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帐中议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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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宴会结束后，甘棠就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
没过多久，洛青溪便带着贺兰衡来访。
甘棠的目光扫过二人，便屏退左右，又叫贺兰衡暂到外面稍待。
“青溪，今日围猎平静无波，我心中倒是有些不安。”
见甘棠愁眉紧锁，洛青溪打趣道：“怎么个平静无波？花大人对侍中大人非卿不娶的事儿，都传遍围场了。”
甘棠回忆了一下，花重锦胡说八道时，在场的并无外人。
“别胡思乱想了，是花重锦自己到处嚷嚷的，生怕哪个姑娘再看上了他。”
“如此看来，人要是自己找死，拦是拦不住的。”甘棠顿了顿，又道：“不过，我指的不是这个。
京中几次出事，都没有找到背后主使。如今郭守成赴京，这样的机会，暗中之人必定不会放过。”
“阿棠的意思是……”
“此次围猎，我叫甘旭留守京城，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只是，我实在放心不下宫中的防卫。
待御驾回宫那日，我想叫宣州女军替换了随行宫女，一同入宫，以防不测。”
闻听甘棠此言，洛青溪不由得一惊。虽然洛青溪也算是皇上潜邸时的旧人，但带兵入京，甚至是入宫，也是她从未想过的事。
“这，因本是入京献捷，如今三千宣州军倒都暂驻京畿大营。就近调遣不难，可就算陛下能答应，满朝的文武大臣能答应吗？”
甘棠垂眸轻笑一声，长长的睫毛遮掩住了眼中的凉意：“不过就是几日的事儿，镇北王离京后，就将人撤出来。
既然那些大臣不知，自然没什么好反对的。”
洛青溪本欲再问，可转念一想，甘棠如此行事，必然有她的理由。况且，纵然朝臣弹劾，她一体承担便是，还是陛下的安危更重要。
“青溪，你放心，天塌下来，有我撑着。再说，陛下也不会叫你为难的。”
甘棠其实也明白洛青溪的难处，可是京城屡次生乱，除了宣州军，她实在信不过旁人。
“今日既然说到这里，有一句话，我还是要嘱咐青溪。”
洛青溪望着一脸严肃的甘棠，紧张地交握着双手，等待着她的下文。
“洛家女，绝不能入后宫。”甘棠对洛青溪展现了前所未有的严厉锋芒：“这是忠告，也是警告。
宣州乃是陛下潜龙之地，洛将军又手握军权，立下不世之功。更不用说，以后海上商路发展起来，宣州……”
“阿棠，我明白你的意思。若洛氏女入宫，洛家作为外戚难免卷入夺嫡之争，这绝非我的初衷。
我会请陛下降恩俯允，立下家法，洛家子女所生孩子，都必须要姓洛，且婚姻之中不可有妾侍，从根本上阻断同权贵联姻的可能。”
甘棠闻言，真不知是该做何反应。洛青溪此举，很有可能会耽误了子女的姻缘。
可换个角度来想，对于整个洛家的传承也未必不是好事。
其实甘棠之所以几乎强命洛青溪，不叫洛家女入宫，除了天下大局以外，还有着更私人的担忧。
那就是，她知道，只要洛家军旗不倒，洛氏女入宫必会成为众矢之的。
甘棠看着洛青溪一路艰难前行，每一步都伴着硝烟，以及她与敌寇的鲜血。
她绝不能忍受，流着洛青溪血脉的女子，成为后宫争斗的牺牲品。说是她自大也罢，多管闲事也好，她绝不愿这种屈辱的事情发生。
“此乃臣子家事，陛下总归不好掺和。青溪既有此意，也不要贸然请旨，我会寻机同陛下商量个章程。”
甘棠同洛青溪说了会儿话，突然想起贺兰衡还被晾在外边，忙开口道：“叫贺兰衡进来吧，一会儿你先回营帐，我还有话跟他说。”
洛青溪打量了一下甘棠的营帐，忽而笑道：“阿棠可知我们的营帐都是什么样子？”
“什么？”甘棠环视了一圈，不解道。
“反正不像阿棠这里，”洛青溪意味深长道，“事无巨细，都这样妥帖。最要紧的是，还要合阿棠的意。”
听洛青溪一提，甘棠才反应过来，此处与望鹤殿内殿有许多相似之处。而且在这时节，帐中还备着暖炉。
连燃着的熏香，桌上的果品点心，都是她常用的几种。
她并未叫冬雪随行，湘竹又没有这样大的权力，那必定是安玉琳所为了。
“青溪自从有了一双儿女，倒是越发促狭了。”
洛青溪摇了摇头：“阿棠太辛苦了，我实指望阿棠身边有个贴心人照顾。是圆是扁都不要紧，只要阿棠中意就好。”
“那……”甘棠眨了眨眼睛，笑道：“那若有一日，安掌印到了宣州，还望青溪照应一二了。”
“果然是他，怪不得当初在教坊司比斗，他会那么紧张你。不过，你自己带去宣州的人，哪里还轮得到我来照应？”
因为我，恐怕再也去不了宣州了。
甘棠并未纠缠这个话题，只道：“青溪的好奇心也该满足了，再不把贺兰衡叫进来，旁人还以为我在虐待他。”
“这就去，对了，有件事还是提前同你说一声。这贺兰衡与叶泠之间，恐怕是生出了些情谊。我看那小丫头，紧张他得很。”
“这倒是一桩喜事。”
甘棠嘴里说着话，面上却没有一丝喜色。幸而洛青溪已经转身往帐篷外面走去，没发现这一点，不然定要追问。
贺兰衡挑帘进来，行礼后，便站在离甘棠几步远的地方，不发一言。
“你可怨我？”
甘棠提起茶壶，斟了杯茶润喉，心中却有些犹疑不定。叶泠，甘棠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如果可以，她不希望叶泠受到伤害。
“侍中大人对在下有再造之恩，在下结草衔环，难报于万一。”
“嗑嗒”一声，甘棠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抬头望着贺兰衡，淡淡道：“你可还记得，我叫叶泠给你带的话？”
“未有一刻敢忘。”贺兰衡撩衣跪倒在地，肃声道。
“好，我再问你，你为何招惹叶泠？”
“我……”贺兰衡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却解释不出什么。
甘棠眼角眉梢闪烁着寒光，红唇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你要做的那件事，跟贺兰家的传承还有叶泠之间，要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