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和光同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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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去到顾家，谢韫才第一次见到楚羽瑶。
两弯月牙眉，一双含情目，薄唇微启，面若皎月，谢韫从小到大见过不少美女，像楚羽瑶这样似谪仙一般的她却是第一个，也就是她未来嫂子言逐月，洛城的白衣仙子才能勉强与她相提并论。
“韫姐姐，你终于来了，祖母等你好久了。”见谢韫进门，顾书梦眼睛一亮，赶忙朝她跑去，拉着她的袖子坐在顾老夫人下首。
“这位是……”楚羽瑶望向谢韫。
“北越穆颐。”
“原来是穆颐公主，久仰。”
“不敢。”谢韫于打官腔一行不大精通，思索半天也没憋出什么别的话。倒是顾老夫人见她半天也不说下一句话，便开始和蔼地同楚羽瑶讨论刚才的话题，“公主大婚前的居所便定在我顾府了，需要亲属完成的礼节一应交由我顾府的儿孙完成，顾府子弟自幼浸润礼教，还望公主放心。”
楚羽瑶难得笑了笑，道：“来北越之前便听母亲念叨顾家，说顾家的老祖宗最是和蔼，满门子孙也都大方知礼。能在顾府待嫁是敏仪的荣幸。”
“公主过奖了。能迎娶公主，也是我北越的荣幸。”顾老夫人对楚羽瑶很满意，虽说她长得不大符合北越女子的审美倾向，但架不住性格好识大体不是。“公主陪老身聊了一上午应该也累了，不如让韫儿和书梦陪公主到花园走走。”
“多谢顾老夫人，老夫人不必客气，叫我羽瑶就好。”
那两位聊的正欢，谢韫和顾书梦却傻了眼。
只见顾书梦小心翼翼地揪住谢韫的衣角摇啊摇，原本舒展的脸一下子皱巴巴的，“怎么办啊，那可是位仙女，万一走着走着……”
“你以为姐姐我轻松啊！对着这么个远不远近不近的人，我连要聊什么都不知道好吧。”一想到要“陪她聊聊天”，谢韫的脑门上就开始冒汗，她一个“鲁莽武夫”怎么可能跟人家仙女姐姐搭上话嘛。不过她向来不是喜欢自己乱扛事的主儿，“这样，找你三嫂来！咱们不知道该聊些什么，但你三嫂对大齐名门闺秀们的那些东西了解得那叫一个全面，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顾书梦决定先暂时忘掉谢韫把自己嫂嫂称为“小兵”的事情，悄悄对谢韫竖起大拇指：这招真高。
“呃，敏……敏仪公主不如先等等，我对诗词绘画什么的不大精通，一会儿书梦带我三嫂来了，你们倒是可以交流切磋一番。”
楚羽瑶忍俊不禁，正当她准备说话时，一边的小路传来了顾书梦的声音。
“三嫂我们得快一点啊，韫姐姐可撑不了多久了！”
“其实我也不大懂的。”楚羽瑶乘机说道，露出狡黠的笑容。
谢韫愣住了，“啊？”
“方才在屋里陪大嫂查账来着，没有亲自来迎敏仪公主，还望公主海涵。”沈云杉努力掩盖着自己岔气的事情。
绕着花园沉默地走了一圈后，谢韫拉着三个人在凉亭里坐下。
“北方天气不比南方，寒风刺骨不说，还十分干燥，公主从平陵来，怕是要多花些时间来适应，辛苦公主了。”看着一边绞尽脑汁的谢韫和早就郁闷不已的顾书梦，沈云杉决定还是自己开口。
她本以为楚羽瑶得扭扭捏捏半天，不想只有爽朗的一句：“其实平陵的气候也不好，若是有机会倒是可以到江安走走。”
“江安的美景我倒是略有耳闻，只不过身份特殊不便前往，也是一大憾事。”一说到游玩顾书梦瞬间兴致勃勃。
“这有何难，什么时候北越一统天下，哪里去不得。”
楚羽瑶这话一出，把其他三个人都镇住了。
