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僻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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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粼粼一路觅来许多书籍，走出书架的阴影，带着孤水去原来的位置。桌上的烂摊子已经被图书管理员收拾干净了。这样的速度让梅粼粼有些惊异，当然他更惊异的是孤水不同常人的怪力。另一面，孤水完全不知道整理这一大坨书山的难度，当着他的面夸了图书管理员好几句，随后就安静地坐回位子。

看着孤水夸图书管理的样子，梅粼粼发觉出她和安伊的关系有些怪异，本想要问，就打消了念头。考虑时，他瞟向孤水背后，尽头的管理席位，那儿坐着干好活计的安伊。安伊在看书，不过是书换了。他视力很好，远远看去似乎是孤水挑的那一本。对安伊他很是顾虑，虽是忘年交，却仍感神秘莫测。尤其是因为他完全看不穿她的魔力，也许是一点没有，还是深不可测？

移开视线，他彻底放弃深究，现在的当务之急也是唯一能做的，还是关照孤水的学习。

整个过程比想象中要轻松不少。孤水对魔法的悟性相当的高，只是一会儿，就已经能够看出魔法书上的部分文字了。魔法知识须记录在特制的蕴含魔力的纸张上，唯有拥有魔法天赋的人才能看出其中文字。这与其说是防止魔法知识外泄，倒不如说是掌握魔法的第一道门槛。

他看着认真的孤水，几乎要出神了。在幼年时期，哪怕是现在，他都对她满心仰慕。

孤水作为血统意义上十分纯正的精灵少女，从小住在学习魔法的环境，耳濡目染下就算从没怎么学过，起码还是能吐出几条魔法知识。在这么一通学习下，她硬是把两个星期才能看出的文字给吃进去了。

期间她只是被梅粼粼稍加引导而已。

如果孤水能够静下心来认真学习魔法，成就绝不在他之下，甚至可能会远远超越，如果她不那么向往人类的话。

想到这，他就对本没有什么好感的人类产生厌恶了。他无法想象人类为何总能吸引孤水，就对耽误了她前程的人类由怜悯转向厌恶。无怪他，毕竟在精灵等一些高等种族认知里，人类就是群未开化的野人，自相残杀还会以此为荣，实在很难看出血腥丑陋下有什么金光。从“人类”这个字眼就能看出，他们平庸到种族的名字直接沿用了“人族”这个笼统的称呼。

天花板离地有至少六米，雕花精美，可终究改变不了它俨然是个长方洞穴。图书馆的书架摆列严谨，得到美观失去拓展，且都牢牢嵌在地面和房顶之间。这样就不必担心倒塌，不过搬运和放置新书倒成了大问题，而这些问题，都被机敏但从不显露的安伊独自解决了。书架和各种书籍上从未积起过灰，他一路走来也注意到了，看来安伊是真心喜爱这个职业。

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到晚饭时间。

“梅粼粼呀，我现在可以休息了吗？”孤水移开魔法书，看着桌上的发条钟表，一脸疲像问道。对面的梅粼粼点点头，还在专心致志地用魔力书写日告。

“嗯，可以，孤水姐姐就先自己回去吧，明天继续，我还要在这准备下。所以不能去姐姐家坐客了，对不起呀。”停下笔，梅粼粼直视着她。她顿时觉得没意思了，人类的美食她可是能仿照出不少来。

没有立刻就离开，她侧下头，看着重新在工作的梅粼粼，思考了一阵。“那我刚才学得怎么样？”她问道。

“怎么样？”梅粼粼不假思索地笑道，“棒极了，比我想象中有天赋得多。”

这应该是件高兴事，但她却总是高兴不起来。大概是对自己过于自信了吧，毕竟在她这儿可有一只神明呢。

思来想去，她已经没有和梅粼粼交谈的**了。悄悄观察着久别的好友，她几乎看不出曾经他的样子了，只能在一些行为上看出他的影子。比如他是左撇子，思考的时候会把嘴唇撅起来，而他自己很难察觉，一旦察觉出来就会羞得脸红扑扑的，等等。这么说来有些私心吧，两相对比，她还是喜欢那个总攥着她的手的撒娇鬼。

