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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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殊没有说话，只似笑非笑看着与自己面对面的女子，顾清绾将九殊的反应尽收眼底，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现场气氛有些尴尬。
“一个两个的，真是会给我出难题。”九殊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眸微微上挑，嘴角挂着几分漫不经心，虽然说着难题，语气中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慵懒惬意。
“我大可以直接帮你除了那个夺舍者，但看样子你想自己解决吧。”
顾清绾双手握拳，指甲用力到深入肉里，有殷红的血滴渗出，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眼底浮现触目惊心的恨意，浑身散发出摄人的杀气，牙根紧咬，恨不得生啖其肉般：“当然，我会亲手杀了她，我要让她后悔用她的脏手触碰我的人生，她必须为她的所作所为受到严惩！”
九殊眸光微动，诧异于她如此大的反应，这反应可不像只是梦见，如浮光掠影般虚幻，倒像是经历过，所以感同身受，但她无意揭人伤疤，只赤着足缓步靠近，将她那渗血的双手打开，眉头微蹙，对她这伤己的行为唾弃道：“一手指甲倒是利，还没伤了仇人倒先把自己伤了。”
顾清绾沉浸在仇恨中的思绪被这话拉回，手掌微动，掌心传来微微刺痛，但还好，只是皮外伤，抹点芙蓉霜也就好了。
九殊道：“那人什么时候来你可知晓？”
“玄丰元年1366年皋月廿七，子夜。”怎么可能忘记，那日正是她十八岁生辰，一整个白日的欢喜还未彻底消散，那时她还满心欢喜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却在安静的夜晚失去一切，天渊之别不外如是。
九殊点着手指细数，后惊呼道：“不到一年！这短短时间你要自己动手？啊这，不是啊师妹，我来和你好好算算。”
她清咳了一声，收起那不着调的样子，微微严肃说起来：“筑基之前死就死了，完全不存在灵魂离体夺舍的情况，而元婴身死，也只是丹田中的元婴遁逃，灵魂离体需得出窍期的修为方可，当然灵魂对抗讲究的是灵魂的强度和掌控程度，不是说你金丹期就完全无法对抗，是这时间也太短了，这才一年，你真的是......更何况你这金丹还是含了水分的，你这磕灵石出来的境界都不稳定。”
她一条条数着说道，顾清绾听得心都落了下去，完全没发觉自己把人家宝库搜刮干净的事情早已暴露，或者说九殊一开始就知道。
她那双含着星辰般璀璨的眸子浮起一层水雾，却倔强地不肯落下，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九殊，“真的不行吗？”
或许让九殊将那人解决才是最优解，但那三百年的磋磨，自己满心的愤恨却不允许自己做个逃兵，但凡有一丝可能，她都想杀了那个人，亲手！
九殊看着她红透的眼尾无可奈何地扶额，叹息道：“怕了你了，子时再过来找我吧，我得找几个朋友帮帮忙。”
顾清绾闻言眼眸一亮，那眼睫却承受不住重量落了一滴泪，她羞赧地抓起衣袖拭去，嘴角却控制不住地扬起，含着压抑不住的喜悦。
“师姐。”那两个字很是郑重，这一刻她真的打从心底认可了这个师姐，“谢谢你。”
九殊撇了撇嘴，说道：“别谢得太早，晚上别骂我就行。”
顾清绾：？
九殊没有多做解释，赶苍蝇似地让人走，嘴上说着真麻烦还不忘叮嘱她晚上别忘了来。
夜半子时。
顾清绾准时到来，喊了两声无人应答，心下有些疑惑，她四下环顾，九殊院落门户大开，似在邀她进去，少顷，她才迈开脚步，向着堂屋走去，一路寂静，有淡淡的玉茗花香气在鼻尖流动而过，堂屋没有，凉亭没有，主院也没有。
她停下寻找的脚步，站在原地思索，不会是人不在吧？
“过来。”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是九殊的传音。
顾清绾按照传音的指引，走过主院，在偏僻的后院停下，这后院很是荒凉，几乎是被隔离在整个屋子之外了，若没有九殊的一路指引，这地方靠她还真不一定能找到。
九殊的传音不知从何时便断了，眼前漆黑荒凉的院子空荡荡的，只在中心处有一口井，她试探般走近，刚刚靠近井口，还未等她细看，周围突然大放光芒，繁复晦涩的阵法以井口为中心扩散开，阵法发出的光芒照亮了整个院子。
顾清绾被刺地双眼隐隐作痛，以袖遮面，勉强睁开眼帘，视线中那一袭熟悉的红衣提着一把细剑，毫不留情地穿透她的身体，她瞳孔微微放大，嘴角张合几下却说不出一句话，整个身躯已经软软地倒下。
九殊眼疾手快地上前接住，刚刚还刺得人眼睛生疼的阵法光芒也在这时突然暗下。
“这就是你说的方法，把我杀了就不用担心被夺舍的问题了？”顾清绾的灵魂飘在半空，看着九殊不可置信地问道。
九殊扶着顾清绾身躯的动作微僵，将身躯摆放好，又将手中细剑收入一直随身携带的红伞伞柄中，顾清绾这才发现这红伞居然是中空的，内里居然藏着一把剑，也对，太虚宗以剑闻名于世，她是应该有一把剑的。
做完了这些，九殊才抬头对着半空灵魂状态的顾清绾解释道：“你没死，活的好好的呢。”她示意顾清绾仔细看那身躯。
顾清绾这才贴着自己的身躯，来回细看，面容红润，口中还有吐息，胸口微微起伏，像是睡着了一般，确实是活的。
奇怪的是刚刚明明被剑将身躯整个穿透，现在一看身上却没有一丝伤口。
九殊道：“你还未至出窍期，无法自主灵魂离体，我的剑有分魂的能力，但用起来解释不清楚，索性先斩后奏了，这阵法是聚魂的，怕你吓得到时候魂魄跑没了，我与你无冤无仇，又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杀你呢。”
顾清绾这才明白过来，对自己刚刚的问责有些不好意思，呐呐道了声歉。
九殊摆摆手，浑不在意的样子，在顾清绾身躯旁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不消半刻，她的灵魂便悠悠飘起。
“跟我来。”九殊飘过去牵起还有些错愕的顾清绾，向那黑黝黝的井口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