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决斗在外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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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迟缓地飘落在斑驳的外围矮墙上，然后是厚重略锈的铁门，再然后则是与矮墙材质相同，已经颇有些青苔攀附在阴面的城堡主题。
曲折蜿蜒的楼梯上传来了嗒嗒的脚步声，然后主卧的木门被吱吖吖地推开，大床上的帷幕毫无动静。
脚步声进门，拐向窗边，比刚才开门小不了多少的推窗声响起，木棱还有意无意地咔哒对撞了两下。
床幕开始飘动，但显然是被窗外吹来的风带动的，并非躺在上面的那个人终于肯屈尊……
“老爷，该起床了，彼得的猪都上架了。你再不起来，就是红刀子进去……”
虽然描述的情景还算生动，但包裹在全身深色长裙式女仆服之下的声音却一如既往地平平淡淡，有气无力。
马尾被完整地包裹在软帽里，表面看上去即使有一层围裙，但这身衣服的整体感觉与修道服的差别也没有多大。
好罢，这是实际上对女仆装和修女装都一知半解的某人做出的结论，而且他在锐评相关内容的时候还没有唤醒终端。
而且的而且，现在他睡的中世纪贵族专属双人大床其实也没那么舒适，被喊了半天也不想起也纯粹是多年习惯所致。而从躺平的角度看过去，充其量也只能看到“ZHANG”的上半身。
“不是三角洲，也不是冲积扇……”
音量并不大，至少从女仆装少女站立的位置上应该听不清楚，而后者也不会无聊非得问个明白，生生给自己找不痛快。少女只是顺手拎起了床边的“挑帘”用撑杆，不疾不徐地朝着大床伸去。“戴维德老爷您又睡糊涂了么？我是珍，发音纠正不过来的话，叫简也可以。”
“我醒了，虽然没有完全醒，但马上一定醒！”戴老爷同样也不傻，知道自己如果再继续赖着的话，等着他的必定是噼里啪啦。于是他只好装模作样地伸了个懒腰，然后一边随手拨开床幕，一边并腿坐到了床边。
扭扭捏捏，跟谐音梗里与他“同名”的那尊天体雕像完全不一样。
这倒不是他故作扭捏，只不过在目前两人所在的欧式中世纪区里，“骚扰补正”的惩罚力度比其他副本要高得多。
比如说某人如果是先抬两条腿，在空中转体九十度，然后以钝角姿势跨坐着正对女仆的话。甭管对面的是小张还是NPC，他的股间都会被处以马赛克（物理）之刑。
是的，本副本其他方面都宽松到几近现实，唯独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不知为何简直像是固化成了变态级的偏执。
顺便一提，之所以用“变态级”来形容，是因为违规后的所谓的马赛克处理，不是在第三方视角上给特定区域外挂一个简单的视效模糊化那么简单，而是直接凭空生造出一片厚有两指，边长起码二十公分的
黑白格子图案大理石
直接凌空出现，然后
砸
到违规者的左腿右边，右腿左边。
声效还必须足够清脆响亮。
这就很令人为难。
正所谓
做人难，
难做人，
做男人……
再由于能够触犯相关惩罚规则的从对象上就限定成男士，所以这个副本一直都算不上人气火爆，投诉和差评率也挺高。甚至还有人宁可咬紧牙关也要提出诸如“二十厘米不够，起码半径25，椭圆形……”的打肿脸充胖子建议。
“是的，椭圆应该用长短轴。”马尾少女当初在浏览资料的时候，面无表情地吐槽道。
“你就不能跳过那个黄色笑话本身吗？”老戴觉得五岁就有代沟这个理论还真有那么点说服力。
然后他也没别的事情可做，在蝴蝶结青金石再度疾闪，第四轮和第五轮催促前后脚出现，甚至追加的钱款也已经确定入账之后，他终归还是选择了进入昂莱城堡副本。
小张也一起。
当然咯，进入归进入，整个“欧区”不可能只有一个城堡那么大。
财大气粗的甲方给他们安排的账号身份和登陆地点，直接起码与目标隔着半个城。
