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孤守荒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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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荑从没有独自走出过这么远。
她以前活动的范围只是张家村子周边，有时候会去龙塘城里购置一些东西，张家村虽属于龙塘的范围，可也是在龙塘的边境了，距离龙塘城也有半天的路程，这半天的路程来回就是一天。
所以在张家村很少会外出，村子里大都自给自足，民风淳朴。
这一年里虽然远离了村子，但张荑的心中始终都还是忘不了那片生活许多年的地方。马车驶出龙塘的那一刻她每时每刻都在想着调转马头，回到那个最初的地方，就算不那生活，可能再看一眼也算是了却了她的心愿。
她始终都对那天不在村子感到愧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没有和他们在一起，就连他们死后也不曾在回去祭奠那些逝去的亡魂。虽然没有再回去张家村子，但村子始终都在张荑心里，那里是她心灵最后的慰籍之地。
她原以为自己向龙塘外的陌生世界多行一步，对村子的归属感就会更强，就会有更强大的意志让她折回去。
村子和她现在所行的是一条南辕北辙的路。
可现实却不是她想的这样，越往前多行一步，她便更加惧怕回到村子，一百多人。若是他们每个都咒骂她，咒骂她为何独自逃生，那为什么还要平白回去受罪呢，这不仅是对身体的磨练，更是对心灵的摧残。
她最害怕的还是看见大哥和父亲，尽管事实告诉她那个养了她二十年的人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还记得那天张初年回到村子时，是张除夕带他进来的，那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大哥的不对劲。
果然没过多久，一番寒暄过后，她大哥就以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落在了外面为由让她和张除夕离开了村子。
她虽知道不对劲，但却并没有反对。可当她和张除夕再回到村子时，村子便已经被皇甫玄奇和云出息洗劫一空。
张初年话里的重要东西，就是那没有了刀鞘的霜影以及《生水起火录》，霜影身边还写有一张纸条。
上面是张荑永远都忘不了的“和除夕好好活下去。”
他早就知道后面有大批的人马在跟着他，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两个人的离开对云出息他们来说是根本注意不到的，可若是一个村子都想要离开，那就是白日做梦了。
她和张除夕两个人一年来在龙塘城里苟延残喘，只是为了能日夜都提醒自己不要忘了张家村的惨案，就连那年灯会上和云出息的相遇也是他们故意为之。
张荑没有想到云出息会真的对她动情，那几次告别时眼里的不舍是伪装不了的；她也没有想到会有朝云公主这样突然的人物打断他们的生活，他们的计划。
这一切似乎都不在他们的考虑里，但这样不可预测的事情却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生活总是这样的，在你满怀期待着它带来的惊喜时，它后面跟着过来的棒槌就打的让你站不起身。
虽然只是过去了一天一夜，可张荑却感觉这人烟像是许久未见一样。
她眼前是一个小小的村落，大概也就只有几里的地方，约莫有接近十户人家亮着烛光。
这些深夜里的烛光在张荑的眼里分外的温柔。
这里已经不是龙塘国道的周边了，张荑知道没有人追着她，走那国道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可她就是想要走这样的小路，她驾着马车，比起国道小路自然是有许多不足，可也是能够让一辆马车通过的。
张荑就这样在小路上走了一天，若是她走的国道，早就看见了龙塘的驿站了吧。
眼前的小村落也是挺合她心意，她并不讲究，但女孩子总还是会注意自己仪容，张荑只要遇上一个能梳洗的地方就行了。
她将马车停在最近的屋舍前，拿起了里面的包袱和长剑打算去叨扰一下屋舍里的人家。
总归是有些荒寂，还是小心一些好。这样的地方死在这里谁也不会知道。
握紧长剑，张荑也是有些忐忑。
她是会一些武功的，从小便和张初年，张除夕一起练武。但是她不喜欢这些东西，所以练武时并没有很上心，此时想起来还有这后悔，一个人在外还是有些武艺的好。但她转念一想，自己应付这样的场面应该没有问题。
她眼前的屋舍不大，她敲门没过多久便有人开了屋门，是一个妇女。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这样一个妇女时，张荑的心似乎并没有松懈下来，反而蹦的更紧了，手中长剑在月光下也是生起光辉，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姑娘你这是借宿吧。”妇女看了一眼张荑手中的长剑，轻声说道。
面对张荑她并没有什么感觉，似乎只当她是一个普通过路的。
“是的，大姐，我看这边有烛光，就往这边走了，没想到这样荒寂的地方也会有人家。”张荑缓缓说道。
这家里似乎只有妇女一人，这也让张荑的心稍微松懈了一些，如今她一个人在外什么事情都要小心。她总是想若是张除夕还在身边，又怎么会这样紧张呢。
“那快进来吧，夜也已经深了，你再往前走十几里都是没有人家的，今天就在我这住下吧。”妇女让出路来，示意张荑进去。
张荑也不犹豫，看了一眼屋外的马车，缰绳被她栓在屋旁的木柱上。
小屋果然如张荑预料中的一样只有妇女一人，她在妇女的示意下坐了下来。
“姑娘是从龙塘城来的吧，那里面情况怎么样，半个月前听说朝云和龙塘结亲了。”
妇女给张荑端来茶水，向张荑问道。
“是从龙塘过来的，想不到你这也听说了结亲的事情。”张荑看了眼手中的茶水，并没有喝的意思。
妇女也没有在意，她的眼光并没有在张荑身上停留许久。
“我们这还是有十几个人的，有时候他们会去龙塘城里采办一些生活的用品，这些消息都是从他们那听来的，只是这里离龙塘城里远了，他们也不是总去的。”
妇女没有在意张荑手中茶杯，轻抿了一口自己手中的茶水。
“原来是这样，结亲已经取消了，朝云公主逃回了朝云，如今龙塘已经向朝云发动了战争，大将军云出息带了数十万的士兵赶去了朝云，朝云国力微弱恐怕是抵挡不了龙塘。”张荑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轻罗为何会突然离开朝云。
但她相信轻罗，这一定是经过她深思熟虑的，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云轻罗了。
“云出息大将军带着兵去了朝云？”妇女惊讶的从桌椅上站了起来。
“是啊，怎么了。”张荑不解。
“没事，我只是在想我家男人有没有在那去朝云的大军中，他已经在龙塘做了许多年的兵，这些年龙塘一直没有战事，他总说要和他们将军打一场漂漂亮亮的胜仗，然后带着荣耀和钱财回来看我。”
“我也一直在等他。”
说道她口中的男人时，妇女脸上的笑容让张荑觉得是那样的真切，原来她丈夫是在龙塘当兵啊，难怪这里只是她一个人，只是这样的分离真的能够忍受吗？她似乎还没有孩子。
“你多久没见过你丈夫了？”张荑还是忍不住问道。
想来这十几户人家恐怕都是家里男人去龙塘从了军的。
生活总是这样艰难。
“有许些年了，他刚去的那一年除夕回来了一次。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
妇女眼里虽然有些悲伤但却并没有落泪，似乎在她的心里他的男人就在那去朝云的数万大军中，他口中那漂漂亮亮的胜仗也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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