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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截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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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桃的出现像是一道抹去赵幼安心头惧意的曙光,听到白桃声音的慕容羡鱼率先下楼,白桃刚进院子时看着倒在杂草中头颅插着箭矢的尸体,心上还有些惊慌,等看到除了孑然一身走出阁楼的慕容羡鱼后,脸上喜色涌起,亲昵的叫道:“慕容姐姐。”

慕容羡鱼笑着走向白桃,这时跟在白桃身后的鹿柴和几个陪着横刀的武官一并进入院内。

白桃牵上慕容羡鱼的手,眼神灼灼的问道:“咦,怎么只有姐姐一人,赵幼安呢?”

“在楼里。”慕容羡鱼神情一冷后轻声说道。

鹿柴察觉到慕容羡鱼身上的血腥气味,他走到姐妹两人身前皱眉道:“和人动手了?”

“收拾了几个蟊贼而已。”慕容羡鱼风轻云淡道,她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凝视着白桃那张粉嫩的脸庞问道:“大理寺寺正的死有什么眉目吗,那个驾车的疑凶审了吗?”

白桃一脸郁闷的将今夜在武侯司发生的一切讲了一遍,从南溪初审的供词开始,以及带着武士披甲兵卒前来的大理寺卿,毫无征兆出了凤阁前来旁听的公主,还有最后出场平息一切的礼部侍郎于澜,低头聆听白桃事无巨细诉说的慕容羡鱼越听那对柳叶眉就拧的越紧,当听到大理寺卿褚时钧一刀砍了车夫陈癞的头颅后心中也是一惊。

期间几个随行的武官将楼内被慕容羡鱼射杀的於杰和苏黑柴抬了下来,趁着武官抬人间隙,在阁楼二层的赵幼安望向杨敬,看着这个瑟瑟发抖的小盗贼,一想这少年也是个命运坎坷的苦命人儿,他压低声音开口道:“盗窃之事武侯司的武官不会管的,我猜他们一定会将你扭送到长安县衙门,然后通知被盗的崔家来辨认赃物,到时候你就说是受他人逼迫才偷盗的,罪行会轻些。”

杨敬一听脸上浮起一丝凄色,他激动的一把拽住赵幼安的衣袖带着哭腔说道:“要是他们通知崔家,那我一定会被整死的,崔家是大唐士族大家,要是知道我偷到他们头上,恐怕是很难走出牢房了,公子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将我送到衙门?”

赵幼安叹了口气,他知道武侯司来的武官不止白桃一人,慕容羡鱼又对盗贼深恶痛绝,这事恐怕自己也是爱莫能助,只能无奈的摇头道:“你真是......这般年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我是被逼无奈的,公子。”杨敬抹了眼泪啜泣道:“如果不按老大说的办,恐怕早就饿死在长安的哪条巷子里了,即使不饿死,也会是苏黑柴那大刀下的亡魂了。

赵幼安看着这少年流泪,一想到自己处境也好不到哪去,他收起心头那一丝同情,轻声说道:“先下去吧。”

楼下的慕容羡鱼将彩裳坊发生的事情告诉鹿柴,对于突兀出现在西市的武曲星君裴炎,还有等在西市牌楼下准备截杀赵幼安的张四,鹿柴倒是不意外,既然礼部尚书于澜都会不顾老脸当着公主和司丞的面带走赵涂,那出现其他人也就在他心中掀不起多大波澜了。

听完慕容羡鱼极其凶险的从裴炎手中救下赵幼安的经过,以及为何逃到这处荒院,鹿柴沉声说道:“现在这件事也就明朗了,那个彩裳坊的老板娘,巨鳌帮的张四,监察御史赵涂,还有不知为何会插手此事的武曲星君,都和程寺正的死乃至于公主的刺杀案有关。”

“也就是说公主遇刺和那位位高权重的相爷有关咯。”白桃一语总结道。

鹿柴笑了笑并未接话,他听见楼内细碎的脚步声后视线越过白桃望向刚刚下楼的赵幼安,借着一抹月色一瞧,觉得这跛腿少年面色有些熟悉,恍然想到羡鱼今日拼死救下的原来就是当初那个来武侯司报信的少年。

白桃闻声转头,两眼一眯笑颜绽开轻呵道:“慕容姐姐都和我说了,你小子可真是命大。”

一只手拽着杨敬的赵幼安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红衣小姑娘,僵硬的抬手招呼道:“白桃姑娘。”

说话间赵幼安向一旁的慕容羡鱼看去,这冷峭的女武官似有感应的面色一沉,撇过头去不去看他,鼻腔中还发出一声轻微的冷哼。

鹿柴上前对赵幼安浅浅的施了一礼,然后笑道:“我还道是哪位大理寺的兄台可以让两个师妹如此牵挂,甚至让羡鱼师妹不惜和国师座下的武曲星君动手,原来是你啊。”说着鹿柴爽朗的拍向赵幼安的肩膀,神秘莫测的低声说道:“看来你真是跟武侯司颇有缘分啊。”

白桃一听鹿柴此言,樱唇轻启嘴角促笑道:“谁牵挂这混小子了,要不是他和公主遇刺牵扯极深,还有幸蹭了我两顿饭,我们在不管他的死活呢,对吧,慕容姐姐?”

