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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饕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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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娇虽贵为公主,但自幼跟着长兄费跋山涉水、狩猎丛林,还曾随女戚到过极北寒荒之国,自然不会被小小的尸胡山打败。经过半个时辰的攀岩,终于离山顶只有一步之遥了,她看着麻二的身影从头顶消失,便探手抓住上方的一块突石,扒了扒感觉很稳固,用力一抓,纵身一跃,便稳稳地落在崖顶之上。

“啊——”突然,女娇耳边传来一声惊呼。这声音中透着恐惧、诧异、悲惨、愤怒,甚至还有一丝绝望。声音是从麻二口中发出来的,她的第一反应是——出事了!

“公主,怎么了?”尚在崖顶下面的吉光问道。

前面有三株千年古松,每株皆如象腰一样粗,须数人合抱方能围起,它们挡住了女娇的视线,让她看不到麻二的身影。她没有回答吉光,只踏着崖顶的积雪,急急向大树后方掠去。

“啊——”女娇也发出一声惊呼。那声音里同样透着恐惧、诧异、悲惨、愤怒,乃至绝望!

吉光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心下着慌,急忙向山顶攀缘,然而忙中出错,他感到脚下一滑,猛地向山下跌落。糟糕,自己这条小命今日要扔在尸胡山了!正当吉光大感绝望之际,身下突然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随即又向下跌落!

说时迟,那时快,吉光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伸手一抓,只觉掌中一凉,身子便被吊在了半空中。他抬头一看,只见手中握的竟然是一支翎箭,那支箭深深插入石壁,撑住了他整个身躯。

“喂,你没事吧?”吉光还未来得及细想,上面便传来公主女娇的声音。

“没事。”吉光勉力答道。他现在这种命悬一线的情况,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没事”。刚才,他们是顺着山径斜着攀岩上去的,此时他恰恰被吊在了中间的峭壁上,除了手中这支插在石缝中的箭,左右都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凭借。

“你抓住这根藤,我拉你上来。”麻二说着,吊下一根手腕粗的枯藤。吉光急忙抓住。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吉光一到崖顶,不提自己坠崖险些丧命之事,急忙问道。

“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女娇公主指了指古松后面。

吉光满腹狐疑地向前走去,等绕过古松,他立即便明白了刚才那两声惊呼的原因。同时,他也知道了为何一路走来,尸胡山上没有看见一个活物!

摆在吉光面前的是一座尸山,各种动物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堆积在一起,触目惊心!如不是山顶中央有一个大陷坑,这些尸体会将尸胡山的峰顶拔高十余米!

屠山!吉光的脑海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词。

军队以杀戮立威,攻城者如遇顽强抵抗,城破之时会将全城百姓悉数杀光,财货洗劫一空,此所谓屠城。而眼下有人竟将一山生灵屠戮殆尽,不是屠山又是什么?究竟是什么人,对这座山怀有如此旷世的深仇。从今以后,只胡山恐怕要怨灵四起,成为一座死亡之山了。

“尸胡,尸乎,难道此山之名正是要印证今日的惨剧吗?”吉光喃喃自语道,不知不觉顺着山沟向下面陷坑中那成堆的尸体走去。

“吉光大人。”侏儒站在古松旁,出言想要阻止。面对此情此景,纵使在疆场上厮杀多年的将军也不免胆寒,何况是这样一个市井无赖呢。他想劝主人尽快下山,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吉光没有理他,继续向下走,距离尸堆仅有咫尺之逼方才停下。他捡了处平坦光洁的地面,伏身便拜,口中念念有词:“英明的尸胡山山神啊,撒向东夷百姓!”

冤有头,债有主,屠戮您子民之人自会受到应有的惩罚,请不要将您的愤息“这么说,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不知何时,女娇公主已经站在了吉光起身,指着地下一只双目圆睁的死鹿,道:“一羽穿喉,箭无虚发,此等神技,当世除了他还能谁?吉光身后。

女娇闻言,急忙走上前仔细观瞧。果然,所有动物只咽喉处有一箭伤,周身再无其他伤痕。她的脸上突然绽开笑容,叫道:“没错,是他,是他!”转而又高声喊道:“飞羽!飞羽!你给我出来!你再不出来,我拿火烧你屁股啦!”

