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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举火草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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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前。

长乐坊的后宅共有三间房,正中那间供奉着巨鳌帮的象征鱼龙棍,这根棍现在就躺在房内那张雕有鲤鱼跃龙门的檀木案几上,另一间房是历代帮主的书房,就是魏近横死的那间,第三间房内摆着一张长桌,此刻鱼龙棍的新主人徐季落座主位,左右依次是梁赞周邦张四和林万里。

五人面前各有一杯酒,却不见有人动杯。

他们在等一个人。

柳漪站在徐季身侧乖巧如侍女一般,她纤纤玉手中端着一盏白润剔透的白釉转香壶,此壶壶颈处雕有一只泛着白光栩栩如生的展翅飞鹤,壶肚上嵌有金丝勾画的仕女浣纱图,此壶是前帮主魏近最为喜欢的酒器,这壶身设有精巧机关,飞鹤双瞳各镶一颗小拇指大小的玛瑙珠。

此刻徐季手中拿着一丝方巾,他低头擦拭一柄十寸长短的玄铁短剑,这剑两刃极其锋利,徐季手指一勾,轻触其刃的方巾便被割开为二,等将通体透光的玄铁剑擦拭一遍后,徐季看向左右落座的四人中最末的张四说道:“张郎,魏帮主生前极为喜爱这柄佩剑,若此剑留我身边难免睹物思人一番感伤,你我几人之中只有你善用剑,我将它赠与你可好?”

张四闻言大喜,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徐季,这柄短剑名曰瑶光,它跟着苦研玄道内功的魏近无用,跟着对于武学一窍不通的徐季无用,但他张四是一名剑客,是靠剑从巨鳌帮圈养的诸多刺客中一步步爬到这张长桌之上的剑客,对他来说,这宝贝才是无价。

徐季将剑递出,张四急忙起身双手接过,接过剑后他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端坐桌前摆出一副眼观鼻鼻观心模样的梁赞,随即两滴滚烫的热泪从眼眶留下,他带着一丝哭腔朗声拜谢道:“谢谢徐帮主恩赐张四,这柄宝剑必将为我巨鳌帮昌盛永安添一份力。”

徐季扶须哈哈一笑,潇洒挥手示意张四坐下。

“张四你可知道,徐帮主这赠剑深有寓意。”周邦开口道:“杀害魏帮主的仇人,想来徐帮主是要你用此剑饮其血。”

“那是自然。”徐季看向周邦朗声道:“血债必要用血来还,我巨鳌帮是长安第一大帮,竟然有人敢堂而皇之的潜入长乐坊残杀魏帮主,这个仇不报我徐季何来脸面接过鱼龙棍坐这第一把交椅?”

徐季说的豪气干云,一旁的梁赞等他说完后开口道:“帮主你之前陷入大理寺阴牢中为巨鳌帮受苦,有些情况大抵不了解,魏帮主之死扑朔迷离,好在我们有万里,寻到一些情况来,要不听他一说?”

“好,万里把你知道的情况说来听听。”徐季点头看向巨鳌帮龙虎豹三堂中豹堂的堂主林万里。

林万里此人肤色黝黑面容清瘦,就如田间一老农一般,他早年间在洛阳运河码头上扛货,十几年浮沉下来,一路摸爬到长安,结识了大批长安的商贩走卒,他的豹堂也是巨鳌帮的耳朵,不夸张的说来,长安他的眼线遍布一百零八坊,如同一张蛛网相互交织成片。

“不用等人来再说?”

林万里刚要开口,周邦凝声问道。

徐季和梁赞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不用。”

闻声林万里看向徐季沉声道:“大概十日之前魏帮主包下西市兴庆楼三层,兴庆楼是宛月国的使楼,要包下一层价格昂贵,掏钱的事都是账房朱九中去办的,因为要走账,我并没有插手。”说着他看向徐季,徐季早年入了巨鳌帮,也是从记账开始做起,巨鳌帮有个规矩,任何花销都要走账房的账,哪怕是去青楼听曲也不例外,除非是自掏腰包。

徐季深知这规矩,点点头示意林万里继续。

“账房管银子,平日里和帮主走的近是自然,很多事情魏近都是吩咐朱九中去做,魏帮主在兴庆楼要见谁我并不知情,之后就是长安县衙来通知我们,朱九中死在了宣威坊一处荒巷。”