“哈哈，公主说笑了，别说北越没那个实力，就算有也不知到猴年马月了，到时候书梦年纪大了，心思一定，估计早就忘掉这事儿了。”沈云杉尴尬地打着圆场。
可楚羽瑶有些“不领情”，只听她叹道：“当初在大齐，父皇便总不拿母后和我们当一家人，如今我到这里来，是准备拿大家当一家人的，不想你们还是不信我。”转而坚定地说：“楚羽瑶今天说的都是实话，我相信，若是我父皇依旧执意要废太子，不出二十年，北越定能一统天下。”
说完，楚羽瑶拂袖离去。
“真是位有气性的姑娘！”谢韫叹道。
不过这也就是楚羽瑶身上没什么惊天动地的本事，来北越近乎逃命。倘若要她嫁去大齐，她宁愿去死，绝无可能同大齐的贵妇人们坐在一起唠家常，甚至用自己的才能帮大齐攻打北越。
她的脑海里突然蹦出楚楠锋的笑脸来。如果那个人是他呢？
客人已经自己跑路了，她留在这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回宫里同皇兄玩笑，“三嫂、书梦，既然大婚前的事情都已经商定好了，那我还是先回去。”
“听说表哥昨天回来了，你们难得聚在一起，多陪陪姑父。”沈云杉道，一旁的顾书梦不住地点头，“韫姐姐回去吧，那个公主不像脾气不好的样子，别担心。”
“当然不担心，这儿是咱们的地盘，她人都来了，还怕她不嫁不成？她既然真的拿咱们当自己人，以后多防着她身边的人就好了。”不可多防，不可不防。
“我们会告诉祖母的。”
谢韫站起来向院门口走去，刚走一半突然想起那张和沈云杉七分相似的脸，她赶忙跑回去，差点和正在下楼梯的两人撞个满怀。
“怎么了韫儿？”
“三嫂，你有没有什么同你相貌相似、年龄相仿的姐妹？”
沈云杉不解：“怎么这样问？”
“就是，我……或许是眼花了。”
“嗯？”
“我在街上见到了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
“诶呀，那肯定是韫姐姐你眼花了，你忘了？三嫂嫂只有兄弟、没有姐妹的。”
谢韫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但她也的确知道沈云杉各种亲戚家都只有男孩。或许只是巧合吧。
“这样，我回去问问母亲，沈、纪两家亲戚众多，或许有我不知道的呢。”
“多谢三嫂。”
话虽如此，谢韫对沈云杉并不抱太多希望，沈云杉是沈家嫡女，从小跟着母亲学管家之术，但凡是没有出五服的亲戚沈云杉没有不知道的，真正出了五服的的亲戚，若是与她长得那么像她也不会不知道。看来，真的应该只是巧合了。
顾府这边的谢韫无比沮丧，宫中的谢逸也并不好过。
他手上是一封玲珑的亲笔信。
这个他一见钟情的弹琵琶的姑娘总是柔情似水，尽管人生坎坷却从不自甘堕落，眼中尽显沧桑人却冰壶玉尺。从前的他只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直到遇见她，他才真正相信“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到底是自己对不起她。若不是他非要带她出来走走，又怎会令她不得不躲回京郊别院那个荒凉的地方，她还怀着他的孩子啊。
“逸，母亲与我都十分喜欢和光同尘一词，待我生下孩子，我们叫就他尘儿，如何？”
尘？谢逸从来不认为这是什么好字，但既然这是玲珑定下的，那当然很好！
谢逸想着，胸中冲出一股豪气来，他在一张空白信纸上写下“谢尘”二字。
“和其光，同其尘。其实你不必妄自菲薄，总有一天，我会告诉全天下的人，你是我的妻子，能遇到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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