女娇回想起,有一次长兄许诺带她去泰山游玩,不料临时父王相召,便让飞羽带着女娇等人先行。一路上,飞羽自顾与随行宫女莹儿说笑,不理会女娇,女娇一气之下伸手打了那名宫女。不料,等长兄赶来时,飞羽居然告了她一状,让她被长兄斥责。女娇怀恨在心,趁飞羽午睡时将一块燃烧的龙涎香放在他身侧,结果他一翻身正好烧到屁股,痛得他一蹦三尺高,捂着屁股满屋乱窜。

空旷的山谷传来幽远的回声:“你屁股啦——你屁股啦——”然而,举目四望,除了吉光和麻二,连一个鬼影都没有,更别说人影了。

不知为何,公主的眼眶突然红了,再喊时声音已经哽咽了:“飞羽哥哥!飞羽哥哥!我知道你在,你快出来啊!”女娇抹了抹眼泪,跑到高处一块巨石上,转着身子观望,然而除满眼青黛色的山峦以及少许白色的积雪,什么也没有看到。

“飞羽!你是没脸见我吗?你曾答应过我,一生誓死保护哥哥,如今他却已魂归幽凭,飞羽!你还我哥哥!哇——”女娇公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仰头号啕大哭起来。

“公主!我飞羽确实是没脸见你啊!”不知何时,飞羽已经站在了千年

古松旁。麻二见身后多了个人自己却毫无察觉,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急忙向一旁躲避。

女娇泪眼婆娑,看到一个斜背箭囊手握大弓的男人向自己走来,立时便

忘记了刚才的质问,叫了一声:“飞羽哥哥!”猛地扑到他的怀里,任由眼泪肆意流出。

自从得知长兄出事以来,女娇公主从未落过一滴眼泪。她将所有的思念都化作对凶手的怒火,决定誓死查出真凶,手刃凶徒。然而,她那小小的身躯怎容得下如此多的愤恨,长此下去精神必将崩溃。幸亏遇到飞羽,江河终于决堤,多日的忧思以泄洪之势向外奔涌。

长弓落地,飞羽不发一言,只是静静地揽着女娇,等到她哭声渐止,才暗暗吁了一口气。他这一个多月是如何熬过来的,只有天知道。

女娇抽喳着从飞羽怀中离开,仰头看着这个如兄长一般的男人。突然,她满目惊异,指着飞羽的头顶道:“你——你—”

飞羽颇感诧异,忙用手抓了抓自己的披肩乱发,束冠早就不知丢到哪里去了,问道:“怎么了?”

女娇猛吸一口气,道:“你的头发,怎么全都白了?”

那是飞羽二十一年生命中最晦暗的一天,如今回想起来恍如隔世。

那日,他与另外四名卫士跟随公子费脱离使团,一路向北骑行来到尸胡山。天色已晚,且又风雪交加,公子决定在山脚下的山洞里歇息一晚,第二天再登顶。

起初并没有什么异常。卫士们忙着剥鹿皮、烤鹿肉,作为侍卫长的飞羽则将山洞前前后后仔细检查了一遍。然而,当他检查完毕回身禀报时,一向沉稳的公子费却显得异常焦躁。他似乎听到了太傅的呼救声,想要冲出山洞去营救。飞羽将他劝住,只身前往察看。

一走出山洞,疾风夹着雪片扑面而来,如同利刃一般。他并未在意,先走入旁边另一个石洞检视马匹,发现它们都很安静地嚼着夜草,提着的心立时便松懈下来。牲口是最敏锐的,尤其是独角兽皓月,比普通的马匹要敏锐百倍,一旦遇有敌情,必先踢踏跳跃起来,给主人示警。

可是,回想起公子费刚才那惊慌的表情,飞羽心中又涌起一阵不安。难

道真的是身体劳累产生的幻觉?不,不,那是飞羽从来没有见过的赢费!

正当飞羽沉思之际,他面前的皓月突然腾空跃起,怒吼一声如虎啸,向外猛冲了出去。飞羽急忙侧身躲避,待他回头,只见一个怪影从洞口处一闪即逝。

“皓月,回来!”飞羽叫了一声追出山洞。然而,皓月却和那个怪影一同消失在茫茫暗夜之中。借着寒雪微光,他循着踪迹一路追了下去。皓月是皋陶大王所赐,公子费视之如命,万一有所损伤,绝难交差。

