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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骨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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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青澜起身,拿下随手搭在屏风上的斗篷,系好斗篷,她缓缓回眸,悲悯地看向床榻上似乎彻底被抽去生气的虞归晏。她温温婉婉地笑,像是普度众生的善佛:“我今日所说的一切,是与不是,我相信妹妹自有定夺。”

虞归晏一愣。

乔青澜扣上长帽,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渐渐被隐在一片绯色的阴影之下,光影割裂她长长的裙摆。虞归晏却似乎仍能看见长帽下的那抹温婉浅笑。

她说:“五月初五那日夜,断魂桥头,我想,妹妹是听见了的。”

言罢,她的身影渐渐远去。

虞归晏彻底愣住,那一夜的记忆疯狂涌入脑海。

“你娶妻了?当年不愿意娶我,如今却娶了她?哈哈哈哈哈哈......”那笑声凄凉而破碎。

破碎的笑声之后,是更加凄厉的控诉:“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莫哭了......”

“你说啊!”

良久的静默。

“......姑娘,主子的嫡妻与您有七八分相似......言谈举止也相差无几......”

“你是因为我才娶了她?”

“......是。”

虞归晏心头一悸,心尖空洞得抽疼,猛然从那亦真亦幻的梦境中走了出来。那夜她是听见了声音与顾玄镜相似的男子和一位女子在争执。可是那夜顾玄镜分明是告诉她他有公务需要处理,故而不能陪她去看龙舟花灯了。所以她尽管疑惑有人的声音与他那般相似,却也以为自己听错了,未曾多想。

却原来......却原来......他是去见乔青澜了。

虞归晏抓住被褥的手狠狠收紧,唇边眼角的血滴落在手腕上的白纱上,层层晕开,分不清手腕的伤口到底有没有崩裂。

若是方才顾玄镜那番话只是让她心死,让她再也无法对他生出任何期待,但她对他的感激却仍在,只是永远深锁心底,因为倘若那一年他没有救她,也许她早已经死于那一年寒冬;因为若没有那些年月里他悉心的教导,也许她仍旧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粗蛮不已的药人。

可乔青澜的话却是把她记忆当中最初的美好都摧毁,形神具毁,让她连活下去的念头都生不起。

她一直感念于他救她于水火之中,所以一直卑微地仰望着他,从不敢对他有所奢求。连后来发现他有真正心悦之人也只是曾想过自请离开,甚至他不信她、取她的血为乔青澜疗伤,她都因为那些年月而一一咽下所有苦涩,死死枯守在这一方天地之中。却原来......她所以为的救赎、以为的他也许是心仪于她才会娶她原来也不过是一场惊天的骗局,不过是因为她的眉眼与他心仪之人有几分相似罢了。

是她想岔了,他那般尊贵的人,又如何会因为怜惜一介孤女而单单将她带在身边,甚至还亲自教她读书识字呢?

原来不过是想把拥有相似外貌的她雕琢得更像乔青澜罢了!

她就像一具已经初具雏形的木偶。他拿着一把锋利无比的尖刀,一刀刀地在她身上刻痕。她以为他是要把她雕刻成一个独一无二、仅属于他的她,所以她忍下了所有疼痛、苦楚,耐心等待着自己绽放的那一刻,耐心等待着他爱上她的那一刻。可实际上呢?他不过是把她复刻成了他丢失的心爱之物的模样。

她不过是一件完美的复制品罢了!

可笑吗?她觉得甚是可笑!

她讽刺地扯起唇角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却蓦然浑身发凉,像是被扔进千层寒冰中层层冰封了一般,寒凉刺骨直至麻木无觉。

她真的是一个有血有肉、会笑会哭的虞归晏吗?她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是他一一教导,她真的有自己的灵魂吗?其实她只是一具复制了乔青澜风情的完美皮囊吧?足够他透过她来思慕心中那人。

不知道是不是麻木到了极致,她反而彻底清醒了过来,整个人清醒平静得可怕。除了行动依旧迟缓以外,她甚至觉得自己完全恢复了康健。

少顷,她缓缓收紧染血的锦帕,艰难地挪到书案后执笔写下一封书信之后,挣扎着感受不到任何疼痛的身子、毫无留念地爬到了窗前,碧蓝的湖水映照出她如今形容枯槁、唇畔染血的模样。

她对着水中的人影轻轻地笑了笑,水中的人影也对她笑了笑。

真丑啊!

