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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人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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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笠人久战未能得胜,想来是估量着没那么容易能弄死他们,又在夜漓手上吃了亏,干脆一跃飞上屋顶,还没等夜漓追上去,便迎着微弱地月光,跳入密林之中,消失不见了。

竹七从未被追杀过,此时正是心惊胆战:“这人是怎么消失得无影无踪地,墙外这片树林这么茂盛,他愣是一片树叶子也没掀动,这...究竟是人是鬼啊?”

“鬼...鬼...鬼?!”子初一听更害怕了,蹲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浑身发抖:“可,可,可那人有影子,也有脚...怎么会是...是鬼呢?”

鹤青见夜漓低头沉思,问她:“刚刚的那个究竟是什么?”

夜漓抬头望向月亮,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人魈。”

“人魈?”

“嗯,”她点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东西就是人魈。”

竹七问:“人魈是什么?”

“非人非鬼,半人半鬼,”夜漓答:“那东西看着模样狰狞,但是肉身还建在,灵识虽然可能被什么东西操纵了,不过魂魄还完好得呆在自己的身体里,所以并不是鬼,但也不能称之为人。”

她又缓缓解释道:“人中道德沦丧,大奸大恶之徒,称之为魈,人们觉得他们虽然还保有人的外表,但早就和魔鬼无异了。要练成人魈可不容易,你可以认为这是一种天谴,让人活着腐烂,亲身感受那种,皮肉变质、风干、剥落的痛苦,就这样还不死的,便会化成人魈,非是祸国殃民,穷凶极恶,丧尽天良到了一种程度,还真遭不了这种天诛地灭的惩罚,”夜漓摇头:“人魈这种东西我可有好几百年没见过了,真是见了鬼了,先是拘魂咒,又是人魈,来西虞国怎么尽碰上这种早应作了古的玩意儿。”

子初看着傻呵呵的,胆子又小,没想到一下子抓住了重点:“好,好几百年?”

“好几年,我是说好几年,口误口误。”夜漓打马虎眼。

鹤青联想:“派出去的其他人会不会也出事了?”

“那可不值当,”竹七道:“别皇帝没找到,再把自己给搭进去。”

“陛,陛下...失踪了?”子初倒吸一口冷气,感觉他受到的惊吓过度,就快背过去了。

“不,不,不,”竹七赶忙澄清:“不是陛下,是国师...”

“国师大人也失踪了?”子初瞪大了眼睛,这下彻底懵了,瞳孔上翻,眼白外露,晕倒在地。

“哎呀,”看着躺在地上的子初,夜漓朝着竹七抱怨道:“你说你搁这儿添什么乱呀。”

“先把子初抬进屋吧,”鹤青镇定地说道:“这件事太过蹊跷,我总觉得背后还有很多隐情,所以现阶段除了我们几个,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为好。”

他料事如神,果不其然,第二天真的出事了。

大清早的,夜漓还在床上躺着呢,国师府就被包围了。

一队人马是由皇宫的禁卫军统领卫云长亲自带来的,士兵铁甲银盔,全副武装,里三层外三层,一下将国师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国师掌管西虞功德司,府内除了内官,侍卫和少数极为亲近交好的门生以外,还有不少在功德司内修行的禅师、护法等,众人均是摸不着路数,其中几个小有官衔品阶之人,迅速出来迎接。

“卫统领大驾光临,可是有什么事?”辅官看这阵势,也不敢造次,责其私闯之罪,反而恭敬地拱手相问。

那卫云长上来便是一句:“昨晚出大事了。”他虽是附耳说与辅官听的,声音却并不轻,显然是故意要让国师府的人都知道。

“出...大事了?”众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辅官问道:“出什么事了?”

