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葬礼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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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叶离戈从叶绥房间回来。发现桌子上摆了各式各样的点心，她转身把房门关严。再转身时，柳颂已经坐在桌旁了。他今日有一些不一样，因为柳颂今天竟然系了一条抹额。
柳颂见她盯着自己的额头，掩饰性的笑了笑。
“我想尝试一下不一样的风格。”
叶离戈坐下为柳颂倒了一杯茶：“你不适合在我面前撒谎。”
柳颂只能把头上的抹额取下，显露出了额头上的伤疤。叶离戈心疼的触碰他头上的伤口，柳颂往后躲了一下，眼睛里晦涩不明。他不想让叶离戈发现他心底的柔弱，从小到大的经验告诉他，人们喜欢完美的人。
叶离戈看到他这个样子，心疼的搂住他。“我喜欢的是一个完整的你，不要害怕，我会永远陪着你。”
叶离戈觉得自己很幸福，因为她的童年是幸福而完美的。所以，她并不会害怕失去。柳颂不一样，他的父亲还不如没有。想到父亲，叶离戈又觉得自己的眼泪开始不受控制。她努力的把眼泪憋进去，父亲说他不喜欢看她流泪的样子。可是再也见不到父亲了，她怎能不流泪。
柳颂察觉到了叶离戈的异样，赶紧将她带到桌子旁。
“你应该一天都没吃饭了吧，快尝尝。”
听到柳颂说，叶离戈才意识到自己这一天滴水未进。肚子也后知后觉的叫了起来。柳颂听到声音，赶紧拿了一块糕点放在叶离戈的嘴边，示意她快吃。
叶离戈看着柳颂期待的表情，勉强的吃了几块。看到叶离戈好歹吃了点东西，柳颂也就不再强迫了。
“你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忙呢。赶紧休息吧。”
叶离戈点点头。
她在床上躺下，透过纱帐盯着柳颂。柳颂察觉到了叶离戈的视线，他坐在帐外。
“我现在不走，等你睡熟了再走。”
“好。”
叶离戈一直紧绷着的弦终于松了下来，很快便睡着了。帐外的柳颂听到叶离戈逐渐规律的呼吸声，便知道她睡着了。他轻轻的掀开纱帐，为叶离戈掖了掖被角，就悄悄的离开了。
叶离戈满脸泪水的醒了，她梦到了父亲，梦到了父亲在前面不停的走，她怎么追也赶不上。叶离戈在床上坐了一下，等到情绪平复下来，才掀开纱帐。发现外面还是黑沉沉的，打开窗户，清晨的气息扑面而来，叶离戈叶清醒了很多。
今日，父亲的棺木将回到梁都。
叶离戈穿戴整齐，收拾好自己的精神面貌。她得让父亲看到一个整整齐齐的自己，这样他才会放心的离去，去奈何桥与母亲会合。
叶离戈和叶殊他们早早的就在梁都城外等候，这时天还是黑黑的。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早上仍然十分的寒冷，风也一直在呜呜的叫，似乎里面藏着鬼怪一样。
远远的就看到一队肃穆的队伍静静的前进着，一具黑色的棺材缓缓的出现了在视野里。与此同时，刚刚灰暗阴沉的天突然就裂了一道缝，一道红霞钻了出来，然后越来越多，逐渐遍布整个天空。
叶离戈看到这副场景，呢喃道：“父亲，你看，梁都的天都知道您要回来了。它在欢迎您。”
柳颂带着圣旨赶到，在念了内容之后，亲自护送叶毅的棺材回府。他眼神十分悲痛，悲痛的是梁国又损失一位良臣，悲痛的是又一位高贵的灵魂离去。
叶毅的棺材进城时，道路两边都是梁都的百姓，他们就像失去了一位亲人一样痛哭，一路送叶毅的棺材回府。
叶离戈十分的震撼，父亲，百姓都记得您呢。他们是多么的可贵呀，都记得你。她似乎理解了父亲每一次上战场时，是什么在支撑着他。难道是那高高在上的令人厌恶的皇帝吗？不，是所有的梁国百姓对父亲的敬仰与信任。她在这一刻决定，自己无论如何也会继承父亲的愿望，而不是再躲在父兄的羽翼下。
