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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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一，丛昕和孟夏一起，回文城环宇大厦开会。
普普通通的一天，除了最后纪卓然把她和孟夏单独留下来追问齐思贤那天的事，没有任何记忆点。
直到晚上。
按照计划，周二还有一场例行的集团股东会议，除了环宇旗下的地产、酒店部门，尚麒资产、环城文娱等等分子公司都会派人参加。纪卓然的意思，丛昕完全有理由出席，但是因为是在集团那边开会，丛昕最终还是推辞了。
她不想见裴羽超，更不想见裴董事长。
自从拿了奶奶的股份，她和裴羽超的关系就变得有点微妙，连带着纪卓然，好像裴羽超对这个亲舅舅也有了隔阂似的，总之她不想出现在裴羽超面前，尤其是在公司的场合。
既然她不想，纪卓然也没勉强她。
她没什么事干，想着不如早点回慈母山去，孟夏还要多留一天，于是她难得地开了自己的车。
或许是太久没自己开车的缘故，两个小时的高速，她开得心神不宁。
收音机打开，晚上八点，电台还在播晚高峰后峰时段路况。
日渐拥挤的大城市就是如此，都八点了，好多路段还是在导航上堵成猪肝色。
她庆幸自己是在出城的高速路上，过了和绕城高速的交叉点之后，一路通畅，快的话一个小时，就能到慈母山了。
她关掉收音机，把音频切到cd模式。
熟悉的前奏响起，她深深呼吸，迎着夜色继续往前开。
“祈求天地放过一双恋人
怕发生的永远别发生
从来未顺利遇上好景降临
如何能重拾信心
祈求天父做十分钟好人
赐我他的吻
如怜悯罪人
我爱主
同时亦爱一位世人
祈求沿途未变心
请给我护荫
为了他
不懂祷告
都敢祷告
谁愿眷顾
这种信徒
……”
许多人唱过，许多人听过，但忍不住想起江力的时候，这是丛昕一个人的歌。
喜欢你。
但好像，你连喜欢的权利，也不肯给我了。
“明天，我回凡哥那边，以后可能没什么机会再见面。”江力看着暖炉的光，“如果你还留在山上工作的话，一定少招惹齐思贤。”
丛昕才不管什么齐思贤，她只听出来江力的言外之意：“所以，这是叫……散伙饭？”
江力笑：“你说是就是吧。”
丛昕弯了弯嘴角，望向天空，交错的两条灯带光线温柔，她叹息道：“你可真奇怪。”
“这我承认。”江力往椅背上靠，也学着她抬头望天。
“我也好奇怪。”丛昕说。
“怎么？”
“就……”丛昕皱着眉头，好半天才想出来怎么描述这种感觉，“就好像，莫名其妙又被甩了一次。”
江力一惊，忙说：“我不是……对不起。”
丛昕点头：“不是怪你，我只是说我的感觉，”她眉头皱在一起，“别扭。”
一点难过，一点愤怒，一点委屈不甘，更多，是无奈。
想到最后，她忍不住都笑了。
“你知道么，上次，在这里，我有个问题忘了问。”丛昕环视四周，冷不丁说道，“就好像是约定的仪式似的，我每次跟人分手，都会被问一遍。”
“什么？”
还能是什么。
一方坚决要分手，一方终究意难平。
“是’你有没有喜欢过我’。”丛昕说完，赶紧伸出一个手掌挡在前面，道，“你不要回答，我不想知道。”
江力乖乖听话，一言不发。
“以前想，”丛昕说，“但是现在不想了。”
……
丛昕把车停在客栈附近的停车场，停车场很空，她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江力上次停的车位上。
车里还在单曲循环着那首《少女的祈祷》，突如其来的一阵烦躁，她发狠似的用力关掉了音响。
真是，莫名奇妙，从头到尾一整个就是莫名其妙。
怎么就被这么个家伙拿捏得死死的。
出息呢，有点出息呢行不行，还行不行了。
她真想放声大喊三秒钟，不过她没有真的这么做，宇宙级完美男闺蜜关亦良的电话适时响起了。
“到哪儿了？”关亦良问。
“停车场，有何贵干？”
“来一下酒吧，”关亦良沉声说，“快一点。”
丛昕敏锐地嗅到一丝不同的气息：“怎么了？”
关亦良深吸口气：“娇娇来了，金毛没在，就我一个。”
“哦……你慌什么？”
“不对劲。”关亦良说，“情绪不对，快点来，我一个人搞不定。”
……
丛昕一进来，关亦良就把酒吧门关了。
把闪烁的招牌熄掉，音乐关掉，只留了吧台那边的灯。
夏娇娇坐在吧台边，皮包落在地上，她手撑着头，默默喝酒。
见到丛昕来，她笑了笑，主动招呼她过去坐。
“喝点什么？我请。”夏娇娇给关亦良招手，“快给丛小姐来点喝的。”
关亦良眼中满是关切，他的目光一刻也不肯离开夏娇娇。丛昕伸长了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苏打水。
“你和江力还好么？”夏娇娇侧着脸，长发落在丛昕手臂上。
“我和他？”丛昕看着夏娇娇的头发，“我和他没什么的。”
夏娇娇大概是喝多了，皱着眉想了很久这句话，然后说：“那太好了。”
关亦良听着这段对话，心说不会吧，娇娇和江力？不会这么狗血吧。
还没等他脑补完，夏娇娇说：“你做得好，做得好，我当初，当初就应该和他一刀两断……”
关亦良眼睛都瞪圆了，脑子里警铃大作。
