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听雪堂里补罗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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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晨风与九翼斗得正酣，甘棠抢过暮雨，本想赶快将她带走。还未有所行动，于成悦已翩然而至，来到二人跟前，对甘棠深深做了一个揖，笑道：

“小生于成悦这厢有礼了，也随大家唤你一声甘棠姐姐罢，一见美人倾心不已，况且有勇有谋，令小生钦佩，今日有缘相见，真是三生有幸，可愿到小舍一叙？”

甘棠冲他笑笑，道：

“于公子过誉了，今日乏了，改日我再来拜访。”

“既来之则安之，择日不如撞日，今日都来了岂有走的道理，我若连杯茶也不奉上，岂不显得无礼。”

“你的待客之礼留给旁人罢，我既说了今日没心情，就快快让开道路。”

甘棠显然急了，没有耐心与他多做纠缠，一副不让路就要硬闯的架势。

于成悦表面斯文，可也不是吃素的，只管站在她二人面前，半点不动弹。暮雨对晨风万分记挂，方才还能见到二人格斗场面，现在一下子不见踪迹，祸福难料，心急如焚，对于成悦道：

“成悦，你既奉九翼为主，自然不该放我们出去。但此时你主上与晨风不知何般情形，你也会着急心忧吧。他们两个打的激烈，时间久了难免会有伤亡，我若出去，或许有法子阻止他们，不致闹出命来，岂不两全其美。”

于成悦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道：

“你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眼下我是暂居在青玄苑下，这会子也算沾上了青玄苑，但到此处来完全是我自愿而为，并不受九翼胁迫，也不为他威势所慑，我自有我的道理。我虽不希望他惹是生非，但他是输是赢有何利害关系，也不大与我相干，这样看来，放你们出去也不打紧。可我现在身处青玄苑，与九翼为伍，若眼睁睁地看你们出去，又有些不妥了。”

他的这些话看似说给甘棠暮雨二人听，又像是自己在左右度量。暮雨与甘棠暗暗对望一眼，心下会意，突然分开，各向一边跑去。于成悦正劳心费神思量放与不放的问题，回过神来，二人已到了自己身后，想也没想，飞身去抓一边，抓住了暮雨的左手腕，嬉笑道：

“还想跑，现在是走不了啦。”

甘棠早到了入口处，回眸咯咯娇笑：

“成悦弟弟，你仔细瞧瞧抓的是谁。”

“细细算来，你的资质，实则不知比我小了多少辈，唤我一声弟弟实是有趣。”

于成悦手中的暮雨化为原形，却是鼹鼠小妖，他刚才晕厥过去，本来有人看护，此时众妖都窜上去，各显神通，拼力去堵那漏洞了，只留他一个在地上躺着，甘棠暗中抓走鼹鼠小妖变作暮雨模样，让他做了替身。此时，鼹鼠小妖醒转，龇着两颗大板牙，朝于成悦嘿嘿憨笑，于成悦那还有心思再去理他，丢开去，眼看着甘棠带暮雨匆匆离去，无奈地笑道：

“二位既然不愿在青玄苑多呆一刻，那也没有办法，唉，不知何时才能再来我这里品茶赏雪。”

暮雨被甘棠拉着，向于成悦高声喊道：

“总有机会再见，成悦，你若愿意，也可到瑯環宫来找我们，自有好茶美景。”

言毕，与甘棠一起飞身去了，只剩于成悦定在原地摇头叹息，隐隐露出一丝笑意，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折扇，轻轻摇摆，好不惬意。

甘棠带暮雨逃出青玄苑，未及落地，随即鸣哨召唤，蜚不知从哪儿蹿了出来，腾空跃起飞到暮雨近侧。甘棠在暮雨背后轻轻一推，将其送到蜚的背上，道：

“快回瑯環宫去。”

说着，凌空落地，转身要往回去。蜚以嘶鸣声回应，在半空打了个转，也要赶回瑯環宫。暮雨不愿就此离去，抓紧了蜚的两角，喝令蜚停住，急道：

“甘棠，你还要去青玄苑？”

甘棠转身一笑，反问道：

“你是要问我还是想问晨风？莫不是为他担忧？既然心里记挂他，何不直言说出来？还是要让我带你去寻他？”

甘棠一连串咄咄逼人的戏言令暮雨尴尬不已，好似她句句都说出了暮雨所想，又字字教暮雨羞于直面以对，支支吾吾不知如何答话，话到唇边转了几转，才道：

“此事是因我而起，我”

甘棠毫不介意暮雨此时的情形，继道：

“你不用说，我知道，晨风心里更明白，此时你若去了只会教他分心，平添麻烦，乖乖去瑯環宫等着他凯旋而归罢。堂堂一代妖王，弃会输给那个自负的魔王，妖界平静了太久，我正好去看个热闹。”

暮雨再欲接话，甘棠已飘然远去，心里暗道：但愿如她所言，晨风此次定能全身而退，即便是有什么不测，以甘棠的手段，定会教九翼退却，还有长桓在旁相助，晨风应该不会吃亏。叹息一声，只得由蜚驮着回瑯環宫去了。

甘棠送走暮雨，转眼到了赤水潭外，只见好大一片湖泊，放眼一望，足足有数十里见方，潭中水色鲜红亮丽，映着日光，粼粼波光反射出别样的美，若不是周遭荒凉暗沉氤氲，赤水潭也不失为一大奇观，很难想象潭下藏匿着一座妖魔的宫殿。

