一点点巩固地位,赢得多的一方才能叫对方俯首称臣,首战的胜负尤能决定最终的胜败。

我那夫子亦有言,女子在风月中,身段一定得柔软,该伸得伸,该屈得屈。既不能咄咄逼人,又不能一味隐忍。进与退之间得掌握好分寸。

我同白逸尘,自表明心迹以来,这应该算是首次过招。理不理已然不重要,气势上不能输了他。眼下我分明已经放低身段,他还不肯善罢罢休。

可不是逼着我要剑走偏锋。

我堂堂蓬莱天宿,若是反过来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未免也太不给蓬莱长脸。

“师父在世时,常常教导我,女儿家要自重,千万不要轻易对男子以身相许。太容易到手的女人,他们从来不会珍惜。”

我悲伤的看着他,掩着面,挤出两颗眼泪,作出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

他忙坐过来坐榻上,道:“我哪里有!”

我啜泣道:“也不知道是谁,拿我当猴耍了好几日,今日见面至今都未给过我一个好脸色。”

“也不知道是谁,说什么不想连累我,弄了个蹩脚的控心术来对付我,以便一边招惹什么师兄,一边去勾搭什么城主大人。”他嘴不饶人,但神情分明松和了许多。

我真真动了些气,提高了语气针锋相对道:“也不知道是谁,一天天领着个小师妹,成天师兄长师妹短的,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有心思陪小师妹去后山赏景,庆功宴上又是挡酒又是布菜,殷勤很很!”

他星眸弯弯,脸上慢慢有了几分得意之色,又往我跟前挪了挪。弯着眼睛道:“阿宿,你这是醋了?”

我冷哼一声。

“你如何得知我是自顾不暇?”

“你没有吗?”

“没有。”他耸耸肩,两手一摊。

“你有!”我气不打一处来,眼泪不用挤自己都落了下来。“你一个顶级的剑道高手,连碧穹的迷迭香都能中招,还烧成那样,怎么不是自顾不暇?”

他笑眼弯弯道:“我只不过想试试你会不会心疼我。”

那一夜,我肩膀上戳了个洞,忍着痛又拖又拽将他拖到床上,流出的血将半个身子都染透了,他却只不过是为了试探我!

我噙着泪看了他一眼,拉上纱帐,背过身躺下。

他将纱帐搭在金钩上,将手放在我左肩上,轻轻抚摸着伤处,温柔道:“可是阿宿,我那日从陆荆那里出来已经有些晚了,想去找你,正好见碧穹神神秘秘往我房中点了迷香,便将计就计跟了她去,遥遥见你才放心回来的。你扶我的时候我闻见血腥味我才知你受了伤。

秋场围猎,我担心你的伤势,怕你应付不来,又怕你看出破绽才带了筱筱。庆功宴也是一样。

阿宿,你烤的野鸡闻起来真香。给碧穹吃,给墨凉吃,就是不分给我吃。

你和陆荆——阿宿,我知道你有你的打算,亦是为了我好,可是我还是忍不住要抓狂。我不要你对旁的男子假意逢迎。”

我心中柔软,哽咽道:“既然没中控心术,为什么还要骗我?”

他将我抱到怀里,温暖的手掌温柔的拂去我脸上泪痕。轻轻道:“阿宿,我只想让你安心一点,不想你有太多的负担和顾忌。再说了,你那么固执,我如果不假装中术,你总还会想其他办法。

但是今天,阿宿,我不想再装了,我再装刚到手的媳妇儿又跟别人跑了。

陆荆若真想对剑城下手,纵使没有你,总还会有其他借口。但他若真无此意,纵使你身份败露,他还会看在白家和鬼医陆欢的面子上,保你一命。

白氏祖训,男儿一生要守护好三样东西:剑城的荣光,怀中的女人,脚下的土地。我白逸尘若是连你都保护不了,空有一身绝世神功又有何用,又如何能在三方五地立足?”

他的声音,温柔的像春天淙淙的流水,柔软的蓝天上的白云,我怔怔听着,一时忘了如何回应。

他以为我还在生气,扳住我的双肩轻轻晃晃我的身子,低声道:“阿宿,我错了。”

我转过身面向他,追问道:“哪里错了?”

他低眉道:“惹你伤心,我便是哪哪儿都错了。”

“噫——好痛。”我假装痛苦的捂着肩膀。

他嗖的将手拿开,忐忑的看着我。

我绵绵道:“阿尘,今天不沐浴行不行,伤口好疼的。”

他柔声哄着:“那我给你洗,会很轻的。”

我脸一烫,啐道:“臭流氓!”

他一本正经:“既然已经当了流氓,只是洗洗未免也太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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