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搭上一条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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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事情，你不用管。”爷爷笑了笑，似乎浑然不在意，“只要能救回你的小命，丢一条手臂算的了什么？”
“嘿，我小孙子的命，可金贵着呐！”
言外之意：为了把我救活，爷爷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或许，不止是失去一条左臂这样简单。
他扶着我重新躺下，而后去厨房忙活起来，大约一个小时后，一大盆香喷喷的鸡汤，就摆在我的面前。
我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我爷爷一共有三个孙子：一个是大伯家的儿子，五年前已经跟着大伯、大娘他们搬去了很远的地方。
第二个是三叔家的儿子，今年17岁，正在读高中二年级。
爷爷的第三个孙子就是我，也是三个里最小的一个。
我感觉，爷爷好像把对晚辈的爱，全部给了我。
又好像在爷爷心里，他们所有人加在一起，都不如我一个人重要。
这份爱，既让我心里暖暖的，同时又让我感觉沉甸甸的。
我觉得，好像抢了大伯家和三叔家什么东西，对他们总有种强烈的亏欠。
“三斤，这次是爷爷的疏忽，往后这样的事，再不会发生了。”
爷爷坐在我旁边，并不清楚我的小心思，他喂了我几口鸡汤，他自己却没喝，只是关切的看着我。
他似乎有心事，眉头拧出一个很深的“川”字。
近距离观察下，我才发现，爷爷比前段时间更加苍老了。
“爷爷，小小她……现在安全吗？”
我不敢再问爷爷的事，因为他早就吩咐过我，和他有关的事情，我轻易不要问。
于是我干脆转移话题，想知道小小的状况。
“她没事，她就是被贼子利用了，想对付你而已。”爷爷淡淡的说道。
说话时，爷爷正要再喂我几口鸡汤，兜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春灵？你想找三斤？”爷爷看了眼来电，顺手按下了外放键，想要把手机递给我。
我妈名叫李春灵，这应该是她想我了，于是给我打来电话。
我手心手背在衣服上蹭了蹭，满心欢喜的想去接电话。
过去的几年里，我虽然没法跟爸妈见面，但他们每隔一两个月，就会这样打来电话。
每次听到他们的声音，我才能确定，我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我有爸妈。
我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姐。
只是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我暂时不能跟他们见面。
我真希望时间过的再快一点，等我年满18岁，我们全家就会团聚了。
“爹，我不是想找三斤，我想找你。”
电话里，妈妈的声音很沉重。
隐隐约约的，电话里面还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哭泣声，听着像是姐姐在哭。
顿了顿，妈妈抽了抽鼻子，声音里开始带着哭腔，“爹，三斤他爸……今儿个死了，是大早上赶牛车上山的时候，黄牛突然发了狂……”
“我们在他的尸体上……后脑勺偏下的位置，发现了……你说的那种古怪印记……”
听清了妈妈所说的重点，我的脑袋“嗡”的一下，像是有无数只苍蝇钻进了我脑袋里。
再后面的话，我就完全没有听进去。
什么？我爸死了？
爸爸尸体上的那个古怪印记，应该和我有关吧？
爷爷早就说过，我千万不能越界玩耍。
否则，一定会有亲人受我连累。
当初那个猫头怪物，在我身上下了诅咒十分的古老邪恶，一旦应验，就会在我亲人尸体上，留下一道古怪印记。
就算以爷爷之能，都暂时无法破解这诅咒。
只能等我年满18周岁，爷爷才会有办法彻底的破除。
我脑子里想东想西，牙齿紧咬着下唇，一丝丝血液的咸味，顺着嘴巴钻进了肚子里。
这次我坏了规矩，结果让爷爷丢了一条左臂。
但我万万没想到，我不止是连累了爷爷，还很可能殃及了爸爸。
如果爸爸真是因我而死，我就是最大最大的坏蛋、最大最大的恶人啊！
那一刻，我紧握着拳头，脑袋，深深的向下低垂着。
如果地上有一道裂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
我就是家里的灾星，会给亲人带来无穷无尽的灾难。
既然这样，当初为什么还要让我活下来呢？
“唉，我想到了，这一次，那家伙如愿以偿抢走了三斤20年阳寿，那诅咒就必然落在你们其中一家身上。”
爷爷浑浊的眼睛有些湿润，惨笑着说道：“嘿嘿……这是逼着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爷爷虽然在惨笑，但那笑声比哭声还要难听，而且听起来更加让人感到揪心。
“爹，我想跟你说件事。”
妈妈啜泣了几声，继续说道：“以前说三斤是索阴命，会克死全家，那时我还不太信。”
“但三斤他爸稀里糊涂的就死了，死的这样诡异，这这……这让我不得不信啊！”
“只要有三斤在，我们这些人早晚难逃那一劫。”
“既然这样，莫不如趁着年轻，出去走走、转转，见见世面，那样也不算白活这一场啊！”
“爹，我想说的是：等我处理完三斤他爹的后事，我就要领着闺女离开了，爹，我这样做，你不会怪我吧？”
原来妈妈想像大伯家一样，远远的离开这里。
我再转念一想……不对，她说只带着姐姐离开，并没有说带着我。
我是索阴命，不能离开这附近范围，妈妈不敢也不能带我离开。
但，哪怕她提一句也成啊！
哪怕她说句“我舍不得三斤，但这是没法子的事”，这样也成啊！
起码能让我感觉到，妈妈不是不要我了，她是不得已才这样做的。
而现在，我心里一阵阵的发酸，眼泪簌簌的掉了下来。
我脑子里反复盘旋着一句话：“妈妈不要我了，妈妈不要我了……”
“春灵，我明白你的意思。嗯……想走你就走吧！”
爷爷这回却没有任何犹豫，似乎早就料到妈妈会这样说，“是我们王家委屈了你，等三斤满了18岁，我再让他去找你。你对王家的恩情，将来让三斤去偿还。虽然只有几年时间，但想来时间也是够用啦！”
我在小河里被猫头怪物欺骗，终于给它机会，让它说出第三句诅咒，于是我的阳寿就只剩下了20年。
就算老鼠群给我续命的事是真的，顶多能为我续三两年的命而已，治标不治本的。
所以，如果我18岁离家，顺利的找到了我妈，那我顶多能在她身边待三五年而已。
我想不明白，我妈都不要我了，将来我临死前，为什么还要去找她？
我妈对王家，到底有什么恩情？以至于连她打算离家出走，爷爷不仅没有劝阻，反而带着一丝愧疚很快答应下来？
这里面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秘吗？
爷爷和妈妈在电话里再聊了几句，无非是爷爷叮嘱妈妈，说她一个女人家，又带着姐姐这个小女孩，务必要多加小心。
直到挂掉电话，爷爷只字没提爸爸的丧事，似乎他已完全忘了这件事。
爷爷帮我擦干眼泪，喂了我小半碗饭。
看我实在吃不下去了，爷爷反锁了房门，再拉上厚厚的窗帘。
就和柳姓瘸腿老头来时的情况如出一辙。
做完这些，爷爷揉了揉我的小脸蛋，轻声问道：“三斤，爷爷打算把《坤龙玄术》传给你，你愿意学吗？”
我的情绪，还沉浸在爸爸死亡，以及妈妈将要离家的事情中。
突然间听到爷爷做出的这个决定，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我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