山路崎岖,越走越险,空中风号如鬼叫,雪花落在身上被体温所化,转而又遇冷凝结成冰,新的雪花覆在其上,很快将飞羽塑成了一个雪人。

他的脚步越来越沉重,还要不时停下来辨别方向,不知不觉便遗失了踪迹。他终于停住脚步,喘着粗气,环顾四周,茫茫群山皆不见,只有那无边的黑暗。

“皓月——”嘶哑的吼叫划破长空,如雨夜的一道闪电,顺着风啸飘向遥远的天际。

独角兽不同于一般的家畜,它温驯时如羔羊,暴戾时如封豨,能与虎豹搏,能与熊黑斗。在战场厮杀时,独角兽往往能震慑敌人的战马,使其束手待毙。然而,它是天生的贵族,性格高傲,只有真正能降伏它的人才能役使它。当时,公子赢费也是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将其制服。

飞羽连呼数声,不仅没有唤回皓月,反而招来了野兽,待他发觉时四面八方已全是一双双绿荧荧的眼珠。他似乎听到了野兽们在美餐前吞咽口水的声音。

艺高人胆大,飞羽毫无惧色,他将大弓从身上摘下,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羽箭,扣在弦上。四周都是野兽,此时最怕它们一拥而上,所以他只能主动出击。

突然,他用力一跺,抖落身上的积雪,向前疾冲。在奔跑过程中,只听“嗖”的一声,前已射出。羽箭甫一离弦,他的右手便顺势向背后箭囊摸去,又抽出一支扣在弦上。

飞羽这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还没等野兽们反应过来,他的一只脚已经踏在垂死挣扎的兽头上了。他警惕地蹲下身子,借着微弱的雪光,看清楚了地上躺着的是一只赤首渴狙。羽箭穿喉而过,虽然它的身体还在抽搐,却已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飞羽将箭从褐狙身上拔出,迅速地投入箭囊,然后瞄准了下一个离他最近的野兽。这个时候,如果野兽们群起而攻之,飞羽纵有三头六臂也无计可施,但问题就在于揭狙们太聪明了,它们像人类一样谨慎,在没有摸清敌人虚实的情况下不敢贸然进攻。

当飞羽用同样的方法杀死第三只猖狙兽时,一些围观者便悄悄离开了。然而,那些被杀者的同族却慢慢聚拢在一起,与飞羽对峙。它们已经找到了破敌之策:他箭囊中的羽箭有限,只要聚在一起他便不能取回射出的箭,一旦羽箭用完,便轮到它们大快朵颐了。然而,此计虽妙,却是坐以待毙之策,需要付出沉重的代价。时间慢慢流走,它们开始蠢蠢欲动,似乎想要采取第二条策略——群起而攻之。胜败似乎已经注定,东夷第一神箭手将要成为这些异兽的夜宵。

“吱吱吱吱——”一串如杀猪般的嚣叫陡然而起,十余双荧光绿眼如流矢一般向飞羽猛扑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飞羽站立如磐石、手动如疾风,“嗖嗖嗖嗖——”数箭连发,如同撒豆一般,瞬间将冲上来的野兽射死过半。余兽见状,掉头便逃,待发现羽箭未至,才又停下来,继续与飞羽对峙。

被射死的野兽离得太远,不可能再去取箭,而此时飞羽身上只剩下三支箭,一旦野兽们再来一次冲锋,只能与之徒手肉搏了。他不由得摸了摸腰间的短剑,短剑虽锋利,但与迅捷的猖狙斗却显得太短了,倒不如留一只羽箭当作武器。打定主意,他将一支箭放回箭囊,手中留有两支,并将一支夹在两指间,另一支扣在弓上,做好了迎敌的准备。飞羽可以同时握四支箭,一支射出,另一支随即续上,堪比两千多年后诸葛亮发明的连弩。

不知何时雪已经停了,风也住了,在万山孤寂之中,一个人,一群兽,静静地对峙着。这是一场令人窒息的较量,这里没有对与错,没有善与恶,只有成与败、生与死。

飞羽知道,如果先前只是将猖狙射伤,或许还可以将其吓退,而如今却一口气射死了十余只,这简直可以说是血海深仇了,它们也已经退无可退,否则在尸胡山中将无立锥之地。

然而,经过刚才的冲锋,剩下的野兽已被震慑。它们横行尸胡山数百年,从未遭遇如此强大的敌人,经历如此残酷的战斗。它们摸不准飞羽手中还有多少支箭,不知道还要损失多少条命,所以再也不敢贸然进攻。

飞羽突然感到了一种莫名的不安,这种不安并非眼前的这些猖狙兽带来的,而是那个将皓月引走的怪影。那是个大家伙,体型要比这些揭狙兽大数倍。不好,公子费怕有危险,得赶快回去!

