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难念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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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陈天锦请宋老师来杭州，具体做什么他也没想清楚。

他只是单纯的想报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宋老师退休了，在国外寂寞无聊呆不住，那就到学生这里来呗。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平时可以在西湖边遛弯，春天可以去西溪湿地看花，初夏可以去余姚摘杨梅；天热了可以去莫干山和天目山避避暑；无聊了可以去绍兴看看鲁迅的“百草园”，去“沈园”念念陆游的《钗头凤》，让宋老师过一段神仙般的养老生活。

宋老师是怎么想的，陈天锦不知道。

陈天锦在公司附近为宋卫星租了一套小公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厨房可以做饭，有洗衣机能洗衣服，有wifi可以上网。很好，够了。最关键的是离上班的地方非常近，步行只要几分钟就可以到公司。

一开始，宋卫星坚决拒绝陈天锦替他租公寓的请求，他要自己租，理由很简单：我比你有钱。

陈天锦对老师哭笑不得，这不是谁钱多钱少的问题，你是我公司聘请的顾问，你的宿舍肯定要由公司来提供，这是规矩。宋卫星哑口无言，只能任由陈天锦安排办公室去办。

不过，宋卫星提了一个条件，公寓不能大，否则打扫卫生麻烦。陈天锦当然知道宋老师是想替公司节约成本，不过还是聘请了临时工每个星期来公寓打扫一次卫生。

所以当宋卫星在公寓请陈天锦来谈工作的时候，陈天锦有点懵圈了。

宋卫星看到陈天锦对他的工作没有具体的安排，叹了一口气，转头问起了公司现在有哪些工作，存在什么问题。

陈天锦所在的城市地质勘探有限公司是原省地勘局改制为省地质勘探集团公司后新成立的子公司，属于一家创新型的公司。

城市地勘公司的业务重点不是找矿，而是服务于城市建设所带来的地质问题，比如地面沉降、地面塌陷、基坑坍塌；地表水和地下水的污染、固体废弃物的处理；城市扩张方向的地质勘探等等。

公司由于这些新兴的业务满足了城市政府不断拓展和深化管理的需要，各项工程也得到了各级政府的政策支持，所以经济效益不错；

另外，找矿的勘探队经常要在野外人烟稀少的地方打井钻探，吃饭、睡觉、洗澡都成问题，娱乐休闲更是难上加难，而城市地勘公司基本都是在城市工作，条件要好很多。

不用说，头头脑脑的领导，包括系统外的一些关系户，都想方设法把子女和亲戚安插进城市地勘公司，拦也拦不住，这让陈天锦很是头痛。

另一个头痛的问题是原地勘局有一个珠宝商店，改制时也划给了城市地勘公司。这个商店的主营业务是珠宝玉石的加工零售，尤其是鸡血石印章和工艺美术品的加工零售。

鸡血石是四大国石之一。

四大国石，也叫四大印石，分别为福建寿山石、浙江?  青田石、浙江昌化鸡血石、内蒙古巴林石，主要用作为印章或是工艺雕刻品材料。

千百年来，鸡血石印章不仅是文人墨客的最爱，商贾富豪、达官贵人对昌化鸡血石更是趋之若鹜，争相收藏；甚至连帝王将相也不能免俗，清代的历代皇帝都选用昌化鸡血石作为玉玺。

就连华夏建国的现代伟人也曾使用和珍藏两方大号昌化鸡血石印章，周恩来总理曾选昌化鸡血石作为国礼，馈赠日本前首相田中角荣。

鸡血石全国很多地方都有，但是质量最好的是杭州临安区昌化镇的鸡血石。由于陈天锦的公司离昌化鸡血石的产地玉岩山不远，地质系统内容易调剂到好的鸡血石，再加上店里有几个篆刻技术好的工艺大师，所以珠宝商店在鸡血石火爆的年代一度名声鹊起。

不过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近年来国企、民企、个体户纷纷占山为王，乱挖乱采，本就稀有的鸡血石矿脉也被分割得支离破碎。

盛产昌化鸡血石的玉岩山已经被挖得千疮百孔，现在想要找到一块好的鸡血石比在弼马温看守的蟠桃园里找一颗三千年一熟的仙桃还难。

没有原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工艺大师也只能用外地质量差强人意的鸡血石勉强应付客户，珠宝商店的生意越来越差了。公司几次都想把珠宝商店卖掉或者承包出去。

宋卫星一边抽着烟，一边听着陈天锦在诉苦。

别看陈天锦这家公司效益不错，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他是当老师的，对企业管理一窍不通。

不过，宋卫星读的书多，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自己不懂管理可以借鉴别人的经验嘛。

他干咳了一下，清了一下嗓子，又找回当老师的感觉了。

“有一家企业是这样做的。”

在宋卫星看过的资料里，有一家国企因为所处的地理位置优越、经济效益好、工资福利高、知名度也高，不少高干子弟打破了脑袋也要挤进来。

客观的说，高干子弟也不都是纨绔，很多高干子弟也有真才实学，在公司里也能独当一面，发挥重要作用。

但总有几颗老鼠屎搅坏了一锅汤。个别人不但自己不好好工作，反而依仗父辈的权势和不错的家庭经济条件，在部门里嚣张跋扈，显摆攀比，把部门闹的乌烟瘴气，严重影响了部门的工作，一些同事的也无法静心工作。

领导收到部门的投诉，把他们叫到办公室，想批评他们几句，警告他们收敛一下。几个家伙一到领导面前，马上嬉皮笑脸，叔叔阿姨一叫，满口答应改正。领导一走，就又故态复萌。

后来，有个管理学的专家支了一招。把这些依靠关系进来又不好好干的高干子弟集中起来，专门为他们成立了一个部门，起了一个高大上的名称“战略拓展部”，内部分成若干小组，拓展一部、二部、三部；每个人印一张有职无权的经理名片，让他们回头去找他们依仗的势力，专门替公司公关，要政策，要资金，批项目，要工程。

人都是要面子的。这样一来，结果把这班人五人六的家伙积极性给调动起来了，坐也坐不住了，天天往外跑，开始攀比谁后面的势力有实力了，不但不影响其他人的工作，卖面子还拉回来不少小项目。

陈天锦的公司是个创新型的公司，主营业务和原地质勘探业务差别很大，本来就需要市场部的员工满天跑。现在有一批挡不住的关系户要进来，正好照方抓药，把他们统统利用起来。只要绩效考核制度制定的合理，说不定歪打正着，这批人还能派上大用场。毕竟纯粹来国企混饭吃的无能之辈是极少数。

陈天锦一听，眼睛一亮，马上说下次公司开会讨论一下，就这么干。

至于鸡血石的资源枯竭问题，宋卫星一下子也没有高招，不过他很认真地对陈天锦说，工作不忙的时候，安排人带他到昌化鸡血石的主产地，临安区昌化镇西北的“浙西大峡谷”源头的玉岩山去一趟。

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