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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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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文嘉是在春节过后接到任课通知的,同时还继续兼任政教处的工作。为了第一堂课,陆文嘉在备课本上面足足写满了七大页。走向教室的时候,多少还是有点紧张的,在心里默默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讲课思路,感觉应该问题不大。远远的就看到分管政教工作的蒋副校长,左手拿了本教案,右手扶着把椅子正站在教室门口,“第一堂课,来给你把把关。”事前没有人给陆文嘉透露过任何口风。

看来,学校的各项工作安排表面看不出什么波澜来,内里其实章法谨严呀。陆文嘉在心里不禁暗自佩服起来各位学校领导,还真以为从来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呢,原来暗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始终在盯着你。幸亏自己没有被“流放”、被“冷落”的丁点感觉,才没有流露出来过任何牢骚或者表现出来过任何不满的情绪。

“这要是一不小心说了点什么,是福是祸,还真有点难说着呢。”

陆文嘉不禁有了点小庆幸。

“听课就听课吧,反正面对着的学生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不怕多了副校长大人一个。”

说起来还是自己高中时代最后阶段的苦学,奠定了陆文嘉的功课底子。学习跟各项工作从逻辑上面来说,是殊途同归的。先要抓住提纲,纲举目张么,先抓住了每门功课的编排逻辑,知识体系的线索就算是有了,然后分章节再去找内在主线,形成框架,再去填实内容。有了上述基础,再去看各大知识点的综合运用,厘清彼此之间的因果关系、层级关系、转化关系等等,就基本上全面抓住了一门功课的七寸。假以时日,辅之一定数量的习题练习,任你一门功课再难,成绩基本上就可以稳居上游。更何况,越是难点,往往变化套路相对更加固定,一旦攻克,不但不再是学习道路上面的拦路虎,反而会变成自己夺取高分的助力器。

学是这么一回事,教,相应的就是要引导学生渐渐明白这回事,按照老师的指引,逐步养成思考习惯,让自己抓住每门功课的逻辑线索。说得更直白一点,不知道怎么学习的话,先把课本前面的目录背下来,背熟背透,看看考题问的是哪个章节里面的内容,解题思路基本上就可以打得开啦。

七大页的内容并不是凑字数的,这可不是学生时代的写作文。陆文嘉备课真是用心啦,把自己的心得体会、发散联想、由此及彼的内在关联,统统都描述了出来。就是怕自己上课紧张,忘记了思维的巧妙之处,陆文嘉才事无巨细全部形成了文字,这才写出了七页教案。一站上讲台,经历过最初两三秒钟的拘谨,陆文嘉迅速打开了话匣子,想好的开场白没好意思说出口,就直奔主题而去。话题一打开就再也停不住,讲的更多的都是陆文嘉自己对课本知识的见解,不乏真知灼见,精彩之处,陆文嘉自己都有了些许得意。自己学习的时候,体会再深刻,都还是远远赶不上给别人讲述时候的顿悟。要把一个问题讲明白,真的需要调动诸多因素去印证自己的说法。自己都感觉论据不足或者力度不够的时候,自然就会调动其它佐证来更好地加以阐述证明。往往就是在阐述的过程中,灵光乍现或者妙语连珠,连带着自己猛然清醒,“原来是这样!”其间的体会,真的会有恍然大悟般的感触。

虽然是第一次讲课,陆文嘉时间控制得恰到好处。伴随着下课铃声响起,陆文嘉恰恰念完教案的最后一句话。

“讲课有点难。适合给大学生讲课。

”将副校长丢下这句话,头也没回就匆匆离开。

“确实!”陆文嘉暗自惭愧。

“讲的是有点太多。发散的比较远,调子起的有点高。”面对高二年纪的学生,难度确实是大了一点。

不过从学生们的反应来看,效果还不错,有让学生见识到“什么才是政治课”的感觉。虽然校长的中肯评价让陆文嘉一时间额头出了些汗,细细品味,“这句话不能算是批评吧?”

自此,再也没有哪位领导或者老师来听过陆文嘉的课。陆文嘉讲课也就渐渐更趋成熟,如鱼得水,逐步形成了自己的独有风格。

自己做学生的时候,陆文嘉对老师、对学习比自己好的同学是比较畏惧的,一颗柔软敏感的玻璃心总是无法妥帖安放。心里纵使千军万马,表面却又波澜不惊,很少敢于向老师求解求教,除了三五好友,也绝少跟其他同学一起探讨交流,往往都是自己去做白日梦,或者灯下苦苦思索,完全靠着自己东冲西突,胡乱联系,最终才敢说有了一些“融会贯通”的体验。

等到自己做了老师,陆文嘉的初心很单纯,“就是不要让自己的学生再去走自己走过的弯路。不让自己的学生再畏惧自己这个老师。”

