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议员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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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
晚饭时间，魏烈拓看着只有父子两人的餐桌，早已习惯的餐桌今天格外安静：“我想问你个事。”
儿子突然变得沉默寡言且乖巧。
魏红堂是心生为人父母的欣慰之情又隐隐担忧——这熊玩意是不是又给自己惹祸了？他刚才甚至给上菜的女仆说谢谢？！
“咳咳。你先问吧。”
工作上有很多事情不能轻易告知他人。魏红堂不知道这娃儿今天又被谁鼓动怂恿了什么，但既然摆出这样紧张的气氛，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问题。
既要保证不泄密，又要维护傻儿子那点脆弱的自尊心和虚荣心……魏红堂不否认自己的溺爱是造成魏烈拓如今这副模样的主要原因，但他不能不珍惜这个多灾多难的孩子。
何况他的任性和胡闹从来成不了大问题，如白渊所说，这孩子格局太小了。哪怕真的满肚子坏水，充其量也就只能做出幼儿园门口收保护费这种事情来。
“你知道高墙后的是什么吗？”
鼓足勇气，魏烈拓一气丢出了这个重磅问题：“我发现我从来只听说‘高墙后是日出之地’，以及闪日对人类生息多么重要的宣传。但高墙后面是什么？”
“咳——咳咳——咳咳咳。”
失态的魏红堂差点被汤里的辣椒呛死。他咳得面红耳赤，涕泗横流，在女仆慌忙过来帮他把气息理顺后，才擦着眼角，让所有仆人离开餐厅：“咳咳。魏烈拓，你小子……高墙后的事情一律视作禁忌。你只要知道这个就好了。”
“我也不需要您给我解释墙后是什么。我只想知道——您知不知道那后面是什么。”
魏烈拓往前探出身子，他感觉自己心底正在发痒。那些信息堆积在他一个人心底，让他感到分享的渴望和炫耀的渴望，以及解脱的渴望。
它们依然活着，那些信息是活物，它们在闪日熄灭，红日当空的黄昏时节变得比白天更加活泼。它们在魏烈拓脑海中如工程机械般运转，改造着，影响着他的一切。
倘若不找到一个“同伴”，魏烈拓毫不怀疑自己会就此变成另一个人。
“知道。”
魏红堂沉声应到：“但我绝不会告诉……你小子，不会去爬墙了吧？！”
能走到这个位置，魏红堂作为魏家多年来第一个没有练出满脑子肌肉的政客，他思考速度和反应速度之快，仅需要半句话的时间就能想到自己孩子提出的问题是先射箭再立靶！
“我看见一个红发的少女……现在一想，她真的是完美符合我对未来的幻想。”
偌大的餐厅只有父子二人，而一阵轻微遥远的海浪哗啦声，飘入魏家父子耳中：“我还看见了那片海洋，还有海中的大蛇。”
“什么大蛇。那是晴无云晴小姐……你小子，怎么搞的？”
诡秘的压低声音，魏红堂看了眼餐厅大门。然后抓住魏烈拓衣领，把他拽到身前：“臭小子，你混得越来越过分了！高墙绿地可是禁地！你不要命了？！”
命？
魏烈拓咧嘴一笑：“爸。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越是禁忌我就越会失控，恶魔的血脉才是这身体真正的主人。”
让魏烈拓在出生后十多年被恶疾所困，身体虚弱不堪的罪魁祸首。“恶魔”寄宿在他的身体深处，与他争夺养分，平分生命，并从闪日的光辉中感受到炽烈的痛楚。
魏烈拓从来没说过，他在阳光明媚的市民广场上“喜极而泣”，
真相是因为日光带来的痛楚太过剧烈。
“恶魔出来了？”
魏红堂一惊，一条蓬软的金红色狐狸尾巴从后腰蹦出来：“别动。我帮你检查一下！”
熟悉的大手抵近额前，有力的指节按住自己，随时都能捏碎自己头颅。可魏烈拓只是闭上眼微笑着，把生杀大权完全交付予父亲。
“……”
魏红堂沉默了许久，他抓住魏烈拓的手时而紧绷时而松缓。在漫长的沉默后，他抖抖尾巴，掉下一大撮尾巴毛：“还好……还好。”
“家里的血脉可真够杂的。”
没大没小的魏烈拓偏着头看向那条大尾巴。在他还小的时候，父亲没少用这条大尾巴来哄自己——现在再怎么不成熟，他也二十多岁了，很难再对着那条大尾巴抱上去。
啥时候能找到个同样长着大尾巴的女孩子交往就好了。
“什么叫杂。这叫博爱！我们魏家讲的就是一个精挑细选，不限人类！”
一巴掌把儿子脑袋拍得嗡嗡作响，魏红堂瞪着他后脑勺：“老子告诉你，你要是找了个普通姑娘做老婆，老子第一个看不起你。”
“等等等等。话题不是这个——咱们刚才不是在说墙后的事情吗？”
正是害怕被催婚的年纪，魏烈拓急忙打断父亲的施法：“所以，爸，那后面到底是什么？”
“……你不要继续深入了解是最好的。”
让这小子找到话题了。魏红堂对抱孙子的事耿耿于怀，满是不开心的坐下：“你能去到墙头，看见晴女士，想来也是缘分。但更深入的知识就不要多想了——你现在脑子只是发痒，再深入下去就不止是死这么简单。”
在这世间，先驱者已经想尽办法减弱了大部分知识的“毒性”，让更多普通人能够扫盲、开愚、思考、理性。
但终归是有些知识“剧毒无比”，构筑成它们的tit具有危险活性，它们承载的信息永远试图修改世界。
当它们接触现实，事物会为此扭曲。倘若某人知晓，流转着tit的脑海就会渐渐变异成不似人类的样子。
“但是……”
魏烈拓没有死心。如果他一无所知，那就无忧无虑。倘若他全部知悉，又会有生命危险。可即便如此，他现在半知半解，正是站在一个让人心痒难耐的位置。
“……唉。再等等，再等等吧。快了，应该快了。”
四骑士矛尖的冷光已经开始倒映出城市的景色。当它们再次刺破神明的幻梦，就会有更多信息脱毒，落入凡人之手。
魏红堂伸手按住魏烈拓脑袋，脸上有一抹残忍的慈祥意味：“很快这世界就是你们年轻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