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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志在雪耻拓跋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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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先生及其部下早已在密林之外等候多时,当众人眼看着马羽和樱宁竟真的从密林水寨之中安全无恙出来,且无声无息地将蛇头组织之首给掳了出来,无不是惊得目瞪口呆,脸上的讶色便是在这夜色之中也清楚可见。

起先当他们得知马羽的无异于刀尖舔血的计划之时,无不是嗤之以鼻,只当马羽是去送死的。毕竟区区两个人想要在五六百人的环伺之中,探出小明王下落真相的消息,甚至将蛇头给掳了出来,这听起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甚至当他们知道樱宁也将一同前往时,心中还对马羽、关先生二人颇有埋怨。

樱宁在军中屡屡救死扶伤,义军之中有几个人是没受过她的救治?她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就算是关先生只怕也难以望其项背,若是樱宁不慎出点意外,众人定是不会轻饶马羽。

关先生一开始拒绝让樱宁与马羽共同前往,也是有着这一层考虑。当他看着马羽二人混入水寨之中,一颗心几乎是提到了嗓子眼,脑子里的那根弦紧绷得仿佛随时都要断开一般。

当其他部下懒懒散散地瘫在林间时,他却躲在树后,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密林水寨的方向,即便是双眼酸涩得泪水溢满眼眶,也不愿眨一下眼睛。

只到他眼睁睁地看着马羽二人,毫发无伤地掳着蛇头行至众人面前,他始终紧绷的身躯这才放松了下来,也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已是被汗水打湿了全身。

而反观上一刻还没个正眼相看的部下,现在是个个正襟危坐,额头上汗水津津,没一个是敢正眼看马羽的。

想到这么一个在义军之中,已经被吹嘘得神乎其神的神秘英雄,竟这般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此前对马羽颇有揣测的部下无不是臊得脸面通红,更有甚者,捶胸顿足地当着马羽的面连连道歉:

“我等先前粗鄙,不知马少仕之大能,之前多有怠慢,还望马少仕海量,勿与我等计较!”

这等前倨后恭的态度不仅让马羽措手不及,便是一旁的关先生也是暗自含笑,内心觉得很是痛快。

马羽年纪轻轻,自己却对其颇多礼遇,这些部下不知马羽之能,看在眼里,心中的诽谤便是不说,关先生也心知肚明。

没想到,关先生却摆了摆手,压低声音道:

“马羽兄弟,我们此行而来,还顺着来找你助我们一臂之力。”

“哦?”马羽有些诧异,不知自己还能帮到关先生什么,但仍是正色应道:

“关先生尽管道来,若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定将竭尽全力,在所不辞!”

关先生拽着他的手臂,与他并行至跟前,远眺着林间远处,在微风的吹动下如同浪潮般起起伏伏。

“马羽兄弟,既然小明王消息已知,小明王乃是我义军主部首领的接班人,当初我们各路义军皆是顺应其号召起兵讨伐朝廷,在义军中有着极高的声望,可谓是一呼百应。”

关先生面露追思,似乎在回忆当初那段,各路义军响应号召揭竿而起的盛况。

“惜乎!在一次与元邦朝廷军队交战之时,负责小明王一支兵败后突出重围,却不知所踪,我们一支找寻他,也没能获得他的消息。”

听了这话,马羽也反应过来:

“关先生所意是,我们按蛇头所说去北疆一趟?”

关先生坚定地点了点头:

“前些日子北方有探子前来报道,从他口中听闻,萨神教黄金大人将于半月后在北疆举办终极角斗大会,此事肯定与小明王脱离不了关系。”

终极角斗大会?马羽觉得有些耳熟,转念一想,昔日小教皇行春举办选武大赛,优胜者的奖励,就是能够获得参与终极角斗大会的机会。

他在身上一阵摸索,从怀中掏出一枚,早已被他忘在脑后的小小金章。

若是没记错,这便是小教皇口中,终极角斗大会的入场券吧?

......

拓跋戍最近过得十分不如意。

自从昔日寿宴遭遇刺杀之后,他便整日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惶惶而不得终日,也因此而犯下了许多蠢事。

最近更是因为中了敌人的驱狼吞虎的离间之计而兴兵,令军队内讧,差点与萧琸刀刃相见,若非是镇南王及时制止,双方只怕是要拼个头破血流、你死我活!真是让帝国内部、义军以及全天下的百姓们看成笑柄。

他能够感觉得到,若非临阵换将乃是兵家大忌,镇南王只怕是早都撤了他的将军之职,如今他的处境,实际上也与被撤职相差无几。

听闻前些日子,镇南王召集麾下诸位大将去王府议事,却偏偏没让他与萧琸前往,说是让他二人休整军队,可疏离的意味是明眼人也能看得出。

拓跋戍倚在床头,望向窗外皎白的月光,心中一片凄戚。

想当初,他年仅十八,便出任副帅之职,震惊朝野,功劳之高,足称是镇南王麾下第一大将,引得无数人攀权富贵。

萧琸不也是因而起了心思,一心想让他那宝贝儿子与自己侄女曼尧成亲,只为能够借助他的强势吗?

