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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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住进周玙家这件事，秦念野并没有多大的感触。
毕竟以前他们也不是没有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过，但如今，在顶着很快就要去领证了的大背景下，一向洒脱的秦念野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刚在车上睡了一觉，睡眼惺忪，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也记不清睡过去之前，自己问了他什么。
秦念野看着打算收拾东西的周玙，又觉得有些困，“我睡哪？”
周玙正蹲着拿东西，闻声站起身，往秦念野的方向移了两步，“未婚夫妻，你说睡哪？”
秦念野脸刷地一下通红，往后退了两步，抵到了墙上。
虽说觉得她的反应好玩，周玙还是在心里暗骂自己，什么时候也喜欢干这种欺负小姑娘的事了。
“怎么，害怕？”
秦念野冷静的深呼吸，“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周玙这回是真疑惑，“我哪句话没好好说？不都是事实？”
周遭流转的暧昧气氛让秦念野有些难以招架，她从没想过，再回国之后，周玙对她竟然会是这个态度。
在公司楼下的时候，其实秦念野是做了被他骂一顿的准备的。
她不知道周玙当年介不介意她的不辞而别，名义上挂着这婚约，但实际上，秦念野心里清楚，周玙不是那种有着浓烈情感的性子。
但她记得自己念高中反叛心理最强的那段时间，管教她最多的就是周玙。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跟他不在一个步调，也知道自己嚣张跋扈，不讲道理，独独周玙说她，她不会生出负面情绪。
她偷偷回国的事，谁都不知道。被发现了，这也就是最坏的结果，挨顿骂就挨顿骂，但周玙自始至终的态度，让她心里犯了难。
原以为，那么多年不见，他们唯一的联系就是让两个人犯难的所谓婚约，但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周玙的种种行径，让秦念野有了一个念头。
他好像是真的在等她回来，跟她结婚。
秦念野平复心情，“我的意思是，就算我们以后要结婚，也该循序渐进，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
周玙更疑惑，“什么事？”
愣了会，瞧着带着气愤的那张小脸越来越红，周玙也反应过来，笑着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眉眼，再打开的时候，已经是一片清明，“你要是想，我觉得到也不算快。”
秦念野急忙开口，一字一字咬着牙“我！不！想！！”
周玙被她突然拔高的音调吓了一跳，上下扫了扫，偏头滚了滚喉咙，她要是不提，他是真没有想到这回事。但她这么隐晦的提了，他反而有些压不住情绪。
再开口时，周玙的声音沉了些，“行，不想就不想，我再努力努力让你生点心思。”
“努力个锤！子！”
无视她的气愤，拿着洗漱用品，周玙没再开口，只勾着唇往卧室去了。
注意到他去往的方向，秦念野抓住他的衣角，“你去哪？”
周玙抬了抬拎着东西的胳膊，“把东西放洗手间。”
“那是你的房间。”秦念野开口，你让她刚回国，就跟他真睡一起，那不如要了她的命。
周玙平静解释，“我把床单被罩换了，你住这间。”
难得她有了几分不好意思，“不用，我睡客房就行。”
“那不成。”周玙扬眉，“这要是有其他人来，我还能说我是惹你生气被你赶出来的，这要是调换过来，我在其他人眼里，岂不是还要冠上个欺负媳妇的人设？”
“你被赶出来的人设也没好到哪里去！”
周玙摊手，“谁说的，我还能卖个可怜，说不定能讨点其他的好处。”
秦念野有些黑线，呼吸越来越沉，周玙都注意到了她胸口的起伏。
“好啦，不逗你了，”周玙适可而止，拉过秦念野的手腕，带她进了房间。
他去把洗漱用品换进卫生间，秦念野就老老实实站在卫生间门口等他，半步都不带动的。倒是让周玙感叹，她也变了不少。以前都是直接摊在他的床上玩游戏机，每回她来，他的房间总是需要再重新收拾一番。
如今这般乖巧懂事，真是不适应。
而且这份懂事，来得不是很合时宜。
收拾好之后，周玙手撑在卫生间门框上，闲适地望着她，“念念，你在拘谨什么？”
秦念野无语凝噎，“我还是去睡客房好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被周玙接着摁住，“跑什么。”
“你就住这间。”
语气不容置喙，秦念野知道，周玙一旦做了决定的，她再怎么反抗也无济于事。
“就像你说的，我们迟早是要结婚的，住一起再寻常不过，你回国不也早就知道这一点？”
“女孩的东西多，这房间放的开，你也方便，住的也能舒服些。”顿了半晌，周玙有噙着笑补充道，“放心，我还没不要脸到会半夜撬你门的地步。”
秦念野没话说，既然如此，便催他把他的东西收拾出去。
“行。”周玙应下，被推搡着往衣帽间走，从壁橱的上层柜子里拿出了新的床单被褥。
秦念野被他喊来帮忙，上前把床单抱在怀里，看着她把被褥套好，铺的整整齐齐，又将刚才团成团换下来的那一套，抱着扔进了隔壁客房的床上，也没见他有直接走人的打算。