念及此,飞羽四下观察了一番。如此雪夜荒山,沿原路返回尚有可能,如再辟新路,不知要绕到什么时候。然而,来时路已被野兽封锁,如今只能硬闯了。

神箭手不可怕,神箭手引弓不发才可怕!只要箭一离弦,即时便有一命归天!飞羽左手握弓,右手引箭,慢慢向着野兽走去。他每走一步,那些野兽便后退一步,如此行了约有干余步。那些野兽虽然一直后退,却仍然虎视眈眈,丝毫没有逃跑的样子,似乎有一种不死不休的架势。

突然,飞羽只觉得疾风骤起,左右两边各蹿出两只野兽。原来,这几只野兽并没有随大队后退,而是趁着夜黑伏隐了起来,待飞羽走近便突然袭击。而飞羽一心只专注于前方,却忽略了两边。

“嗖,嗖——”两箭,将四只野兽击落。为何是四只?原来,羽箭贯颈而出,余势不减,又射入了后面野兽的体内。然而,由于角度的关系,后面的野兽只腹部中箭,故稍一停顿之后又向飞羽扑了过来。飞羽扬起大弓,朝着兽头猛击了过去,野兽“吱”的一声飞出数丈。

与此同时,余兽也赶至近前,向飞羽扑了过去。这时飞羽才发现,原来手中的弓才是最好的武器,它由西海神木所制,重达二十斤,虽然沉钝,但却极具杀伤力,野兽一旦为其所中,虽不致命却必受重伤。因此,他使得虎虎生风,甚至已忘了背囊中尚有一支羽箭。

那些野兽最怕的莫过于飞羽的箭,既然箭已经没了,虽然有强弓在手但只要与之缠斗下去,待其力竭,必能分而食之。因此,它们可以说是胜券在握了。果然,那弓舞动起来极耗体力,飞羽且走且战,不多久便力不从心,渐渐慢了下来。一只野兽瞅准机会,飞身将他的肩膀咬了一口,他急忙转身将野兽打走。虽然穿着皮裘,但他依然被咬到了,血肉模糊,大弓几乎要脱手。

“我飞羽堂堂九尺男儿,不料今日却要命丧你这等腌腾蠢兽之口!”飞羽自知已经无力御敌,沙哑着嗓子长叹一声,准备放弃抵抗。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如婴儿哭泣般的声音。那些正要扑上前分食飞羽的猖狙兽骤然停了下来,夹着尾巴纷纷向后退去。

飞羽颇感诧异,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怪物立在身后的山坡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饕餮!”飞羽悚然一惊,不由得叫出声来!

不错,他眼前这只人首牛身的庞然大物,正是传说中的上吉四大凶兽之首——饕餮!从体型来看,昨夜引走皓月的那个怪物应该就是这个家伙!

“呱——呱——”饕餮对着揭狙们又叫了两声,那些不可一世的野善们终于不得不放弃即将到嘴的猎物,悻悻地离开了。

这时,飞羽才意识到天已经大亮,昨夜的大风吹走了阴霾,一轮红群从饕餮身后的山谷中升了起来,光芒万丈,刺得他双目生痛,急忙侧身躲避!这时,他猛然想起,背囊中还有一支羽箭,急忙向背后摸去。还好,没有在刚才的混斗中遗失。

飞羽原本已经抱定必死的心志,此时却又重新燃起生的希望。他二话不说,搭弓射箭,只听“嗖”的一声,那支羽箭已如一道闪电般向着饕餮怪善飞去。飞羽虽然右臂受伤,但并未伤到筋骨,这一箭他将弓拉满,虽未必能一箭封喉,但重伤饕餮是一定的!

然而,怪异的事情发生了,那支箭居然从距离饕餮两丈远的一侧飞了过去,牢牢插进它身后的古松里!

飞羽自成名以来,还从未有过如此严重的失手。看来,今日命当绝此。饕餮为天下第一贪吃之兽,估计进了它的腹中,连骨头都不会剩下!正在飞羽胡思乱想之际,那怪兽居然咧嘴笑了,口吐人言道:“有勇无谋,莽夫也!”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飞羽怔怔地在原地立了片刻,才猛然想起公子费,急忙循着原路向山洞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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