尽管，父亲不愿她上战场。
守灵七天，叶离戈整整的在灵堂七天，几乎没有出过灵堂。而梁都的百姓也整整吃素七天，以此表示对叶毅的敬意。此后的每一年，梁都的百姓都会吃素七天，再后来渐渐的演变成了七素节，在那时梁都百姓就不仅仅是表达敬意了，也有了祈祷叶毅保护他们的涵义了。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自从父亲的棺材被埋入土中后，叶离戈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乎自己的一小块心也随着父亲的棺材一起被埋入了土中。然后那一小块心会渐渐的腐烂直至消失，而自己的心脏也永远缺失了一块。
叶殊最近总是看到叶离戈在发呆，有时吃饭吃到一半时，突然就停着不动了。过一会，又恢复了，然后正常吃饭。他感觉十分担心，但是今天叶离戈似乎好了，也没见到她发呆之类的。叶殊叹了一口气：“但愿她是真的消化了。”
只有叶离戈自己明白，这不是好了，只是将这份难以承受的痛苦埋入自己的内心深处，让自己能够继续得以正常的生活。但她不知道的是，如果埋入心底深处的痛苦越来越多，那么就在未来一个平常又不平常的日子，突然爆发，让她毫无防备的满身伤痕。
不过，现在还远远没到爆发的那个度，叶离戈也不会受伤。
很快，堂前的桃花都败落了，叶绥出发去荆州的日子到了。
叶离戈看着现在眼前整装待发的叶绥，与回忆里父亲出征时叶绥的模样相比。似乎少了什么，又多了些什么。少的一些少年人独有的朝气，多了一些沉稳与责任。
“我走了。”
“好，保重。”
叶绥恋恋不舍的扭头看了一眼，最终狠心不再转头，跨上马匹，离去了。叶离戈知道他在等林兰芝。可是，林府家教甚严，林老爷又是个老古板。所以，林兰芝要想在晚上出府是几乎不可能的。
月光一大片洒在原野上，把大地染成了银色。叶离戈似乎看到了林兰芝的身影，她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看花了。她再凝神看去，确实是林兰芝，她正往这个方向跑来。
叶离戈立刻大声叫叶绥的名字，可是叶绥已经骑马走了好远，她只能看到一个远远的身影。她以为两人会就此错过，但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叶绥他竟然调头回来了。
叶绥直接跳下马，飞奔过去，一把就把林兰芝搂到了怀里。
“兰芝，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林兰芝紧紧的搂着叶绥：“我答应了你，就一定会来，不论多难。”
短暂温存后，叶绥就该走了。与上次不同的是，他这次的马蹄声轻快许多。叶离戈看向林兰芝：“兰芝，你很勇敢。”
林兰芝不好意思的低头答道：“是吗？我没这么觉得，我只是想见叶绥罢了。”
叶离戈低头思索片刻，然后认真说道：“那可能是爱给你的勇气吧。”
“你呀！”
林兰芝嗔怪的看了叶离戈一眼。
叶离戈牵起林兰芝的手：“既然你今天晚上都出来了，那怎么着也要尽兴而归。走吧！我带你在梁都玩玩，看看夜晚的梁都。”
林兰芝犹豫道：“可是......”
叶离戈拍着自己的胸脯说：“放心吧！我一定让你安全回家”。她特意加重“安全”二字。
林兰芝听到这句话，欣然的接受了叶离戈的邀请。既然能不被父亲发现的安全回家，那为什么不去看看夜晚的梁都，逛逛集市。自己可从来没有看过呢，想到这里她就有一点小小的雀跃。
叶离戈看到林兰芝这样，双眼弯弯。
是啊，自己也好久没有逛梁都了。叶离戈抬头望着天上明亮的月亮，心情愉悦的想道：今晚月色也很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