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拾贰】消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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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寒气顺着月光的轨道从窗棂划入房间，抚摸舔舐着一切屋内的事物，让屋内唯一的活人瑟索着。
跪在床边绝望的叶诚蜷缩在地板上，淹没在自己的泪水之中。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头痛渐渐止住了，心情总算平和了一些。
抬头看时，蓦然发现床上母亲的身影从房间内不知怎的消失了。
“怎——！？什么时候……”
他从地上跳起来，发疯地搜寻着母亲的身影……那个已经……的母亲。
但是搜遍所有房间，能看到的只有一床正在从人形慢慢塌陷变平的被子……
“德古拉……刚刚……发生了什么？”
“是啊，应该想到的：一个人的存在凭空消失了，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家伙有能力做到——现血族之王。这就如同前段时间死去的那个人类，并不是没有人发现他死了，而是……他从始至终就没有存在过。”
“什么叫没有存在过，我可明明是亲手……”“不，叶诚，你并没有理解这个能力真正的含义，这意味着世界的‘真实’被篡改了。”
“这就是你刚刚说的……”
“是的——‘歪曲现实’，这就是你最终要面对的敌人的众多能力之一。解释起来比较麻烦，随便打一通电话，你就会知道你的母亲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叶诚有些怅然若失地站起身来，颤巍巍走到客厅，提起座机的话筒，拨通了多年没有联系的父亲的电话号码。以他的性格，并不喜欢更改自己的联系方式。
电话嘟嘟响了几声被接了起来，尽管几年没听到他的声音，但对面毫无疑问是还没睡醒的父亲慵懒又带些烦躁的嗓音：
“谁？大晚上打电话过来扰人睡觉，不管你是推销什么的，打扰到我休息的话我是什么都不会买的。”
“不，不是，我是叶诚。”怕父亲急着挂断电话，叶诚压着有些愠怒的情绪抢道，“妈她……出事了。”
“什么——谁？叶诚是什么人啊，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叶诚的眼神忽地冷了下来：“怎么，离婚后的日子过得太安逸了，忘了曾经被你抛弃的人了吗？混蛋……”
他咬着嘴唇直到发觉嘴角渗出的丝丝血迹：“不要装作一副什么都不记得的无辜样子，妈她可是……出事了啊！！！”
“所以说啊——你一直在说些什么呢？什么离婚不离婚的，你肯定是找错人了，我跟我的老婆一直以来过得很幸福，曾经哪还结过婚啊？”
“该死的……我是叶诚，面对亲生儿子你还要继续装蒜下去吗？你这个人渣！”
“你也姓叶啊，这倒是挺巧合的……不过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叫叶诚的人。大晚上打电话告诉我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开玩笑也要挑个时间吧？上来就骂我一通，差不多给我适可而止！”
说完，电话那头挂断了电话，留下安静漆黑的房间里只有叶诚在“嘟嘟”声中流下扭曲的泪水。
刚刚电话那头说话的声音，并不像在说谎，就好像真的是一个人在半夜睡觉被一个不认识的人数落一通的人该有的恼火反应。
叶诚知道，他一直以来都不擅长伪装自己的谎言。说谎时的语气与平日的语气一听便能区别出来。
但这次……如果是装失忆也未免太过自然了些。
“这就是歪曲现实，它甚至能修改你的母亲曾经存在过的‘真实’。也就是说你的母亲从未存在于这个世间。
而作为‘因’的母亲产生的你这个‘果’，即使提出要与父亲去做亲子检测，恐怕也什么结果都得不到了……”
“这就是为什么他不记得我的存在了吗……哼，真是讽刺。那其他人的记忆又是如何？”
“对于与你母亲的关系亲密到不得不改变现实的人，会强制改变他们所经历过的‘真实’，就好像她从未存在过。你的母亲是独生女吧，这样的话在你外公外婆的认知中，他们直到终老都没能生出个孩子来……也许还会归咎于自己有生育缺陷，想必一定很绝望吧。”
“人们都会将她遗忘吗…”叶诚呆呆地站了一阵子，从床下吃力拖出一个略有点霉斑的箱子，那里面满载着这个普通家庭曾经所有回忆的照片。
然而这最后的念想终于破灭了——箱子空空如也。
“该死，该死——该死！！！连这些存在过的证据都要销毁殆尽，为什么，为什么——什么该死的吸血鬼之王……究竟在想些什么！”
“对于那些与你的母亲并不熟悉的人，他们也许只能认得作为她孩子的你，想不起来你的母亲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所以叶诚，能够铭记你的母亲存在的人类只有你了……”
“……”
“都说人类是社会动物，真正的死亡并不是生理上的死亡，而是没有给任何人留下回忆的死亡。被人彻底遗忘在历史的轨迹中——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啊……”
……
四天后的夜晚，静坐家中的叶诚轻抚着那只空箱子，沉默着，眼神中渐渐透出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坚毅:
“伯爵，无论有多难，我决定帮你复活。但相对的，我要得到能亲手杀掉那个害死我妈的家伙的机会！”
他几步走向窗前，沐浴着皎洁而神圣的夜光，仿佛看见母亲自夜空中深展出的灵魂在对他轻轻点头、絮语……
“呵呵，斗志还算挺高涨的，毕竟复仇的心理可是超越其它任何虚伪心理的强大力量。不过，如果没有我的出现，你的母亲也许真的不会死哦，你不恨我？”
“恨，我当然恨你了。如果有能把你从我身体里抽出来并灭了你的方法，我早就这样做了。”叶诚的声音冷得不带一丝多余的感情。
德古拉的大笑声头一次自叶诚的灵魂深处传来:“哈哈哈哈，你的想法可真是有意思啊，满心都是自己的复仇。虽然之前我没考虑到你的心态会发这样发展，不过这样也不错吧！”
“……那么，你要怎样才能复活？”
“当务之急是找回当年将我封印的灵装，封灵鬼印——也就是那天被你扔到教室外花坛里的十字架吊坠。这是复活所必须的第一步，至于后面的步骤，等你拿回灵装再说。”
叶诚没有在复活的事情上多问，点点头表示得令。他缓缓闭上双眼:“最后一个问题，伯爵。我的这个决定，不是你影响我的心智后，使我冲动做出来的吧？”
“呵呵，太过警惕也不是什么坏事……当然，这可是你的自由意志。”
……
翌日清晨，早早来到学校的叶诚趁着没人来回翻找着那片花坛，却连个鬼的影子都没见到。
“出问题了，那个东西这段时间里被人发现并捡走了！”
“不，不对。这不是被‘人’捡走的，捡走它的……是血族。”
“你是说，这个封灵鬼印早就被盯上了。”
“也许吧。从残存气息来看，有意思的是，这家伙的实力几乎属于血族的最下层，为什么会盯上这个对自己来说毫无作用的东西呢？大概，这家伙并不知道这个鬼印是干什么的。”
“只是像收藏一样捡了起来？”
“更让人意外的是——这家伙就是杀死你母的凶手。”
叶诚陡然睁大了血丝密布的双眼。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这真的是……得来全不费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