她想。

不过这般,她与乔青澜终于不像了吧?

她不想连死都无法做回自己,更不想连死都只能留在这一方天地里。

一滴滴血融进湖水中,那面无血色的人影瞬间消失在一层又一层的绯红水涡中。她凝视着那久久散不去的水涡,思绪越发清晰,内心也越发意外的平静。

日渐正中,她略微偏头看向窗棂外,真好的天,万里无云,一碧万顷,比当年那日好太多,果然适合成亲。

只是于她来说,这场亲事吵了点。她低头重新看向越发绯红的湖面,唇角的笑渐渐勾勒开,不过也没甚关系,她自有归处。

长乐院建在湖中央,湖水干净清透,但愿她能在这湖水里洗净一身尘埃,来世再也不要遇见顾玄镜。

意识消散前,虞归晏眼前浮现的是两日前乔青澜来长乐院说的那一袭话。

乔青澜温和地笑着,那笑分明一如往昔,温婉艳丽,说出口的话却字字诛心:“多谢妹妹的成全。”

“是你!是你自己害自己!”

“夫君,是她自己害了自己!”

“安乐,事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

事不可再三?

她何曾做过一,她想笑,可鼻息间满是沉沉的水,呼吸不能。

耳畔那一直吵闹不息的喜乐声也随之逐渐远去。

也好,终于安静了。

作者有话要说:时隔一年,又开文啦,前三天前三章留评都发红包。

日更,不更新会请假,大约每晚十一点半左右更新。

(9月6日份是早上6点更新了,下一更是9月7号晚上十一点半左右)

不知道小可爱还剩下几个呜呜呜呜呜呜,别抛弃我,我还在努力码字ing。

还是有几句话要说的↓:

①是的,别怀疑,就是这么古早,这本书文荒自产粮,走古早虐男风,看完第一章别慌,后面让顾玄镜跪下唱认错。

②别管我,我疯了!本文玛丽苏、修罗场!!!不适应的读者自动退散。

因为闻沉渊、闻清潇、顾闻祁、顾玄镜都喜欢女主!!!闻沉渊和女主是叔嫂恋,顾闻祁和女主是伪母子养成。

③男主男配全处,本文双男主,男主处的程度请参照《不准笑》第9章。

④双男主就是字面意思,他们俩和女主的感情纠葛比较深,但是女主最后只会跟其中一个在一起。

⑤作者文笔稚嫩,剧情构思不足,还在努力学习,可以理智地评论作者的剧情文笔不足,但是拒绝批判文章的设定【比如我上上篇文当中的女主比男主大的设定】,更不希望上升到人身攻击。

⑥前面有些看似bug的地方,不是bug,后面都有解释。

第2章 复生

三月的春雨总是突如其来,簌簌一场雨,街上行人匆匆寻觅避雨处,小贩也担起了箱笼提早返家。

不过少顷,原本繁华的长安街道渐渐冷清下来,只余三三两两神色匆匆的过客,春雨淅沥的声音混杂在步伐起落间,格外清晰。

河岸畔,一青衫俊秀少年孤身席地而坐,任春雨凉透衣衫也未曾躲避半分,周身笼罩了一层霭霭沉沉的昏暗暮色,似已与那凉透的春雨融为一体。

避雨的老妪见状,缓了步伐:“小公子,雨快大了,早些归家吧。”

青衫少年缓缓睁眼,本该是一双钟灵毓秀的眼,此刻却缠绕着一层看不明说不透的死气,半点不像十六七岁的恣意少年:......归家?

她还有所谓的家吗?

“小公子?”

