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山雨将至风满楼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女相!
不一会儿工夫，甘棠刷刷点点又写下了一封书信。
“督主大人，请立即派番子传信直隶守备朱志业，叫他依计行事，带兵与甘旭会合，以备不测。”
安玉琳望着甘棠装好的书信，却是没有抬手接过来。
“在担心调兵之事？”甘棠顿了顿，又道：“是我急糊涂了。”
甘棠说着话，掏出脖子上挂着的一枚荷包来打开，其中赫然放着半块兵符。
“阿棠，此事禀过陛下再行不迟。”安玉琳看着那半块可以调动直隶大军的兵符，难掩惊诧，但还是坚持道。
“不可。此时行营之中乃是最为安全之地，但今夜我帐中频繁出入大臣，旁人也不会不知。
若此时我前往御帐，难免令人起疑。特别是郭守成那边，态度暧昧，敌友难辨，不得不防。”
安玉琳神情晦暗地望着兵符，规劝道：“陛下将兵符交你保管，信重之深，远超旁人。但擅用兵符，乃是为人臣子之大忌。
阿棠，你不要犯傻。”
“事急从权，明日我自会呈报陛下。还有件事，我也一并托付督主大人。
洛将军那边，我已经打好了招呼，后日御驾回宫时，叫宣州女军顶替随行宫人。此事，还需督主大人配合。”
安玉琳闭了闭眼睛，又道：“我手里握着东厂和锦衣卫，甘旭掌控着京卫指挥使司的大半兵马，你究竟还在担忧什么？
此事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就是谋反的大罪，到时候……”
“我会向陛下禀明情由，”甘棠不为所动，坚持道，“纵然陛下降罪，我自一力承当……”
甘棠见安玉琳自嘲一笑，不由停住了话头。
“玉琳，我并无疑你的意思。照你所想，就算是我疑你，难道我连自己的嫡亲兄长都要怀疑吗？
兹事体大，急于星火，我也只是想做好万全的准备。”
也许，甘棠想着，也许她还有更多时间的话，会选择其他方法。以免真的出现，与皇上君臣离心，骨肉相疑的祸事。
但如今，只能先斩后奏，顾不得那么多了。
“阿棠，我只想听你一句真话……”你究竟，还有多少时日？
“小糖糖！”
“小糖糖，这些奴婢怎么回事，竟然不让我进去！”
听见花重锦的大呼小叫，甘棠暗暗松了口气，忙将信函和兵符一股脑地塞给安玉琳，自己则是迎到帐外。
“正巧，我也有事找你。”
甘棠不容分说，只叫花重锦随她在行营里走走。二人漫步于溶溶月色之中，心里却都是难以平静。
却说杨府之中，杨永杰为了生意经常出门，他跑去南苑的事儿，倒是没人注意到。
只是，想到自己要给祖父送信，杨永杰打心眼儿里发怵。
他之所以没直接将事情禀报祖父，就是因为不知，他称病未随驾围猎的祖父，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
更令杨永杰担忧的是，他当初帮安玉琳坑了杨永恩一把的事儿，祖父恐怕也有所怀疑了。
但当今圣上，真的是一个好皇帝。杨永杰不能看着杨家，去做这个千古罪人。
杨永杰是个经商的人才，他自然能看出肃清倭寇背后，海贸的巨大商机。
再加上推行新政之事，彰德王朝万民归心，国力蒸蒸日上，万邦来朝的盛况，指日可待。
更难得的是，当今圣上克己复礼，更甚常人。
皇上不允举万寿，嫔妃、皇子们自然也不能大肆操办生辰，以致阖朝上下，杜绝以作寿为由，行贪腐奢靡之风。
十年之间，当今多遣能臣干吏，四处巡察纠核地方政务，而从未兴巡幸之心。
去岁，皇上又宣布停了妃嫔选秀，并将遴选宫女改为小选。
毫不夸张地说，景昭一朝，是彰德建国以来，百姓过得最好的日子，而且这一切都在变得更好。
而那主使之人，不管是哪一位，如此野心勃勃，纵然成事，也必定令天下难安。
想到杨家一步踏错，便会世世代代背上谋反的骂名，他才不得不寄希望于甘棠。
如今甘棠既然给出了法子，况且安玉琳跟甘棠绝对会另有准备，杨永杰也只能怀着破釜沉舟的心情，去向祖父报信了。
皇上驾幸南苑围场后，京城之中好似风平浪静。
连百姓们都知道，他们这位鲜少离宫的陛下，是为了即将被册封的新任镇北王，才会跑到南苑去。
既然镇北王也跟着去了南苑，京城里自然没什么热闹可看了。街头巷尾，也不过是议论两句，这位新镇北王会不会平定匈奴的话题。
但这份儿安宁，很快就变了味道。
京中并未生乱，甚至连平时偷鸡摸狗的事儿都消失了个干净，安宁得叫人觉得可怕。
三教九流，向来对风向敏感得很。京城内外，莫名增加的行伍之人，就算穿着布衣，也能叫他们闻出味儿来。
直隶大规模的兵马调动，亦未逃过有心人的眼睛。但甘棠想了个绝妙的主意，来掩盖此事。
于是乎，御驾回宫的第二天，御史言官们便迫不及待地参奏甘旭和朱志业。当然，主要是参奏朱志业无诏调动兵马。
朱志业因为女儿朱晓雨受了委屈，带兵在直隶边界处，跟甘旭所带领的京卫兵马对峙的事儿，一下子席卷了京城。
百姓们很快便将之前的异状，抛到脑后。甘家和朱家的事儿，成为了大伙儿关注的焦点。
在御史们不断参劾，朱志业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之下，终于挨到了此前定下的，册封镇北王的吉日。
郭守成这些日子，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虽然他发现了，诸如甘棠在南苑那几日，频繁与大臣会晤；还有回京队伍中很多宫女都是生面孔，且有功夫在身等异常。
可还是不能理解，皇上或者说是甘棠，究竟要做什么。若说是为了防他，大可不必；若说是为了杀他，也不至于。
在众人或是义愤，或是疑惑，或是怀疑，或是看戏中，册封镇北王的仪式终于开始了。
这一日是个大晴天，只是阵阵狂风，吹得旌旗漫卷，无端令人心中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