此时，潭水中间有一个又深又大的旋窝，急流之下，必是青玄苑破顶之处，潭水由此倾泻而下，众妖虽在潭下奋力抵挡水流，但并没能将缺口牢牢堵住。甘棠心中明白，九翼与晨风缠斗，不得□□来止住流水，若任由潭水不停地灌入青玄苑，水压变得越来越大，一旦冲开更大的缺口，不知多少修行微薄的小妖因此遭难，青玄苑中的妖兽虽面目丑陋行径可恶，毕竟也是妖族生灵，怎能就此袖手旁观。

甘棠打定了主意，绕赤水潭侦察一番，周围没有可用之才，自语道：

“只得耗费些灵力取土化石了。”

当即在潭边调息施法，将荒地劣土渐渐聚拢，凝结成数丈见方的巨石，而后，摘下两耳耳饰，左耳上是一只环形耳坠，颜色青绿，右耳上是一只月牙形的耳坠，色泽红艳，两只耳坠都是薄如蝉翼，面似水镜，璀璨夺目。甘棠两手各捧一只耳坠，自语道：

“修儿，自你离去，只有你的青影轮时时与我相伴，是姐姐没能保护好你，我必会好好珍视它与我的红影轮，只要它们在，我们或许就能再见。”

说罢，双手向外一掷，两只耳坠飞出，化作一红一青两道光影，每每触及巨石，立即将其弹起，投入旋窝之中，以石补洞，双影飞闪，来来回回投掷了上百次，才把漏洞一点点修补好。甘棠收回青影红影双轮，复化为耳坠，戴上双耳。

甘棠耗费了不少精力，完工后双腿都软绵起来，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疲惫不已，心道：赤水潭果然难搞，也不知聚集了多少邪恶之气，竟费了我这么多心血，潭下的妖徒，是姐姐用了将近百年修为才救了你们，用不着谢我。媚眼一翻，提了口气，翩然而去。

甘棠身乏力竭，慢悠悠循迹追去，不久便找到了晨风与九翼。二者此时正斗得不可开交，因他二人修为不相上下，每每争斗都是不了了之，一时也难分彼此，多年都不曾交手，各安一方。这回再生事端，都大有长进，拼完招式拼内力，拼完内力拼计策，能比的都使出浑身解数。

晨风的兵器隐藏于左手腕上，名为无影，闻其名知其形，平时无影无形，用时可随心意化成诸般兵器，刀枪剑戟统统不在话下，与九翼的勾墨比拼数百个回合，不分上下。妖界两大宿敌打得激烈，御风水山石，行万千变化，严守门户，力攻对手，使尽了兵器上的诸般厉害，又现出原形，一虎一龙，上天入地，开山劈地，嘶吼声震天动地，游离于密林云间，不止不休。

甘棠心知这一战不知何时方休，在一旁看得也是倦了，腰肢懒散，自语道：

“你们且打着，我先睡一觉。”

顺手一抚，隔空采集周围的各色鲜花，略施小技，用鲜花造就一片鲜艳柔软的卧榻，铺在一棵最高大的树顶上。甘棠就着花香卧下，伸展开来，闭眼睡去，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淡然小憩，满满的都是惬意，在这样的地方睡在轻柔的花海里，连梦都是飘飘然的吧。

美梦过后，甘棠精神也是爽朗了许多，懒得起身，斜躺在花榻上，更添几分妩媚之色，遥看晨风和九翼还未停手，笑嘻嘻道：

“我都睡了一觉，你们还不歇歇。”

她与二人隔得虽然远，但甘棠是有心传声，晨风和九翼自是能听得清清楚楚。二者都不回话，此时也是力气大减，招式与速度都慢了下来，但谁也不肯先收手认输。

甘棠浑身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满是不以为意，道：

“你们打了这么久，可打出个名堂来了？最好是两败俱伤，才不能成为我的对手，这样我也好多得几颗仙果。千年难遇的奇果啊，算算也快成熟了吧，从这里到云顶山，路途遥远，费时费力，不知要花费多少时日精力，晚了的话只怕果子就不在了。也不知这仙果有没有传说的神奇，凡人吃了能得仙身，妖兽吃了能增无上修为，神仙吃了能助大乘，妖界谁不对仙果望眼欲穿，盼了近千年才有这点儿奢望，我可不想错失良机，仙果即使没有传闻中那么玄妙，能增加我的灵力修为，想来那果子至少会有延年驻颜的功效。啧啧，单听名字，味道必是不错的。唉好事多磨，谁知有没有更强的妖或是仙觊觎仙果呢，不知会遇上什么阻碍麻烦，我得保留实力好去争一争，才能甘心。况且云顶山远离妖界，路途遥远，此行还要途径人间，费时费力，我且得早作打算才是。”

她絮絮叨叨说着，不紧不慢地伸了伸纤细的腰肢，从花榻上轻轻跳下去，拿出一面镜子，仔细地对镜理妆。

那边九翼听得真切，心中早起了波澜，找寻仙果之事自己筹谋已久，眼前只顾着和晨风一争高下，纠缠不休，竟忘了这等大事，听得心里直痒痒，哪还有心思恋战，手上已慢了许多，终于忍不住，喝道：

“晨风，今日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我们就此住手吧。”

收回长鞭，停手伫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