林万里说的口干,咽了一口唾沫后继续道:“再后来的事情长乐坊内的帮众都知晓,那日武侯司来了几名武官要见帮主,等找到帮主时发现,魏帮主已死在这后院书房中了。”

林万里说话时梁赞一直偷偷看着徐季的表情,只见徐季神色淡然的说道:“万里,再说说你打探到的。”

林万里微微点头后继续道:“兴庆楼的小厮说,那日朱九中带着几个西域驼商见的帮主,不久朱九中就死了。我又在一个金吾卫口里买了消息,说武侯司一位武官在朱九中被人一刀毙命那日也遭袭重伤,好像那位武官遭袭和之后武侯司来人找帮主也有关系,接着帮主就被人刺杀。”

“驼商。”徐季眉头紧锁嘴里喃喃念道。

“对了,关于驼商也有消息。”林万里想了想说道:“我的眼线说武侯司在东市一间客栈捉了几个驼商,我猜测被捉的应该和帮主见面的是同一批人,当时长安县衙也派了衙役参与捉捕,一个巡役说他听那夜一同的武侯司武官说,那些驼商逃了一人。”

梁赞听林万里说完思索道:“西域驼客来了,朱九中就死了,魏帮主也被刺了,武侯司也有武官遇袭,那这些西域驼客,可真是西边来的煞星呐。”说罢他抬头看向徐季,稍一犹豫后还是问道:“魏帮主无故和西域的驼客见面做什么,我们巨鳌帮在西域也没有生意,莫不是和左相有关?”

徐季闻言身体微微一震,半晌后才幽幽的说道:“那就等左相的人来了再说吧。”

“毕竟,巨鳌帮的生意,就是左相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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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马车从皇城内驶出,一路颠簸之后来到长安东南方临近灞水河畔的一处河渠旁,此处蜿蜒奔流的河渠水出长安流入灞水,此地地处荒郊鲜有人往来,四下皆是密林参天郁郁葱葱,翠绿掩映下河岸边有一人低头漠然的注视着眼前湍流。待车夫看到河渠旁那人人影后拽住缰绳停车,随后马车停下后从车上下来一年轻男子,这男子华服锦衣腰佩璞玉,一眼看来就是富贵之姿,他先是对着车夫点头示意,然后径直走向河岸。

车夫神情漠然的从马车车厢拿出一把弓弩来,然后视线冷冷的落在河岸边那人身上。

身后脚步声渐近,河岸边那人并未回头,而是声音沙哑的说道:“赵涂赵大人,许久不见呐,我听说您现在官拜御史台监察使,传话这种事怎么还亲自来啊,差人来告诉我一声就行。”

见身份被点破,赵涂坦然一笑后也单刀直入道:“为左相跑腿,不管何时我都必须是亲力亲为,再说了石霖石将军,此次来长安,动静未免搞得也太大了些吧。”

“哼,都是魏近那个蠢货,身边埋着一个武侯司的暗桩都不知道,害得我一入城就陷入被动,折了带来的所有人不说,侠儿也落入武侯司的手里了。”河岸边正是以驼商身份混入长安的石霖,他转身看着面前的赵涂咬牙切齿道。

“所以计划也变了。”

赵涂长着一双如狐目一般的狭长眼睛微微一眯,透出两道摄人的狠辣目光来,他看着眼前石霖一字一句狠狠说道:“上巳节,游河宝船上,李玉瑶必须死。”

“行踪确定吗?”石霖沉思片刻后问道,之前魏近传话时说的是,要大唐这位权倾朝野的丽珠公主消失于长安,他还动了将她虏回西域的念头,可如今这个死字,分量可太足了。

“我安排你上宝船。”

赵涂胸有成竹的说道。

“李玉瑶一死,围困我大狮国的安西军会撤军吗?”石霖问道。

“会。”赵涂说道。

石霖看着眼前这个浑身上下透着阴郁之气的大唐御史台监察使,脸上浮起一层同样晦暗的冷色。

“那侠儿呢?”石霖想了想后又问道。

“石将军,我还是喜欢当初在西北祭旗堡时面对大唐使节谈笑风生的你,现在的你身上血腥味太重了,像个草寇一般。”赵涂阴沉着脸说完这句话后转身离去,等上了马车,他掀开车帘透过一道缝隙望向还站在原地的石霖,阴恻恻的说道:“举火的草寇,要烧天了。”

举火的草寇,要烧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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