镇南王昔日可时常会单独请他前往王府议事,其他人连个旁听的资格都没有,怎么这才短短几年,就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拓跋戍想破了脑袋,也不知究竟是哪里发生了差错。

“将军,萧将军信函送到。”门外传来文使的轻声通报。

萧琸的信函?双方刚罢息了一场风波,转头却开始互为相利,他不觉得可笑吗?

“放着吧,我有空便看,以后这些不重要的消息,等我议会时再给我吧。”

拓跋戍随口应道,声音沙哑如磨盘,他却浑然不觉。

他正翻身欲睡,却又听到那名文使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

“将军,你昔日遣出精锐骑兵南下执行任务,今日又消息传回,是否召人来一见?”

拓跋戍心头怒火汹涌,他都说了,不重要的消息,等他议会时再给他,这人是听不见?还是故意跟自己对着来?

精锐骑兵南下执行任务?他什么时候遣出过精锐骑兵南下了?

南边如今是义军的地盘,他遣出骑兵既不是在往虎口中送羊?

他破口大骂:“混账!本将军说了,不重要的消息……”

话还没骂完,他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两个月前,自己好像真的派遣过一队骑兵,南下去搜寻文刚踪迹的。

那本是做做样子给镇南王看,借此向他表明忠心的,拓跋戍也就没当回事。

至今已过了两个月,其间他又因中了敌军计谋而与萧琸大战一场,早都把那队骑兵忘到了九霄云外。

如今突然有消息回报,莫非是……找到了文刚的消息了?拓跋戍心中一跳,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还有在镇南王那挽回声势的机会,那便是文刚!

镇南王寇达之父,就因文刚而死,寇达对文刚是恨之入骨,以至于到了恨不得对他敲骨吸髓的地步,即便如今前线与义军的战事吃紧,镇南王仍是要分出人手去搜寻文刚的踪迹,这足见他心中的恨意。

若是自己能够擒获文刚,献给镇南王,甚至是只要获得些许他的踪迹,定是大功一件,自己定能在镇南王面前重新抬起头来。

思量至此,他生生将后半句骂声重新咽了回去,声音嘶哑道:

“召其前来与本将军一见!”

文使领命,快步离开,不多时,便带着那风尘仆仆的漏网之鱼,匆匆赶了回来。

那漏网之鱼马不停蹄地从南方北上,生怕会被义军截停,那是不敢有片刻停留,看着他面黄肌瘦,仿佛随时都要倒地暴毙一般。

只不过眼前的拓跋戍也是面色暗沉,没有半点身为将军的意气风发,反倒是像个病榻上等死之人。

这一主一仆,倒也算是合称。

“你,有何消息传回?那高岗山上,是否发现了文刚的踪迹?”拓跋戍沉声问道。

此人颤颤巍巍地回话道:

“回禀……回禀将军,我等还未上得了高岗山,就遭遇了埋伏,除我之外全军覆没,实在不清楚文刚是否在高岗山上。”

“嗯?”拓跋戍眉毛倒竖,心中无名之火再度升腾而起:

“没有上山,你还有脸回来?拖出去斩了!”

此人领命离开军营之时,拓跋戍仍是那个淫威不见的副帅将军,不知道拓跋戍仅仅两个月时光就已落魄不堪,心中对他仍是满满的惧怕。

听到拓跋戍的怒声,此人吓得汗如雨下,为了保命,他脑子急速运转,连连叩首道:

“将军!将军!我曾在深陷重围之时,见到一黑袍疤脸之人,他的身形如同鬼魅,与昔日文刚颇为相似,此人就算不是文刚,也定与文刚关系匪浅,文刚应当是在高岗山上的!”

听闻此言,拓跋戍的眉头仍是微皱,也不知此人的推断能不能当真。

突然又想起,他派出去执行此次任务的,乃是他军中骑兵的精锐,那可不是糊弄人的,他们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却除了此人之外,尽数折在了高岗山?真是匪夷所思。

能做到这一步的,除了文刚,也就只有黄金大人手下的那四大金钢,两护法和一急先锋。

莫非文刚真在高岗山不成?

拓跋戍负手在后,在房间里不停地来回踱步。

此人的身形也不住地颤抖,仿佛拓跋戍的每一步都是在给他的生命在做倒计时。

也不知过了多久,拓跋戍的脚步陡然挺住,他抬起头,双眼间尽是红血丝,看起来颇为吓人。

“传信给镇南王,就说……”他几乎是从牙缝间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就说我得到了文刚的踪迹,他就在高岗山!”

这只不过是此人的猜测,拓跋戍却如此肯定地传信给镇南王,就是在赌!

他赌,文刚真的就在高岗山!赌赢了,一切权利地位都能回复往昔,甚至是更上一层楼。

赌输了,那就一切都化为泡影。

但此时的他,岂不是已然所有一切都化为泡影了?他还有什么好失去的?

文使领命,匆匆就要离去,可拓跋戍却又下了道命令:

“帮我给萧将军回一封书信。”

文使愕然地抬起头,自打二人间的战事被镇南王调停之后,萧琸将军可不止一次地给拓跋将军送来书信。

可拓跋将军别说是回信了,连看都没看过一次,如今骤然要给萧琸将军回信,要回什么?