青衫少年缓慢迟钝地转了视线,细细密密的雨中,佝偻着身躯的老妪的身影逐渐清晰,连带着她身后的缦回廊腰、雕台楼阁都清晰如斯。

没有跨不过的高墙院落,也不是窒息压迫的湖水间。

少年的目光重新落在老妪身上,即便隔得远了看不清她的神情,但她身上的善意却感受得分明,完全不似王府众人看似恭顺实则不屑嘲讽的目光。

良久,她迟缓地扯起唇角:“多谢,我即刻便离开。”

步伐起落间,老妪的身影渐渐远去。

虞归晏却久久回不过神来,原本细密的春雨越发恣意张扬,飘飘扬扬而下,张狂地笼罩在她发间、眉目间,顺着她白皙精致的下颚滑落。

她混乱不已的思绪在越发凉透的雨中逐渐清晰。她笼紧眉宇,她分明记得自己知道时日无多,再也不想死守在那枯井般死寂无望的镇南王府中,于是纵身跃入了长乐院的静心湖中。

静心湖是活水,与淮安城外的淮河相连通。她跳了下去......难道......

一想到这个可能,虞归晏猛地起身,三步并作两步、磕磕绊绊地奔到了河畔。

被春雨砸得支离破碎的河面隐隐约约倒映出一副略微有些失血苍白的面容,那是一张云出皎月、恰似高山白雪的年轻面容,残留着青涩的稚气,并不是她熟悉的枯槁面容。

她轻颤着指尖抚上脸侧,指尖是细腻如凝脂的温凉触感。同一时间,水中那人镜面地同步了她的动作,分毫不差。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一咬牙,猛地扯开了濡湿的广袖,一截修长匀称、骨理分明的雪肌玉臂映入眼底。

虞归晏的瞳孔骤然一缩,她两只手腕全都是取血留下的丑陋如蜈蚣的伤疤,又如何会如现在这般光滑白皙?

所以这绝不是她!

她踉跄地退后两步,跌坐在河畔,心底掀起惊涛骇浪,那些纷杂的记忆瞬间如狂风过境般涌入脑海之中。

豆大的雨混在风里刮在虞归晏的脸上,冷硬生疼,抹去了她眼角滑下的泪。良久,久到她身体已经渐渐泛凉,她蓦然大笑起来,笑声苍凉而讽刺。

**

骤雨未歇的街道上行人无几,虞归晏漫无目的地游走其间。

心灰意冷地跳下静心湖竟然没死成,重生在了他人身上,还恢复了属于千年后的记忆。

是了,她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本应存在的时代是千年后,只是意外死亡后,失去了所有记忆,只以为自己不过是被孤山圣手当作药人养大的一介孤女,后来遇上了顾玄镜。

再之后......

虞归晏讽刺地勾起唇角,一切都已经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死过一遭才彻底清醒过来,这何尝不是一种讽刺?

但......

她略微垂眸,眼中是被垂落广袖半掩住的秀白手腕,那里没有狼狈不堪的伤疤,也没有被撕裂得鲜血淋漓、永远都愈合不了的伤口。

也许上一世,她会那么毅然决然地跳了下去,除了自知时日无多外,其实更多是因为心死,她以为拥有过的一切其实都不过是一场骗局,那人为了思慕心仪之人而费心营造的惊天骗局。

而现如今,无论是她是身处何时,身在何方,至少她已经远离了顾玄镜,一切都有机会重新来过。

她仰头,任由凉雨砸落在脸上。

怨吗?是有的,深爱八载,本以为是他不肯信她,可到头来却发现原来他娶她也不过是因为她与乔青澜相似,怎能不怨?

可被软.禁在长乐院的那些时日里,她也渐渐明白了,顾氏盘根错节,顾玄镜更是顾氏精心培养出来的嫡子,深不可测,而她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便是倾己之力也难以与之相抗衡。与其再毫无意义地纠缠下去,赔上这一世,不若再不相见。

他予她八载旁人终其一生难以企及的荣华,她当他心仪之人八载的替身,两清了。从此之后,他自有娇妻美妾在侧,子孙满堂。而她,也终于可以慢慢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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