“那么再见，梅粼粼，咱们明天再学吧。”

和梅粼粼告别，走过管理桌，她转过头，望向漫长生命中为数不多的友人，也许五年前以是最后一次见面，心里突然惆怅。注意到管理员平静的视线，她匆匆回以一笑，就快步走远。

一般来讲，如果离家太远的话，可以偷懒显现出翅膀飞回家去，因为私自飞翔就受罚这种事可不会发生。但孤水做不到，她的翅膀太薄弱了，只能滑翔而不能飞行。

她的领居们，也就是卡耶潘的居民们，没有因为这一点就刻意疏远她，把她看得和正常人一样。小地方的相互照拂不管哪个种族，都很令人暖心。

走过个个阶层，她很快就进入了居民区。半路她看见了一位年幼的精灵，小精灵还不会隐藏自己的翅膀，一对小小的翅膀在腰间稍稍颤动。

小精灵单独一人坐在屋前的小椅子上，呆呆的看着天上那个窗子。小精灵名叫查娜，孤水还认得她，她是二十年前那一批出生的婴儿。

查娜似乎不善言辞，总是一个人待着。

孤水不打算停留多久，抬脚就要往家继续走去。

其实一路上非常奇怪，除了小精灵外，不见什么人影，安静得吓人。

但她并不在意，因为此刻她正满心酝酿着今晚的餐点。她记得在库存里有一些耐存的粟米，是她在面包师女士那儿带来的，正好可以做一锅米粥。

已经踏出数阶，突然一个声音叫住了她，侧目看去，正是仰望天窗的查娜。

“孤水，你知道窗的外面有什么吗？”

她看向查娜，发现她始终没有偏移视线，只是直直的望向她口中的窗。孤水也跟着她望去，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就回答说：

“大概是有别的种族、文化、语言，他们信仰别的神明，在养育着他们的土地上编制传说，快乐地生活，流传歌颂勇者、神明等等一切值得歌颂的歌章吧。”

终于一直抬头的查娜微微低下头颅，看向孤水。

“和我想的差不多呢。”孤水发现查娜的嘴角上扬了几度，也仅仅是上扬了几度。她的眼神也很怪异，有说不上来的感觉。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孤水微笑说。

“不，没有了，已经足够了。谢谢。”查娜道谢说，然后就再次仰起头，看向窗。也许她看的不是窗，而这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不用谢。”孤水说道。驻足观看了会儿，才挪动脚步。她不知道，查娜的目光缓缓转向她的背影。

另一边，孤水走了大约几分钟，一位穿着神圣的水手服的小神官匆匆来到梅粼粼面前。她说：

“梅粼粼先生，神甫大人有请。”

小神官摆着微笑，那是自信的表现。她为能给神明办事，觉得骄傲极了，她的母亲如果在世的话一定也会同样骄傲，可惜她的母亲在她出生前就死了。

“什么事？”说着，梅粼粼站起，整理自己的稿件和用具，合上魔法书。

只见小神官环顾四周，对他低声说道：“这里不方便，请随我来。”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一同走出图书馆，朝着孤水相反的方向，向下走去。

城市主体竖向发展，不管是首都还是发达与否，竖向发展的传统永远没有人打破。由于这种结构，城市内部的空间规划就及其的复杂了，桥梁纵横交错，如同竖向的迷宫。

他们很快就深入迷宫深处，灯笼草的果实充当地下的路灯和星星，带给他们看清脚下的光源。

当光洒落时，光辉夺目，无光时，灯笼果在地下就可发挥光耀的价值。

安伊等梅粼粼离开很久后，收拾起他的那一桌图书。在一一放回原处时，她无意间在一本书中捡到一张硬纸片，那本书叫魔法新章。硬纸片应当是别的人夹进去的。她不知道会有什么人加进去这东西，却很反常的把它收藏起来，因为她总觉得，这东西对她很重要，相当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