“一夜之间,经略司宰辅,殿前司尚书、中书侍郎、监军指挥使和梁都府尹都死在家里,死状极惨,凶手不但杀人毁尸,还灭其满门,杀完了连门都不关,似乎是大模大样走出去的,今天早上路人见到这些官邸有的墙上带血,有的门口趴了几个一动不动的人,这才有所察觉,推门进去也没人阻拦,进去一看,几乎吓疯了,府衙的官差也去了好几个,都是连哭带嚎逃出来的,我得了消息前去探查,便是做好了准备,也差点没吐出来...这就是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啊,太恐怖了。”

卫云长的脸上皮笑肉不笑的,余人都没觉得他有半点害怕的意思。

“皇后娘娘体恤,这么多重臣要员被杀害,娘娘立刻就想到国师了,这不,一大早就命我带兵来国师府守卫。”

众人立刻叩拜:“谢娘娘隆恩。”

一夜之间,西虞国都城梁都这么多处被屠,这让夜漓立刻想到昨晚的那个人魈,便想去这些官员的府邸查探,人魈手段卑劣毒辣,如果他们真如卫云长所说一般死得那么凄惨,就很有可能是那人魈从国师府逃走后做下的。

她牵了牵鹤青的衣袖,鹤青会意,连同竹七一起慢吞吞地往门口挪动,但没走几步便被官兵拦了下来。

“两位这是要去哪儿啊?”卫云长的声音冷冷地在他们身后响起。

夜漓僵硬地转过身,片刻间便想好了说辞:“回大人的话,我们不是国师府的人,是应诏替国师大人办事,暂住外宅的客卿...”

她的话还没说完,卫云长漫不经心地摆弄着官牌,捋平了袖子上的褶皱道:“听到没有,他说自己不是国师府的人,不是国师府的人却出现在这里,还不拿下?”

官兵依令行动,拔剑相向,夜漓也没在意,别说是这二三十人,便是再来个二三百人她不放在眼里的,夜漓的行动虽不如之前迅捷,但脚下依旧行云流水,衣袖一挥,一个回转便挡在鹤青和竹七之前。

鹤青的手搭在夜漓的臂膀上,示意她不要冲动,夜漓冷静了一下,多年在凡间走动的经历让她懂得民不与官斗的道理,于是放下架着的手,微笑示弱:“大人误会了,我们不是坏人,真的是来替国师效命的...”

“哪有坏人会说自己是坏人啊,”卫云长依旧是一副阴阳怪气的口吻:“还不动手等什么呢?”

“等一下,”这时,辅官上前道:“据我所知,昨日这二位确实是跟着皇后娘娘进入国师府的,想来也是受了娘娘的吩咐,宫内的侍官和娘娘身边的近臣都亲眼所见,卫统领贸然抓人,若是抓错了,岂非是置娘娘和国师的颜面于不顾?”

夜漓见卫云长也是个狗仗人势的,被辅官这么一说,发号施令的手停在半空,冷不丁冒出来一句道:“大人是来保护国师府安危,不是来限制我们自由的吧?”

这一句挑拨在场的都听得明明白白,转而也开始质疑,皇后派卫云长来,究竟是来保护他们的,还是来拘禁他们的?

“哈哈哈哈哈,”卫长风抚掌笑道:“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是这样的,盂兰将至,这次的盂兰节是酆都大帝五千五百年的冥辰,皇后娘娘邀请了北岐国国主来参加鬼祭,大典早已准备就绪,却发生这种事,为了保西虞皇室体面,自然是要更加小心谨慎的。”

夜漓知道,酆都大帝是凡间对洛梓弈的尊称,西虞北岐两国都信奉鬼王,这种典礼应该就和中原的封禅祭天仪式同样重要。

皇帝都不见了,这皇后还惦记着鬼祭大典,也真是好兴致啊。

得蒙辅官大人解围,他们三个也终于得以从国师府脱身,夜漓叉着腰问:“先去哪儿?”

竹七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看她,又看看鹤青。

鹤青沉吟半晌,道:“先去府尹衙门吧。”

夜漓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那里既是凶杀现场,又是官府办案的地方,能查案又能收风,再合适不过了。”

国师府比较偏远,而府尹则在梁都相对繁华坊街,穿行在城内,今日的梁都热闹依旧,无知的百姓们还在为自己的营生忙活,不知朝堂上发生了怎样的巨变,街头巷尾也并没有议论昨晚的五起灭门惨案,应当是被封锁了消息。

等到了府衙门口,只见衙门内的差役批文办公,来往有序,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他们疑惑更深,难不成自己刚才幻听了?还是卫云长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能顺利接管国师府胡编乱造的?

