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终究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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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温柔，凉风习习，夜晚的龙塘让人忍不住亲吻。
龙塘街道上人流涌动，灯火阑珊，云出息驾驶着马车穿行在这无限美好的长廊里，旁边是他这一生最想要触碰却难以触碰的女人。
“我知道你恨我，你们村子里的事情我确实脱不了关系，但对于我来说那也是我应该遵守的命令，军人纪律永远是第一位的。”云出息握着缰绳，他缰绳用的很好，看得出来是长期使用的缘故，马车不急不缓的驶向前方。
终点或许是还潮塘吧。
“纪律就是村子里二三十口人因为一本他们从未听说过的烂书丢掉性命吗？那么多人的生命难道都没有一本书贵重吗？”张荑言语没有过激，平静的话语里有的是惊人的能量。
“我知道你看见的东西让你感到难受，既然你现在和我坐在一起，你弟弟依旧在外面流离，那就证明你们那天不在那个村子，你们回来只看见结果，却不知道这中间的过程到底是怎样，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只是别人想要你看见的，而不是真正的事实，事实只有那些亲身经历的才能知道。”
云出息知道这件事情是一定要说出来的，明天或许就再也见不到她，今天是他最后的机会，他不指望能改变在张荑心里的印象，他只是不希望张荑将这件事埋在心里，埋在心里那该有多难受啊，还不如由他的口先说出来。
“人都已经死了，你现在说什么他们都回不来的。”张荑叹了口气。
“我只是不想让你把它一直埋在心里，总是要说出来的，无论你能不能接受，我不能一直不说。”
云出息看了她一眼，马车驶的有些快了。
“这种东西无论你怎么说在我这里都不如我亲眼见到的来的真实，那么多的尸体，村子接近一百人全都没了，我们那只是一个小村子，村子里很多人甚至都没有来过这龙塘城，他们也不想出去，外面的人总没有村子里单纯，他们有的只是想一辈子都生活在那，直到老去。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可这个世界似乎总是不让好人过的幸福。”张荑在马车微微站起。
她有了点情绪，毕竟是从小长大的村子，那里有她无数的美好回忆。她掀开车帘想要钻进马车里，躲避云出息。可她一掀开车帘，里面是她从花店后院搬出来的花，这些花堆满了整个空间，张荑闻见花香便又放下了帘子。
重新坐回位子的张荑一言不发，云出息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顾着赶车了。这事情说出来比一直埋在心里好多了，一直不说迟早会是隐患。
马车带着一整车的花香和各怀心思的男女在龙塘的街上奔跑，云出息只觉得这一刻就像是梦中的场景，只有在梦里她才能够离张荑这样的近，风中似乎还有她身上带来的淡淡清香，这些都无一不让云出息魂牵梦萦。
很多年以后，云出息拄着长剑，艰难的站起，静静等待着那随时都会落下的长刀时，他的眼里满是过去的缩影，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一个一个的从他眼前闪过，那天晚上龙塘街道的马蹄声比初见灯会时的惊喜还要更盛几分。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转瞬即逝的美好。
马车没有停下或是变道，云出息驾驶它径直的往前赶，张荑认得出来那是出城的路。后面龙塘的屋舍不断的闪过，就像是记忆的不断流逝。
“你不回还潮塘吗？”张荑问道，她虽已经知道答案，但还是情不自禁的问起了云出息。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那里，答应我住在那，也只是惦记着院子里的花，早上听你说要去花店搬花回来我就知道了。”云出息轻声说道。
他虽心里难过，但还是愿意尊重她的意愿。
“你有时候就是心思太慎密了，早上我只是单纯的害怕那些花儿枯死罢了，它们毕竟是我养大的。总不能丢下它们不管。”张荑低下头，缓缓说道，这些话她好像有些难以启齿，说的分外纠结。
“不管怎样，醉花坊的人都已经知道你还未离开龙塘，若是她们中有人将这个消息告诉国主，就凭国主现在这个样子，只要是有能够解开起火录之秘的办法，不论真假，我相信他都不会错过的，到时候就是我也保不住你。所以送你出城是保护你最好的办法了，离开龙塘吧，带上你的这些花，外面有更美好的生活等着你。”
云出息摇了摇头，张荑的话虽然只是一时的敷衍，可在他心里便已是足够，他抬头看向天空，乌云没有遮住月亮，它高高的挂在天空，他会永远记住这样的一个夜晚。
“她们不会泄露的，她们是我这一年在龙塘唯一的朋友。我永远相信她们。”张荑反驳他，眼神里是不用质疑的坚定。
“你不过才相识一年，就敢这样轻视人心吗？醉花坊里多的是想要往上爬的，除了你自己这个世界或许只有你那弟弟能够让你相信，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
云出息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将马车驶向还潮塘，出城的路已经近了。
“你别把所有人都当成敌人，也要开始试着去相信一些以前从不肯相信的人啊。”
张荑回答他，她内心深处是根本不信醉花坊会将她还在龙塘的消息告诉王城，她知道《生水起火录》关系重大，皇甫玄奇为了它什么事情都敢做。
“或许吧。”前面已经能够看见城门了，纵使万般的不舍，他也不能让张荑再留下来，比起留下来担惊受怕，还不如离开龙塘独自闯荡，只要带着那些花，一路上就不那么孤单了。
“将军。”张荑话音刚落，云出息的马车便已经停了下来，城门口的士兵一眼就看见了云出息。
“将军！”两个士兵在守卫着城门。
“嗯，晚上辛苦了，我这位朋友要出城一趟。”他朝士兵点头。
这个时候的龙塘并没有什么禁出令，龙塘刑场的风波已经告一段落，大家都知道贼徒已经被绳之以法，而朝云的那些人也已经离开龙塘三天有余。
此时遇见云出息亲自相送的朋友，他们自然是要让行。
“将军朋友照常通过就行，夜里赶路还是注意安全。”其中一位士兵看着张荑说道，这样的女人如若没有防身的手段，荒郊野外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不过这样的话他自然是没有说出来，他还不想丢掉这个饭碗。
云出息跳下马车。落地的瞬间他心里空荡荡的，像是丢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马车里有个包袱里面是一些银两和衣服，衣服是新做的，大小应该正合适，要是不合适，你遇见店家再指定一套就是，里面银两是够的。”
“谢了，你总是安排的这样妥当，其实有这一车花就行了。”张荑点头。
“对了，里面有一柄长剑，不管你会不会用，留着防身吧，一个人在外面什么都要小心。”
“嗯，我其实会一点的。”
“那我就放心了。”
“你快走吧，不要再回来了。”云出息催促道。
“将军照顾好自己，张荑这就走了，希望以后还会有再见的一天。”
马车慢慢悠悠的启动，云出息再也看不见张荑的脸庞。
“会再见吗？”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次的见面，他只知道这个夜晚有太多太多的美好。
而当张荑彻底消失在云出息的目光中时，云出息也没有说出张除夕或许会在海棠林上的白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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