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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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琳的事情交给纪丞处理后，顾念就没再关心，毕竟那是一段不开心的回忆，又何必总去提起呢。林琳、蒋豪、谣言，这些人和事就像一块巨大的石头投入她原本平静安逸的心湖内，即便那一瞬间掀起了巨大的水花，可事后除了一圈小似一圈的涟漪，什么也没留下，仿佛一切都已回归到最开始的样子，平静无波，尘埃落定。

流沙一样快速又安稳的日子不知不觉地从指尖的缝隙中溜走，顾念每周都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在学校时便是上课、下课、吃饭、睡觉，同时为了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好好努力，争取得到这学期的奖学金。一到周六周日，只要没什么必要的事情，就一定会回家陪着奶奶，看看纪奶奶，不过最近诱使她频繁回家的原因又多了一个，那就是纪丞，她在心中猜测，也许是纪丞担心纪奶奶的身体所以才总是回家看看，这才每次都会那么巧合地遇到。

几场萧瑟的秋风将枯黄的树叶吹落了一地，十二月初的校园中满是肃杀冷冽的气氛，原本热闹活力的操场此时失去了往日的生机，变得空空荡荡，就连以前每天在宿舍楼下卿卿我我，直到阿姨催促才肯分开的小情侣，如今几阵冷风吹过，也早早挥手告别。

顾念住在宿舍楼的四楼，此刻正站在窗前若有所思地看着被风卷起在空中阵阵飞舞的落叶，即便现在的它们自由地在场地上奔跑，可是一旦失去了风的作用，它们只能无力地躺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迎接它们的或许是人们的践踏，或许是满满废物的垃圾箱，但面对这一切它们无能为力，只能安静地伏在地面上悄然等待下一次飞起的时机。

那群落叶像是一只只振翅欲飞却又濒临死亡的枯叶蝶，它们向往着飞到更高处的天空，却只能依托于风的力量，有风时，它们昂扬之上；无风时，它们惴惴不安。而每一次飞舞的代价是死亡，风的力量会将它们伤害得七零八落，可它们依旧期待着它的来临，在寒风中以最灵动的姿态舞动对死亡的咏赞，那是生命尽头哀默的美丽，那是面对死亡最后的悲乐。

顾念出神地望着它们，而脑中的想法也一直在不断盘旋。

“绘画课这次留的考试题目是“尽头”，在这之前，我一直想象的尽头是世界的尽头，那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人人对面不识。时间的流逝我们不可追寻，但却能感受到自己生命体征的一点点的丧失，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不知道世界还有何人，只能随便坐在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在无尽的黑暗中静待死神的来临，也许相比等待、未知、惊惧，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但是当自己真正失去意识之前，会不会仍然心有不甘地凝视着东面地平线的方向，哪怕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但依旧执着地盯着你感觉中的东方，因为那里是太阳升起的方向，在临死的那一刻，也许脑中满是太阳初升于地平线上，满目的橘红与炽热的光芒，最后在这片刺目的光芒中迎来了自己生命的消逝。”

“明明心向光芒，却死于暗夜之中。”

顾念一边沉浸在自己想象的一片荒芜之中，一边不自觉地拨弄着手腕上的海豚与蓝珠，银质冰凉的手感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进而将目光集中于那片落叶之上。

她不禁自问：

“即便满是黑暗，毫无希望的尽头让人恐惧，人们只会迷失在以往的希望之中，至少死前那一刻他或许是幸福的。但是比起恐惧、绝望，濒临死亡的美丽会不会让人更加惊艳，玫瑰满是血色，枯黄萎缩的花瓣上淋漓的鲜血，那是有心人在时间尽头最后的争夺，即使衰败不堪，却更加热烈地绽放。”

“把残缺的玫瑰埋在早已干涸的水边，他以鲜血灌溉，随着时间流逝，失血的眩晕感袭遍全身，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想守护这世界最后的一抹艳色，却只摸到了瑰梗上尖锐的刺痛，木讷的眼珠在干涩的眼眶中麻木的转动，四周满是绿色的极光与永恒的黑夜，色调浓重而诡异，可是那时他已经没力气握紧那束艳丽的玫瑰了，只好慢慢地躺在了它的身侧，共同等待时间尽头的来临，优雅而黯然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把玫瑰种在水边，浪漫至死不渝。”

得到了灵感的顾念心里十分开心，暗暗高兴绘画课的成绩稳了，两只灵动的桃花眸微微放光，不禁想知道纪丞此刻在做些什么，也许是穿着白大褂在医院内认真工作，也许是穿着休闲的家居服在家里休息看书，一想到这，眼眸都温柔地像是能化出水来。

王玥正巧从水房接水回来，看见她靠在窗前，嘴角还挂着神秘的微笑，忍不出调笑道：

“顾念你想什么呢，怎么笑得那么奇怪啊！”

一时间宿舍三个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一不小心闹了一个大红脸，不自觉地放下手，假装无事地说：

“没事啊，我突然有绘画考试作品的灵感了，我高兴还不成吗！”

众人见她恢复了往日生龙活虎，俏皮活泼的样子自然也很高兴，一时之间又开始了一场宿舍热烈的群聊，大家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圣诞节而兴奋策划。

顾念感受着身边欢乐和谐的气氛，不禁想到家中的奶奶，不知道奶奶在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