他们以为此时梁都府衙早就应该乱成一锅粥了,还寄希望于能趁乱混进去,如今看来走正门是不可能了,夜漓看了鹤青一眼,他思索片刻,略一点头,表示同意,他们三个便来到府衙的后墙,照例是夜漓与鹤青翻墙入院,竹七在墙外替他们把风。

让他们更没想到的是,府衙内院居然也如此干净,根本没有所谓的屠戮的痕迹,夜漓竖起双指,在面前晃了晃,开启阴眼,但碍于肉身枷锁的限制,只开启了一只,她用手捂上了另一只正常的眼睛,只用阴眼观察四周。

果然,这里曾被血腥洗礼,地上,台阶,柱子,甚至是花草到处都溅满了血迹,但现下此处异常整洁,连叶子上血迹都被人擦了,弄不干净的草地则被整片整片地挖去。

从他们离开国师府到现在也不过短短一个多时辰,这么短的时间内,是谁在没有查明真相之前,就下令将这里恢复成原状的?

有能力且有动机这样做的人,夜漓只能想到一个。

皇后。

昨日见到她就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

被杀的都是朝中的一品大员,她却如此急于抹去一切,单单粉饰太平这个理由是不足以解释的,夜漓实在想不出皇后究竟为何要这么做。

大致数了数,昨晚梁都府尹衙门上上下下大约死了五六十口人,许多尸体躺过的地方魂痕已经很模糊了,实际上死的人的可能更多,仅凭那半开的阴眼,根本无法断案。

夜漓忽然想到,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不可能所有阴灵都顺利往生的,况且一个个都死得那么惨烈,但她四下一看,居然连一个停留的冤魂都没有。

透过阴眼可以看出,行凶者非常享受杀人的过程,丧心病狂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对于反抗之人他手起刀落,几乎是一击毙命,让他们在死的一瞬间感受到无力挣扎的绝望,而对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则慢慢炮制凌辱,夜漓看到地上最长的一道血痕,从内院的厢房一直拖到府邸的大门,受害者双腿都被斩断了,用手朝前爬着,凶手一直等其爬到门口,在他以为自己就能逃出去的那一刻,给了他最后致命的一击。

不仅如此凶手还精于神鬼之术,杀完人直接给超度了,不留一点蛛丝马迹。

莫非真是昨晚那个人魈做的?夜漓寻思,那人魈与她和鹤青大战一场,虽得全身而退,然并未讨得便宜,也必有不少损耗,即便人魈半人半鬼,但终究未完全脱去肉胎凡身,行动受限,这些朝中重臣府上皆有重兵把守,那人魈要在一夜之间,杀尽这五处,好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没有小鬼领路,夜漓正琢磨着是不是要抓几个活人来问问,这时候好巧不巧,有两个衙差迎面走来,与她撞了个正着。

那二人也是新当差的,并不认得衙中全部大小官吏,所以一开始也没有起疑,只是问了一句:“你是什么人?”

夜漓也没有同他们多废话,直接使摄魂术夺了他们的心神。

可惜这两人只是衙门中的小吏,刚来数月,只是做一些清扫,整理,搬抬的活计。

是谁下令抹去痕迹的?

府尹死了衙门如何运作?

昨夜的尸体被运往了何处?

简直一问三不知。

夜漓无可奈何,见他们一人手中拿着纸灯蜡烛,一人手中提着香炉锡箔,便问他们是作甚用的。

其中一个差役答道:“是鬼祭大典上用的,皇后娘娘操办鬼节祭祀,宫里人手不够用,便遣了府衙的官差,衙门中好多人都要去帮手。”

夜漓又问:“祭台设在哪里?”

答曰:“设在光禄观。”

夜漓又问:“那是什么地方?”

小吏答:“是陛下曾经修行的皇观。”

“皇观建在哪里?”

“在邺申门东,以崇德桥和內宫相连。”

听到这里,鹤青忽然道:“走。”

说罢转头就走,脚步飞快,夜漓差点儿都跟不上。

“诶...去哪里啊?”夜漓追着他问。

鹤青道:“我有些事情要去确认一下。”

“什么事?”

“满门被灭的五家是否都是知道陛下失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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