他再走回来，从床上拿走了自己常用的那只枕头。
秦念野这时候才注意到，这张床上确实是有两张枕头，剩下的那只，周玙留给了她。
顺手将床头柜上放的那本书扔进抽屉里，“房间里的东西随便用，觉得累的话，泡个澡再睡。”
话说到这，周玙也没等秦念野说什么，抱着枕头就进了卫生间给浴缸放水，过程中还不忘提醒秦念野泡澡的时候，正好把她新买的贴身衣物扔到卫生间墙壁上挂的洗衣机里洗一洗，烘干了再穿，至于睡衣，周玙提醒她衣帽间里有新的，也都是洗过的。
试了水温，觉得没什么落下的，这才又去衣帽间拿了自己明日要穿的衣服，撤了出去。
“早点睡，念念。”
道了晚安，卧室的门轻轻地被他关上，咔哒的一声，隔绝了他们之间的通道，但秦念野原本平静多年的湖面毫无征兆，突然从底向上开始涌出新泉，泉水不停，那一圈一圈荡开的涟漪，自然也不会停。
周玙是世界上最周到的人。
秦念野一直都这么认为。
他借着婚约，强势的要介入她的生活，将一切都妥帖安排好，面面俱到，让人恍惚间觉得可以依靠。
秦念野按照周玙的指示，去衣帽间找新的睡衣。
打开衣帽间，一排新衣服让秦念野愣在原地。
她绕到另一边，刚刚周玙拿衣服的地方，猛地将衣橱拉开。
后撤了几步，相对的两边衣帽间的色彩，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一边是很多比较正式的衣服，白黑衬衫好多版式，又有几件西装外套挂在这，色彩都比较沉重，很符合周玙在公司的形象。
就连那些休闲的衣服，也都是以黑白灰为主色调，甚少有其他的颜色。
但是在另一边，秦念野刚刚拉开的那衣橱里，挂衣架上衣服紧密的排列着，色彩各异，浓烈又张扬，也更加追求舒适度。
这一整面衣橱，全都是女孩的衣服。
标签都没拆，秦念野顺着拿出几件来看了看，这些衣服的款式，她看着很顺眼。若是在商场里见到，她大概也会想买下来。
秦念野瘫坐到衣帽间的地上，望着眼前这一整面衣橱的衣服，觉得自己无所适从。
也理解过来刚才在商场，为什么原本自己想买两套衣服的时候，周玙脸色闪过几分不自然。后来她实在是懒得再去试衣服，觉得明天反正也是要回出租房收拾东西，索性先这么凑合一晚。
周玙说没事，有衣服穿的。
当时，秦念野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如果说，之前还存着不确定的疑惑，现在的她若是还矢口否认，那纯粹是自己嘴硬了。
他真的没想要别人。
也是真的想要跟她结婚。
秦念野抱着膝盖，静静的看了半晌，那个他一直不断追赶的对象，曾经自己一直需要抬头仰望，后来甚至觉得是奢望的对象，已经做好了迎接她进入他生活的准备。
可为什么，一切都到的这么晚。
她怎么敢，再这么把这颗心交给他……
秦念野没再沉浸在情绪里，拿了条睡裙出来，便去了浴室。
刚才没注意，这墙壁上挂着两个专门用来清洗贴身衣物的洗衣机，从颜色和使用度来看，右侧的这个崭新的，是给她准备的。
主卧里的所有必须的，都是双份的。
她泡澡的水温，因为自己刚才在衣帽间瘫坐一会的缘故，温温的，没有那么烫。
秦念野看着眼前摆放的三罐沐浴露，忽然笑了笑。
她没有用自己刚买的那两罐，比起新买的那俩，另一个的味道才是她一直情有独钟的白檀味道。
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秦念野用毛巾搓揉着自己的发，摁开了自己的手机。
看到了五分钟前，周玙给她发的消息。
【睡了？】
秦念野：【还没有，刚洗完澡。】
没等到消息，倒是等来了敲门声，秦念野猛地一跳。
正想去开门，想起此时自己只套了吊带睡裙，胸膛前袒露着大片皮肤，实在是不太适合见人。
门又敲了两下，秦念野将整个身子躲在门后，打开了点门缝，只露出了半个头，却发现门外没有人影。
这才将门完全打开。
门口放着的黑色托盘上，静静地摆着一杯牛奶，秦念野蹲下身，抬手碰了碰，温度刚刚好。
送牛奶的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秦念野沉着脸色端进了房间里，眼神有些呆滞。
缓缓将那杯牛奶送进肚中，暖的何止是胃，手机提醒再次响起，秦念野开了锁。
【喝了牛奶再睡，杯子明天再收，记得把头发吹干，吹风机在洗手台左边的柜子里。】
秦念野眼前有些模糊，她没忍住，将聊天页面用力往上划到最顶端。
六年之间，秦念野没有给他发过一条消息，聊天框只有白色。
【念念，新年快乐。】
【念念，过年好。】
【念念，20岁生日快乐。】
【念念，中秋节快乐。】
【念念，假期回家吗？】
【念念，20岁平安喜乐。】
……
如此重复，几乎都是这样的消息，秦念野国外六年，没怎么跟人联系，如果有也只是打个电话。就连这些消息，也是她回国之后，才将这些通讯软件重新下载回来后导进手机里的。
打开之后确实是有不少消息，但都是来自几年前，秦念野一个都没点开。
自嘲的笑笑，其实他说的真没错，出走六年，电话没有，短信没有，逢年过节连个问候都没有。
她将软件重新下载好之后，只是改了自己的头像，改成了一只她自己手绘的狗狗，正趴在一颗球上晃，随后花了两小时将红点机械性的点没了。
除了刚刚这几条消息，周玙最后一条发给她的消息，就在半个月前，在一众循环的祝福里，这一条情绪完全不一样，明明是单调的文字，她却恍然感受到了欣喜与落寞交杂的感情。
【新头像很可爱。】
十几分钟后才有了下一条。
【念念，还是不想理我吗？】
秦念野忽然就觉得可悲，无力感深深地沁进她的周身，没兜住的两颗泪珠终于是落到手机屏幕上。
她第一次有些怨天尤人，
要进入高三那一年的夏，为什么那场雨下的那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