站在学生的角度替学生考虑,这就是陆文嘉最初为人师表所持有的较为模糊的原则。竭尽所能,告诉学生自己知道的所有道理。凭着这份心,陆文嘉很快就取得了学生们的认可,简直成为了一个小小的咨询中心。就连一些物理课的问题,都有学生来请教陆文嘉。好在陆文嘉当年的物理成绩还算不错,这么多年虽然早已放下,“从逻辑上面分析,这个地方应该选A。”歪打正着,答案竟然是对的。更别说心里的苦闷,思想上面的彷徨了,越来越多的学生都愿意跟陆文嘉聊上几句。别的老师守夜自习课,讲讲答案,对对试卷,要么就是学生自己安静地看书,而陆文嘉的夜自习课,却要从前忙到后,没有一刻空闲。各种疑问,来者不拒。更有甚者,还有要约陆文嘉到操场上面深刻聊一个话题的。古往今来,陆文嘉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生怕自己有一丝丝的讲述不到,误导了学生的理解。

“陆文嘉你可以呀。”

英语老师凡语兰看着刚走进来的陆文嘉说道。

“怎么啦?”陆文嘉笑笑的回应。

“早自习进了教室,好家伙,一多半的学生不是在读英语,都在读你的政治课本。”

“干脆以后都是你代我去上早自习好啦。”

“这怎么可以!英语必须是要多读的。”陆文嘉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今儿上课的时候,我进去强调一下。早读读政治确实是浪费了时间。”

确实,陆文嘉所代课的两个班级,多一半学生的政治课本都排在课桌的上面,随时都可以抽出来瞄上两眼。

“大家对政治课感兴趣是个好事情,可以培养大家对时事的敏感度和分析问题的能力。但是也不能投入过多时间,时间还是应该多花费在语数英等等功课上面。”

呼吁归呼吁,总不能强求学生们放弃对政治课的学习吧。

期末考试,在全县课目评比中,陆文嘉所教班级政治课目的平均成绩,占据了全县第一的位置,平均分比第二名高出了0.5分。

“才0.5分呀。”陆文嘉竟然有点失望。

“平均分、平均分,平均分你都比人家高0.5,说明有的学生成绩要超出去很多。你都超过了二高的平均分啦,重点学校的都不如你,还在这里故作姿态。”

教语文的魏汗青,跟陆文嘉办公桌正好相对,两人脾气相投,无话不谈。

“金庸的小说,初中就全部读完。”喜欢金庸小说的魏汗青就是个书呆子,行事说话也颇有大侠风范,落拓不羁。语文课讲的也是天花乱坠,指东打西。

婚后的生活舒适安逸,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吕英琪和陆文嘉一起回到娘家还会偶尔下下厨房,帮妈妈做做菜,在婆家什么都是现成,两个人连碗都从来不用刷一下。

“你们只管安心上班,家里的事情不用管。你妈我就是一天三顿饭,也没其它的心要操。”

公婆都更加宠着吕英琪,感觉是位大小姐下嫁到陆家来的,看得比亲闺女更加金贵。搞得妹妹陆文疑意见很大,“小时候我妈重男轻女,我以为是讨厌女孩呢。现在看看对我嫂子多好,赶情就是不爱我。”

“你有啥可爱的?比男孩子都张扬。”实际上还是初中的时候,佟美琪第一次看到陆文疑就说,“陆文嘉,你妹妹怎么那么漂亮!”陆文嘉这个时候才感觉到,或许自己的妹妹还算优秀?陆文嘉考上大学的同一年,陆文疑也初中毕业考上了市里的师范学校,惹得城关中学里面的邻居们都惊奇,“人家家里一个都没考上,这一家考上俩。”放寒假里听陆文疑说起来自己的校园生活,陆文嘉才感觉到什么叫“人外有人”,原来自己妹妹竟然都要比自己活得精彩!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陆文嘉对“人”、“人生”的认识才有了更贴近现实的实质性思考。妹妹陆文疑中专毕业后也当了老师,比陆文嘉上班都更早。

陆文嘉和吕英琪在自己房间里面看电视,父母也都直接关上了自己的门,连同弟弟妹妹们,就是到了院子里走路也都轻手轻脚的,生怕吵了他们俩。

转头到了第二年,两人的小女儿出生啦。生浅夏的时候,吕英琪可真是受了罪。

每次产检回来,吕英琪都开心不已。

“医生叫多走路,少吃点东西。担心太大了不好生。”

自从那以后,两个人手牵手回娘家就总是走着去走着回。

“这么大个肚子,说是双胞胎都有人信。”

“医生说啦,肯定是个男孩。一看个头将来就小不了。”

“陆文嘉,你是喜欢女儿还是儿子呢。”

“都好呀。我更喜欢女儿。将来长得像你,多好。”

“我喜欢儿子。”

“真心喜欢儿子。看见人家儿子我是真眼馋!”

“都说我怀的是儿子。”吕英琪抚摸着肚子,不无陶醉地说。

“还是要多走路,医生今天又说了,控制饮食。妈,妈,以后饭不要做的太好吃啦,害得我每次都吃那么多!”

“佟美琪那么小个个子都自己生的,我肯定没问题,顺产!”