“属……属下该回些什么?”

文臣低下头恭声道,却听拓跋戍沉吟了半晌,幽幽道:

“就回他一句‘何时履行萧阳和我侄曼尧的婚约’?”

这句话看上去有些牛头不对马嘴,可文使哪敢揣测他的意思,只匆匆领命和那漏网之鱼一同离去。

镇南王府,寇达与诸位将军们相议一场,便遣散了诸位将军,独自站在地图前发呆,桌案般大小的地图上用显眼的红色丝线,将拳头大小的一块区域,给围了起来。

若是马羽在此,定是能惊奇地发现,地图上被围起来的区域,可不正是天佑城(高岗城)、高岗山、大通河、溇河一带吗?

“还不够……还不够!”寇达目光灼灼地盯着那片区域,嘴里呢喃着。

虽说已经能够大致确认文刚就身处于这片区域之内,但地图上拳头大小的区域,换成在现实中,却能相差上千里,这仍是不足以将文刚赶尽杀绝。

文刚不愧是老奸巨猾的老江湖,自己几乎是举国之力,仍是难以将他挖出来,可越是这样,寇达对他的杀意也就越浓。起先寇达对他恨之入骨,还能说是为了给父亲报仇雪恨,如今,却完完全全是为了自己除去此大敌!

有个强劲的对人始终潜伏在暗处按兵不动,终究是个隐患,足令寇达日夜难安,他可不想像父亲那般,被来自于阴影之中的黑手,给不明不白地夺走了性命。

此时的寇达,竟是隐隐能够理解拓跋戍在遭受一次刺杀之后,始终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地表现了。

“报!拓跋副帅密信!”门外亲卫朗声通传。

拓跋副帅?拓跋戍?

自己前脚才刚想起他,后脚他的密信就送到了,这是巧合吗?

寇达从不信这些怪力乱神,命人将拓跋戍的密信呈了上来,却又兴致寥寥地放在一旁。

一个失意、无用之人,能有什么密信?不过是些令人不齿的摇尾乞怜,恳求自己不要怪罪于他罢了。

他对拓跋戍多有不满,已下定决心战后撤了他的职,发配西疆,可手上却是鬼使神差地不自觉展开了密信。

信上只有寥寥几句话,却让寇达瞳孔猛然一缩,眉头皱了起来:

“属下先后派遣精兵进击高岗山,为镇南王爷寻求文刚贼子的踪迹,然精兵尽数葬身于此山!臣敢断言,文刚贼子定在此山之中!属下愿亲自领兵南下,为王爷擒获此贼!”

拓跋戍说文刚就在高岗山?他还要亲自领兵南下去生擒文刚?不得不说,拓跋戍这回可真是下了血本。他身为帝国一将,毋庸置疑是义军们的眼中钉,孤身领兵南下,风险不亚于羊入虎口。

寇达确实不知可否,他视线移回地图上,却发现高岗山赫然就在圈子的正中央。

再仔细想想,拓跋戍这些日子虽然犯了太岁,屡屡做出些昏聩之举,但他麾下的精兵,实力却是不容小觑,派出的精兵尽数折损在那,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又想起上次高岗城失陷时,手下探子回报,助义军夺城的关键人物,行事作风都酷似文刚。

莫非……

莫非真如拓跋戍所言,文刚就藏身在高岗山不成?

种种巧合交织在一起,寇达的心中已是信了七成,还剩下三成,是他在犹豫,若是文刚不在高岗山中,岂不是打草惊蛇?

转念又一想,拓跋戍已是派遣精兵进犯高岗山了,要打草惊蛇早都是了!甚至若是因为自己的犹豫,使得文刚获得良机转移了阵地,那可真是肠子都得悔青!

他当机立断,一把匕首猛然插在地图里的“高岗山”字眼上,接着沉声喊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摩格!”

他沉声下令:

“我之一生之敌——文刚,就在高岗山,奉我之命立即邀请西域摩格的山地大军,随时准备南下,替我取来文刚的首级!”

“我会在一个月之内让前线将士加大攻势,拖住义军,以掩护他南下。”

差使面无表情,也许是面前的寇达面色难堪让人摸不着他的想法,但只听到依旧瓮声应道:

“属下立即去办!”

差使当即领命,接着头也不回的迈出大堂,急步远去。

当差使的脚步消失在听力范围之内,寇达方才将目光移回到拓跋戍的密信之上:

“至于……拓跋戍……来人!”

门外随时等候王爷发令的亲卫一路小跑着进来,跪倒在堂前:“小人在!”

“传本王军令于拓跋将军,一个月之内,必须夺回高岗城!若是成功,本王便不再追究他之前的过失,若是不成……那就提着脑袋来找本王谢罪吧!”

即便满腔怒火不是冲着这亲卫,他仍是止不住的颤抖着,恭恭敬敬领命离开。

直到出了大门,又听到寇达的低喃声:“文刚!你我的恩怨,该做个了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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