还好下一句夏娇娇把话说全了，她说：“凡哥，我等了他七年啊，原以为等他出来，我们就可以好好的过日子，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又要……”
慢慢的，从夏娇娇颠三倒四的叙述中，丛昕听出来个大概。
金凡出狱以后，并没有像夏娇娇期待的那样，痛改前非好好过日子，而是重走老路。夏娇娇越来越担心他会再度离开，所以每天都惴惴不安。今天是金凡生日，他和他那帮“兄弟”吃饭，夏娇娇再也受不了，所以跑来喝闷酒。
“这么多年，这酒吧，我以为我们下半辈子，但是他，他为什么就不能放下呢。”夏娇娇边说边哭，前言不搭后语的，丛昕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在旁边坐着给她递纸巾。
“江力，你不要抛弃他。”夏娇娇忽地握了丛昕的手，“他是个好人，你不要抛弃他。”
夏娇娇脑子可能是晕的，手上的劲却很大。
“她没有，她没有。”看丛昕不说话，关亦良急了，赶紧安抚夏娇娇，“没有人抛弃谁，娇娇，不要急。”
不知道又说了多久，夏娇娇终于累得睡着了。
关亦良把她背进后面院子，她以前的屋被金苗住了，所以只好打开另一间屋。这间屋里靠两面墙分别有一张单人床，关亦良挑了挑，把她放在其中一张空床上，小心地替她掖好被子。
怕她晚上呕吐或者着凉，关亦良拖进来两把椅子，准备一直在这里守着。
丛昕问：“为什么两把？”
“废话，孤男寡女的怎么行，你得在这。”
丛昕：“……”
实在受不了关亦良对夏娇娇那个黏糊劲儿，丛昕走到门外。看到天上挂的灯，她想起自己一天前，好像就是在这儿，还和江力吃饭来着。
“关大，这是江力的房间么？”丛昕靠在门框上问关亦良。
关亦良白她一眼：“是啊，你想干嘛？”
丛昕：“……我问问还不行。”
“那一张是他的床。”关亦良指指背后，“咋，想去睡睡？”
“滚。”丛昕呵斥他。
关亦良说：“想睡就睡，他都搬走了。”
丛昕说：“东西还在这。”
几本书，一盏台灯，衣架上的外套，还有床头有一个……机器猫。
关亦良也看见了，他指着机器猫：“咦，那个是你的吧。”
那个是她的噘嘴机器猫。
唯一的约会那天，他给她赢来的机器猫。
丛昕点头：“是吧。”
“你那时候没带走，后来你不是让我把东西都丢了吗，这个他找我要，我就给他了。”关亦良一脸“我为你好”，“我故意没跟你说。”
丛昕：“……你可真体贴。”
关亦良点头：“那时候真希望你长痛不如短痛，快刀斩乱麻，over，多好。”
“我是over了啊。”丛昕眨眨眼。
关亦良看着她，无语地瘪瘪嘴：“跟我装，有意思么。”
……
还是第一次，趁着夏娇娇在旁边睡觉，关亦良好好跟丛昕讨论了一下他看到的问题。
“你喜欢他，你就是放不下他，这点不接受狡辩。”关亦良说，“另外，他也喜欢你，只要不瞎，你看，金苗，娇娇，我，哪个不这么说。”
他不准丛昕打断，继续讲：“这一点，你自己能感觉到，我说出来，是因为你爱听，听着好甜啊，对吧？”
丛昕：“……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过奖了。”关亦良接着分析，“他之前把你甩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介意他自己坐过牢。”
“还有呢？”
“……嫌我不够好看？”
关亦良一整个大无语：“你还不够好看？跟谁比啊，范冰冰吗？别跟我在这茶言茶语的。”
丛昕：“……那你说是为什么。”
“觉得配不上你呗。”关亦良说，“男人嘛，不说多争强好胜，面子还是都要的哈。你看看你前男友，我擦，我表姐夫，再看看你现在身边，我天，老纪，他江力是什么呀，啊，还要我说不？”
这些事不需要关亦良说，丛昕明白，但他说出来，听到耳朵里又是不同的感觉。
“你可别跟我说长得帅。”关亦良说，“帅有个屁用，你包养他啊？他现在一个月挣不到五千块，不宽裕啊，你猜他为什么一定要着急还你钱？”
他不想欠她的。
“条件已经这么差了，再欠你钱，又再矮你一头。”关亦良说，“哎，江力哟，要是随便看上镇上的小姑娘，哪用这么憋屈……”
“你还同情起他来了？”丛昕不满，“没人要的一直是我，是我，想起来没？”
她简简单单一问，关亦良却认真起来：”我才懒的管他，我就是替你不值，我说过的呀，就是觉得你没必要。”
是，是真的没必要。
她知道。
丛昕坐在关亦良旁边，顺便把机器猫拿过来，舒舒服服抱在怀里。
“而且，”关亦良掰了掰手指，“青春期滤镜啊，你确定你喜欢的是现在这个他？那咱就算你是吧，你不觉得这种感情基础，它特别悬浮吗？”
经济基础，家庭背景，社会地位。这感情要走向哪里，你考虑过么。
“他比你想得清楚多了。”关亦良摇摇头说，“明明都分开那么久了，有的人偏要回来。”
“我那是为了工作。”丛昕小声说。
关亦良叹气又翻白眼：“信你我把关字倒着写。”
如果丛昕要学习环宇的业务，没有任何岗位比得上跟在纪卓然身边。
这点显而易见。
丛昕也知道解释苍白无力，于是退一步道：“不重要了，以后不会有交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