预产期前两天,吕英琪已经在县人民医院安排好了床位,妇产科主任亲自来检查。

“刚才B超照过,羊水充足,孩子健康,自己生没问题。”

“别总是躺着,越是痛越是要下楼去走走。”

“我们都来两天了,怎么还没有动静?看看人家,来了在这里哼唧一个多小时,顺利生产都直接出院回家了。”

陆文嘉牵着吕英琪的手,在医院的院子里面走了两天的路,还是没有多大动静。

“预产期已经过了的呀。”

“应该是营养太好,孩子长得比较大。头围那么大,没那么快很正常。”

又等一天,陆文嘉看着总是痛疼不已的吕英琪,再也忍耐不住,“还是剖腹产吧,不要顺产啦!”

“大人少受罪,孩子也安全。”

“那就再去照照B超,看看情况再决定。”医生还是不建议剖腹产。

等照过B超,医生脸色有点变了,“赶紧剖!脐带缠绕住脖子了,再等下去有危险!”

吕英琪被推进手术室以后,陆文嘉在走廊上面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来转去的。

“吕英琪家属,谁来签字?”护士拿着手术知情同意书,站在手术室门口喊道。

“我跟你讲一下,手术过程还是有一定风险的。”

看着知情同意书上面的一系列风险提示,陆文嘉的双手跟着心一样颤抖起来,一点镇定模样都没有了,眼泪在眼眶里面直打转,就是不敢签字。还是岳母走了过来,轻声对陆文嘉说,“不要紧,现在医学水平,还是可以放心的。再说啦你甘姨亲自主刀,不要怕。”

陆文嘉正要签字,护士站在一边又问到,“真要有了风险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保大人保大人!”

陆文嘉一咬牙,赶紧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真怕护士站在边上,还要问出什么来。

“吕英琪家属,赶紧回去拿东西!按照这单子上面的准备。”

原来一直想着的是顺产,很多东西都没有准备。陆文嘉风风火火地往外跑,一口气回到家,看到门窗紧闭就感觉心里不顺,“叮里哐”把门窗全部打开,边找东西边让泪水肆意流淌,“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保佑我们家人母子平安!”

陆文嘉拿上脸盆热水瓶什么的,门都顾不上锁,拔腿又跑回到了医院。

“生没?生没?”

“还没有呢。医生还没有出来。”

“怎么还没有?这都过去快两个小时啦吧?”

“哪儿那么快!光是麻醉都要等半天。不要急,主任自己在里面亲自主刀,你怕什么!”

陆文嘉怎么也无法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心里早把医生责怪上了,“还说是熟人,心里有数心里有数!说是肯定能顺产肯定能顺产,没有问题。怎么还这样?”

又不敢往下面想,只好一个劲儿的在心里默念“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一个根本不信佛的人真是在临时抱佛脚。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吕英琪家属,生啦,女孩。”

“不是说男孩吗?”陆家妈妈原来真是有点重男轻女,“唉,没想到我舒秀容没有抱到孙子。”

“说什么呢妈!你还有陆文超。他给你生孙子。”

陆文嘉怜惜地看着岳母从护士手里接过来自己的女儿,“啊切”,眼睛还没睁开呢,小家伙打一个响亮的喷嚏。

“哈哈哈,打喷嚏这么有劲!是吧。”岳母喜笑颜开地对陆文嘉说。

“妈,您抱着孩子先到房间里,我在这里等英琪出来。”

不一会儿吕英琪被推了出来,麻药的效果还没有完全过去,还在昏睡之中。

尽管心里有些不快,陆家妈妈还是很快扭转了自己的态度,看着儿媳妇还没有完全醒过来,心里多少有些歉然。忙前忙后的,跟着姥姥一起照顾着婴儿。

等到吕英琪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快把孩子抱过来我看看。”

“怎么这么丑呀?”

吕英琪看着笑了起来,紧接着又哭出了眼泪。

“胡说什么呀,小孩子刚生下来都这样,长着长着就变漂亮了。”

“是个女儿?不是说儿子么?该不会被医生给掉包了吧?”

“才怪。手术室里面就我们自己,医生想掉包也要有其他人在呀。我们一大帮子人都守在门口,怎么掉包。”

大家都苦笑,看着疲惫的吕英琪,任由她胡闹。

“嘉儿,我还是好累。让我再睡一会儿。你别走!守在我身边,我看见了好多不干净的东西。”

“好。我不走,就守在这儿。”陆文嘉握着吕英琪的手,安静地在床边坐了下来。

再次醒来的吕英琪,基本上就恢复到了原来的神情。

“好饿,妈,赶紧拿饭来。”

“妈,奶水怎么流不出来?”

“妈,这孩子是不是又饿啦?眼睛怎么不会睁开?”

“不能下床不能下床!”

“哪里能洗脸?擦擦也不行?”

第二天再看着身边的小女儿,“嗯,我的孩子还是很漂亮的。”

“眉毛长得像她爸爸哈。嘴唇长得像我。”

“怎么我感觉哪里都是像我。”

安静下来了陆文嘉认真问吕英琪,“你确实能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嗯呀,看见有好多人就静静地在那里看着我。”

“医院里面还是不干净,过两天我们赶紧出院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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