这还是最短距离。
如果那位生存狂玩家例行直接下地种田上山打猎的话，老魏这边即使坐上马车追过去，也可能要花上一整天时间。
毕竟没落贵族也是贵族，严格按这个副本的变态级假严谨设定走的话，能够挑战一位知名骑士的，最起码也得是皇室近亲贵族的心腹级别。
从这个角度看，甲方头秃加暴躁也确实情有可原——
目标玩家恪守游戏规则，宁愿被套麻袋被暗杀也绝不私斗，反正挂了转头从复活点走出来就立马又是一条好汉。
而甲方也按规矩来的话，从零开始建个西式贵族号的（沉没）成本可实在不怎么低，万一打输了还得再来……
“……但他们还是坚定地想要清理掉任务目标，基本可以算作不惜一切代价了。”同样是在进副本之前，或者说马尾少女之所以也要跟进来，纯粹是对“目标到底对甲方利益造成了多大损害”这一事实感到好奇罢了。
老魏那边则成熟得多，戴维德老爷登录进封地的第一天就习惯性地想把税率调到95%。
幸好甲方的再一次催促间接提醒了他，这里暂时还不流行P社玩法。真想乱来也不是不行，但首先就要干掉那个以身作则还带动别人“不乱来”的目标角色。
这个催促是跟着十枚金币同时出现在他城堡里的。
既是本世界货币，又能随时兑换成现实货币的“十足真金”，其价值能有单子本身的一成半那么多。
恨不得从签约前就往死里催的甲方他见多了，真的会加钱的他还真的第一次见。
所以，这硬币很是烫手。
当时左手放下带着火漆的信封，右手本能地从食指到小拇指翻滚过去一枚金币，又流畅地翻回来，无论怎么看都相当心不在焉的老戴皱眉思忖了许久。
“再加两枚，就享受岳飞待遇了啊。”
金币弹到左手手背，某人的嘟哝声连马尾少女那边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这很难不令人再度担忧鸟尽弓藏方面的问题，毕竟在元宇宙这个特殊的大环境里，如果是他终结了目标的那条链，他自己被写进下一个块里简直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那按照正常的逻辑，甲方下一个要干掉的，不就只有他了么。
“所以，老爷，您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起床？今天您日程上还有诸多正事等着您去办呢。”眼看戴老爷即将再度陷入呆滞，他忠实的女仆珍又将床帘撑子亮了出来，并且摆了个标准的大张一刀流起手。
大卫的尊臀立刻就背离了床面，但委实还是不太清醒。毕竟他今次是选着完全沉浸模式来到了这个元宇宙副本里，当然也就无法套娃式使用原本的极简速醒小技巧，所以动作和思维都略有些迟钝。“日程？正事？除了发起跟目标的决斗之外，还能有……哦对，我还是个贵族NPC伯爵手下的管家对吧？”
“我并不太清楚您的爵位，以及这里的伯爵究竟是什么定义。”
“翻译问题，不用搞的那么清楚，强行跟周朝的公侯伯子男对应罢了。”
“甲方的补充条款说，如果老爷你不满意这个身份，又有把握得到区块认可的话，自封个更高的爵位也行，然后问……”由于头发被包住，小……珍的随身终端改成了领下的绿松石胸针，就是正悠然闪烁的那个。
“温什么？温莎公爵吗？爱江山更爱被美人绿？”戴老爷陷入了与男士紧身裤以及丝袜的搏斗中，就算搞定了这俩等着他的还有假发和高跟鞋，困难程度不亚于去出一场万人级别展会的COS，所以谐音梗用得愈发简单粗暴。
“温候，侯爵理论上比伯爵高对吧？”
“你那父亲梗还没过去吗？算了不提这个，到底是什么正事，你还没说。”
“刚才不是已经提到彼得了吗？中午有个牧猪人联盟的茶话会。”女仆的表情一本正经。
“人家彼得是打鱼的，或者是被蜘蛛咬的，不要从自传体同人恶搞小说里传扭曲梗谢谢。”老爷的假发歪歪斜斜。
“但牧猪人茶话会的邀请函是真的。”
“什么鬼，我宁愿直接去跟目标决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