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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糟了我成薛延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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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呼啸而过,鹅毛大雪瞬间无孔不入,带着满满恶意沿衣袖缝隙,涌入衣裳。

李恪脖子一缩,毡帽的积雪落入颈后,瞬间融化,雪水沿着脖颈的弧度,流淌到后背。

好冷!

就像有人用冰水,掀开衣服灌进来,寒意从后背扩散,李恪脸色一僵,厚厚口罩下的表情变得狰狞,身子主动伏低,顺道借助风力,吹散毡帽上一层积雪。

“大王,距离还有灵州几十里,咱们已经到了云中都督府了!”

身后,瘦了一圈的崔促迎风吼道。

此时此刻,身宽体胖的优势全然体现,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几十个字清清楚楚送到李恪耳朵里,没被风吞掉任何一个字。

然而大草原上的暴风雪,所能够吞下的绝不止几句话,几百上千人的性命,也不过是大草原的饭后甜点。

就在前天半夜,风雪骤下,鹅毛冰片般的雪花落在百草川,三千骑临时扎营的地方,背风的小小谷底。

然而,谷底挡住了寒风,却没挡住寒意。

睡梦之中,一百多骑兵冻死在毡帐里,尸体嘴唇发青,表情微微带笑,似乎在美梦中丢掉了性命。

比起步兵的十人大帐,骑兵的毡帐狭小,只能容得下一人,第二天风雪停息,拔营启程之际,便有一百多人的性命,永远留在了白草川。

虽然非战斗减员在古代战争中稀松平常,甚至在伤亡中占了很大一部分,三军将士对此毫无意外,该收尸的收尸,该记下姓名的记下姓名,只有李恪忧心忡忡,整天想着将士会不会因为太冷兵变。

饥寒交迫下,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于是,发财欲望彻底被怂意击败的李恪,立即下令全军拔营,即刻收拾兵马,带上将士的尸首,在黄河以北百里之地,一路西行,绕过黄河前往灵州休整。

虽然是李恪一拍脑袋想出的主意,但卫文斌和孙昭德都觉得不错,甚至可以说是此时此刻最好的去处。

黄河以北坚壁清野,半点补给也没有,东面云州,薛延陀十几万大军驻扎,区区不足三千骑,去找死吗?

只有西面灵州没有经历战事,补给充足。

而区区几百里的距离,对于骑兵而言微不足道,只是一场短距离的转进罢了。

李恪看了看正在头顶的骄阳,扯着嗓子喊道:

“全军止步!收拢将士,千万不要有掉队的!”

一声令下,传令兵像是天女散花般四散传令。

本来一天就能走完的路程,就这样被李恪硬生生拖成了三天。

因为李恪想起孙子兵法:百里而争利,必蹶上将军。

一想起这句话,李恪的冷汗直流,夜里睡不着,白天吃不香,简直要精神衰弱了。

谁是上将军?

答案只有一个:上将军,说的就是孤啊!

云中道行军大总管,可不就是一军主将吗?

大军长途跋涉几百里,小心行得万年船。出兵在外,事事还是谨慎一点为好……千万不要走的太急,平白消耗体力马力,假如遇到突发情况,该怎么应对?

拿头撞吗?

而且,掉队的将士也要及时收拢,大雪天里,走在城里都能迷路,何况是茫茫无际的草原,掉队迷了路就麻烦了。

君不见雪天行军迷路掉队的士兵,通常都是按战损统计的,默认人已经死了!

所以李恪要尽可能收拢掉队将士,人多力量大嘛。

人多打人少,谁都知道人多能赢。

就在这时,卫文斌悄无声息的凑到李恪马侧。

“大王,还有不到三十里,一鼓作气赶过去吧。”

看传令兵还没走远,卫文斌犹豫片刻,上前劝道。

三十里,也就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何必要在塞外寒风大雪里冻一个时辰……有这功夫,大军都在灵州喝上暖身的姜汤了。

“不行不行……坚决不行!”

李恪连连摇头,在身家性命的方面,李恪毫无妥协的余地,别说一个时辰,就算是两个时辰,也得等。

右虞侯军中,孙昭德左右环顾,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

似乎没有什么不对的啊?

孙昭德苦思冥想,眉头紧锁。

突然,他在一阵恍惚中猛然发现,堂堂云中道行军,竟然一面旗帜都没有!

“糟了!”

孙昭德心说不好,大军在外,恐怕只有旗号可以证明身份,三千骑上万匹马,没有旗号,被灵州刺史当薛延陀打了都没出喊冤。

一念至此,孙昭德不敢拖延,吩咐副手暂时管理,自己骑着快马,直奔中军。

“前面是镇堡,臣去看看有没有戍卒剩下的旗帜……大军出塞太急切,没有准备旗帜。”孙昭德像李恪解释,见李恪还有些不明白,便附耳言道:“臣担心灵州刺史误以为我等是薛延陀人,云中道行军大王也知道是个架子,若没有大王,此刻云中道行军哪有一兵一卒?”

“可是灵州刺史怎会知道这些内情,末将担心……会有误伤!”

崔促不解问道:“我等审批大唐的铠甲,用的大唐兵器,灵州上下难不成都是瞎子,一个也看不到?”

“崔司马有多不知,而今大雪突降,站在城头,只能看到一两百步,云中道行军三千骑,却有一万多匹马,实在不像唐军,若说灵州上下看错,灵州城头可有上百具八牛弩和抛石机,一旦发作,我云中道行军岂不是徒遭伤亡?”孙昭德解释道。

崔促恍然大悟,倒吸一口凉气道:“原来如此啊……险些被灵州刺史当薛延陀打了!”

“不会的,崔司马多虑了。”孙昭德摇了摇头,小声道:“此事大王早就思虑到了,崔司马不懂战事……”

谁说我不懂战事,前几天我还领兵前锋破阵,大王亲自称赞呢!

崔促一脸不服气,不信的表情溢于言表,直接写在脸上了,也只有初出茅庐的新人,才能有如此丰富的表情,见他这幅表情,孙昭德干脆掰开了,把自己这几天的所思所想讲了出来。

孙昭德轻咳一身,拉着崔促到马侧面,拦住风雪,见左右无人,才摘下口罩,表情认真严肃的说:

“崔司马,你以为大王每天停两个时辰,只是为了收拢掉队将士吗?”

“这……难道不是吗?”崔促不解道,这种行为还能有第二种合理的解释吗?

崔促不是没有设想过其他可能,不是太牵强,就是可能性太低,个个都不如大王所给的理由。

收拢掉队将士——合情合理,广收军心,还能提振士气,休整部队。

似乎没有什么不对之处。

但是,崔促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是具体什么地方诡异,凭他拙劣的军事基础,什么也推断不出来,只能默认吴王李恪给的理由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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