白桃灵动的眸子一转,望向自打赵幼安下楼后就冷着脸的慕容羡鱼莞尔一笑后问道。

面色冷如寒霜的慕容羡鱼顿时俏脸一红,她听出这小妮子是故意捉弄自己,只道是当时发现程岳尸体时,对于她阻止白桃这小妮子去找赵幼安的事情耿耿于怀,她眼中微不可察的一抹羞色一闪即逝,声音依旧冰冷的指着赵幼安身后的杨敬说道:“还有一个盗贼,该如何处置?”

鹿柴听出慕容羡鱼刻意错开话题,他没多想便随口说道:“先带到武侯司羁押,明日一早连同这三具尸首一并送到长安县衙,盗窃案交由地方衙门审理就好。”

话音刚落,两个武官就从赵幼安手上接过杨敬,先行押出了荒院。

临走时杨敬深深的看了一眼赵幼安,眼中既有感激也有绝望。

赵幼安对于这悲惨少年境遇,亦是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此时已是后夜,赵幼安跟着三人返回武侯司,寂静长街上空无一人,只有细碎月光伴行这两男两女。

看着身边有三个武官,赵幼安的心思开始活跃起来,他看向双手挽着裙边在空旷街道蹦蹦跳跳向前跃着的白桃问道:“程岳的事,武侯司要如何处理?”

白桃还未说话,就听鹿柴闻声说道:“程寺正的死必然和监察御史赵涂有关,那叫陈癞的车夫第一份供词应该是真的,他没有必要也没胆子无端去诬陷一个大唐官员,而且赵涂借着于老的势,执意要将陈癞带走,也可视为他想杀人灭口。”

刚才出荒院时,白桃又将今夜武侯司发生的事和赵幼安讲了一遍,听到鹿柴说完话,赵幼安沉声说道;“程岳一定是跟着彩裳坊的老板娘尚月竹,才会出现在监察御史的府邸,然后撞破了他们的某些秘密才被杀的。”

鹿柴淡然的看了赵幼安一眼,稍做犹豫后轻声说道:“此事不要多想了,想必公主对赵涂的举动也看在眼里,随着程寺正的死,这件事也超出了我们可以掌控的范围了。”

“如何不去多想?”赵幼安苦笑一声后又说道:“今日我差点身死在那彩裳坊中,加上程岳的死,就感觉头顶悬了一把利刃。”

“赵幼安,要不你就待在武侯司内吧。”白桃扭头说道,她一脸认真的看向四人中走在末尾一瘸一跛的赵幼安紧接着说道:“在公主遇刺案查清楚之前,你就待在我们身边,这样那些想至你于死地的人,就不敢轻易动手了。”

“就怕又杀出个武曲星君那样的人物。”慕容羡鱼冷声说道。

鹿柴听到慕容羡鱼这话眉头一皱,他知道走在最前端手握剑柄一脸冷峭的师妹什么意思,今日半路杀出的武曲星君裴炎是当朝国师的亲弟弟,而武侯司司丞李临渊是国师的挂名弟子,国师又和赵涂背后的左仆射交好,她这话中显然是有些不信任司丞的意思。

“不该质疑司丞的,羡鱼。”鹿柴轻声说道,见慕容羡鱼毫无反应快步向前,他又说道:“司丞是国师的弟子不假,可也是大唐的皇子,公主的亲弟弟,再说此事也并未证据确凿的指向国师。”

“长安是大唐的权利中心,各方势力互相倾轧错综复杂,我们每走一步每查一案都必须谨慎小心,尤其是牵扯到那些大人物时。”鹿柴语重心长道。

“鹿柴,下山后我感觉你有些变了。”白桃听到鹿柴此话口中嘀咕道。

“我是怕走错一步,会连累到宗门。”鹿柴闻声脸上浮起一丝异色低声道。

在徒步返回武侯司的四人看到太平坊的牌楼时,长街一侧的酒楼二层中藏匿的几道黑影贴着扶栏压低脚步缓慢的向前挪动,为首的一人探出头去,待看清几人面容后阴毒眼神中闪过几分犹豫不决,最后吐出一个字来。

“撤。”

这人身后另一人不解道:“蹲伏了这么久,既然看到他出现了,为何又不动手要撤走?”

为首这人抬头看向问话的属下,月光一照那张狞笑的脸上浮起一层白光,正是巨鳌帮的第一剑客张四,只听他声音低沉的说道:“因为有三个大理寺武官在,因为我的剑还不足以对付三个武官。”

张四说完后轻抬手臂,他身后的几人慢慢向后退去,只听张四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呢喃道:“杀个人表忠心可以,但犯不上拼命,对吧,赵大人。”

张四握着腰间的宝剑瑶光,看着四人浑然不知的走入太平坊。

武侯司门前,大理寺卿褚时钧的马车还未走,原本来的五十兵卒只留下了王主薄和翟秀两人。

赵幼安随三人走到门前时,停在门口的马车帘子被掀开一角,褚时钧探出头冲着赵幼安说道:“上车,回大理寺。”

看着褚大人那肃穆的面容,脸上微微颤抖的横肉里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认真。

赵幼安看了鹿柴三人一眼,笑笑后钻入车内。

对于赵幼安被截胡,鹿柴无奈的摇摇头后向大门走去,白桃一脸不忿的嘟囔着紧随其后,只有握着长剑剑柄的慕容羡鱼站在门前看着马车远远离去,良久后才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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