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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章 侠女纳婿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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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歇,天成青。

寒风拂过酒铺伙计脸颊之刻,他已清洁完最后一张桌子。

他习惯性的将抹布上扬到肩头,渐渐望向将要放晴的天空,难免一番感慨。

这一天对他来说,实在太特别。

——他极有可能死掉,却也见到了极不平凡的景色。

有时,人只要这样活上一天,就能胜过往常的数年。

从今天过后,他也算是一个见过大世面的男人了。

他也不禁自问:自己是否已算是一个江湖人?

——江湖人,江湖人…

——或许,他不懂何为江湖,但,江湖中一定会有惩恶扬善的大侠,也定会有救国救民的壮举。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这是荆轲刺秦王的悲壮,有着誓不回还的坚定意志,更令无数侠客终身向往。

想到这里,他还是笑了,淡淡地笑着,痴痴地摇着头。

——什么江湖人不江湖人的,我啊还是该卖酒就卖酒,该经营铺子还是要经营铺子,就算想得再多,也成不了一代大侠,反倒连这间相依为命的铺子啊也干不好咯…

不过,他还是想要去感谢今日出现在他酒铺中的那群江湖人。

有时,人敢去想一些事,就已比想都不敢想要幸运。

他能敢想,能得到这份幸运,也全因今日出现在他铺子里的那群江湖人。

何况,他也并非全无收获。

——印有“天府钱庄”的两锭银子,就是他的收获。

——这两锭银子已足能成为他炫耀一生的本钱。因为,这两锭银子代表着一个时期,萧府在武林中最鼎盛的时期。

现在,他正将这两锭银子握在手中,握得紧紧的,甚至已握出了温度。

突然,一张桌子在毫无预兆下倒塌,待他随声望去,脸上竟毫无惊讶,反倒露出了一抹更淡然的微笑。

他在微笑中眸光渐渐发亮,分不清是星光,还是烛光,但,光亮却久久定格,照亮了整片夜幕。

——倒塌的桌子正是殇沫曾拍打过的桌子,事实上,那张桌子早已受创碎裂,只是在巨大的击打下始终凝固着原貌,直到此时此刻才逐渐松动。

——使桌子松动的因素有很多,比如:寒风、气温、水珠,以及时间,但,无论哪一种因素,都已在说明殇沫的功力并非看上去那般玄奥难懂。

在这个世上,有很多事岂不也是这样,有些暂时难懂的事,日后定能想清楚;有些看上去难以理解的事,将来也自会显现出答案。

然,眼下就在京师“绣芙蓉”后院的主阁中,却还有一个人想不通这个道理。

或许,他也不是想不通,反倒是关心则乱。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情感,不分年龄,也不分武功高低。

就是会让人食不下咽、坐立难安。

说来也巧,这人正是白昼中拍打酒铺桌子的殇沫。

如今,酒铺伙计倒是豁然了,他却郁结于心,气结于胸。

最要命的是,他还根本不想去听任何人的解释,就算是使他生出郁结的冷溶月亲自向他言说,也难以缓解他心中的憋闷。

他必须要敞开心胸。不然,他极有可能缓不过气来。

他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乱蹦乱跳,他只想狠狠地惩罚一下冷溶月。

当,一个男人想要去惩罚一个女人时,男人也总能找到理由和方法。

于是,一场更加凌乱的画面,已在所难免。

气喘吁吁的两人,面红耳赤的脸颊,一丝不挂的身躯,这大概是表达情感最直接的方法,也是一个能让男人极快释然的办法。

床榻上的冷溶月缓缓侧眸,娇羞地望着榻下凌乱不堪的衣裳。

她似已记不清整件事是如何发生的,也记不清自己怎样这般轻易地屈服了...

像是饮了一壶烈酒,且这烈酒中也绝对掺了迷心药,但,这酒却又远比“芙蓉醉”有温度。

对于女子而言,温度不仅仅是实实在在的体温,更多的是一种感受。

这种感受一旦占据心田,那就一定是一场深陷,且是不求回报的深陷。

“那个…刚刚屋外是不是有人看着?”冷溶月紧了紧眉,脸已更红,“方才,我们两人争吵的那般厉害那般大声,一定会引来人的...”

殇沫挺了下上身,靠于榻头,他知道冷溶月说的是何意,但,看着已侧身向外将被禄裹得紧紧的冷溶月,他也不免害起臊了,“有就有呗,反正咱俩又不是第一次这样...”

冷溶月闻言,猛然回身,想要痛骂殇沫,却又再次拉紧了被禄,没好气道:“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醋劲有多大吗?”

殇沫,漫不经心道:“有吗?满屋都是香喷喷的,哪有什么醋味...”

冷溶月狠狠地瞪了殇沫一眼,“你是对我的安排不满意吗?还是根本就不想与我成婚?”

殇沫,喃喃道:“我自然是想要与你成婚的,但,也不能是你冷溶月纳婿吧,该是我娶亲才对…”

冷溶月,撩被起身道:“喂,你有没有搞错...这“绣芙蓉”是我的,屋外的满堂宾客也是我邀请来的,怎么会是你娶亲呢?是我冷溶月在名正言顺地纳婿好嘛!”

殇沫,无赖道:“我不管。虽然,我明日要成婚的消息,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但,我倒也同意明日就办昏礼。免得有些人啊,往后再搞出什么花样来…”

冷溶月“哼”道:“你这是要正大光明地吃软饭咯?还吃得这般理直气壮,面不改色的,真不要脸。”

殇沫缓缓依偎向冷溶月,从被禄里慢慢抱住了她,“你觉得我们俩都一丝不挂了,还有必要要脸吗?”

“你!”冷溶月一巴掌拍在殇沫的脑袋上,“哪学的这些轻薄之语,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殇沫,笑道:“我喜欢就好。”

良久后,他竟又缓慢地吐出了同样的言语,“我喜欢就好…”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脸上已无了笑,心中亦无了喜悦。

这言语,也如晴空中乍现的乌云,乌云的面积越变越大,直到遮天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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