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万树金花,你在眼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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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吻别了远处的青山，但西方的天空仍燃烧着橘黄，赭红，紫黑色的晚霞，绚丽且浪漫。小镇，草原，湖泊，都深一半浅一半地渐渐躺进黑色的阴影里，凝望着广袤无垠的苍穹。
杨晓旭站在山上，用摄像机寻找着美景，只身掩在暮光里。
莫森走上山尖，站在他身边，俯望着山脚的小镇。他俩在山上共同吹着晚风，远处的风夹着鲜草的气息，温柔地拂过他们的发尖，衣角。
山下，灯火阑珊，人影渐多。
“天渐渐晚了，灯会快开始了，我们走吧。”莫森看着渐渐暗下来的西方，轻拍着杨晓旭的背。
杨晓旭背对着他点点头。两人沉默下山。
“诶，这儿天南海北的游客，美人很多。我预感，你很快就会找着对的人。”莫森用肩膀靠靠杨晓旭，又开始打趣。
“没想到你还会算命。”杨晓旭语气很淡，笑意并没进眼底。
他们走进人群。好多人都拿着相机拍照，他们戴着当地橘红橘红的插有长长羽毛的帽子，东张西望，笑着称赞小镇的美景。
街两旁挂了好多或橘红或金黄的灯笼，摇曳在风里。
杨晓旭混在人群中，取下墨镜，仰头望着灯笼，天空和远景，寻找角度在心里构图，他英俊的脸庞，高挺修长的身材，淡漠英气的气质引得好多年轻女孩儿的侧目，她们都装作不经意地走过他身边，或是在不远处偷偷瞟他几眼再与旁人说笑。但杨晓旭偶尔看到了都会微微抿嘴，走几步躲避，不小心碰到别人时会紧束双臂点头致歉，很绅士很年轻。
“诶，晚上八点广场就会表演火树银花，我们快去占好位子。”莫森挎着杨晓旭的肩，戴着透着蓝紫色的墨镜，笑得洋气，打扮得更洋气，说话时还不忘向注目来的女孩儿们点头致意。
“好。”杨晓旭举起手看看手表，已经七点半了，太阳完全落山，深蓝覆上天空，只剩西方的远处还有一线火焰般的夕霞。
他们走到广场边，找好了位子。广场较宽阔，四周古铜色的木楼把它围成一圈，加上刻有少许雕花的石板，配上深蓝的天空，远处的青山，正显得天圆地方，万物自然。
广场上也有很多打卡拍照的游客，但随着时间的临近，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走向广场边缘。最中间，有一群人忙碌着，有拍摄的，有记录的，更有一个身材魁梧的大叔光着膀子，披着特制的茅草蓑衣，提着外相奇怪的工具，在中央装备。
赵嫣穿着当地特有的橘红色的半古装的衣裙，头上戴着插有黑红色长羽毛的帽子，长发用红色的绳线绑成大大松松的马尾辫，还绑着一些银铃。她站在那个大叔旁为他小心地戴上了帽子，那帽子的羽毛又长又神秘。大叔还有些害羞，对他们憨憨地笑，但紧接着准备自己的表演。
杨晓旭远远地看着，他离她那么远，隔着人群，隔着夜色，他却只抬头一眼，便望见了她，借着这灿烂的灯火。仿佛冥冥中有无形的线，将他们绑在了一起，于千里万里，于人山人海，于蹉跎岁月，他们，都能相逢。
这是遇见，更像是重逢啊。
杨晓旭变浅了深邃的目光，微微抿嘴，默默低下了头。
赵嫣，赵嫣。
八点到了，楼上，街道，街灯全都熄灭了，整个广场都暗了下来，只剩天光，还有静静等待的人群里手机的信号灯。
大叔舀起滚烫的金汤，站在墨蓝色的天空下，低头静默。汗滴慢慢从额头留下来，滑过脸颊，滴在石板上，他仰头看着天——瞬间，他钢筋般的手臂往天上一挥，铁勺中的金汤飞向空中，化作点点金花，绽放在夜色里。
一波又一波，万千金花银花随着铁臂滑成一条一条优美的弧线，散落成火树，散落成星河，金黄一片。美得热烈而灿烂，美得短暂而浪漫，美得动人心魄，让人震撼。
众人墨黑的眼里都映着这片生于黑夜，终于黑夜的花火。起初大家都被这美景久久地震撼，再接下来，人们一浪比一浪高地赞叹，欢呼，就像潮水，慢慢涌向中心，想更好地一睹美景，但它绚丽而危险，又震慑着人们靠近的心，把潮水一点一点地引向后面。人群一前一后，来回拥挤，来回起伏。
赵嫣在人群里挤着。原本她混在人海中，踮着脚看大叔，看空中的花火，但被周围人来回挤着，早就远远地离开了原本站着的地方，与林淮越挤越远。
她转过头来喊着林淮的名字，却一直没得到回应。不知不觉中有人在背后不小心推了她一把，她迎面要撞上前面人的后脑勺，快要摔倒时却被旁边来的一双温暖的大手一拉，自己撞上了别人的怀抱。
她脑袋撞上那个人的胸膛时，上方传来一声沉闷的“嗯”的一声。
“抱歉。”赵嫣站直，附在她肩上的手也放了下来。她仰起头，淡淡地望向他，却是一惊，接着是微微一笑。
“没事。你没事吧。”杨晓旭低头淡淡地望着她，浅浅笑着，不久前的生疏感慢慢消失了。
“这儿人多，我带你去楼上吧，那儿视野开阔，人也少些。”杨晓旭转身为她引路，替她微微挡着人群。
“就是这儿。”杨晓旭站在木栏边，俯望着广场，展开双臂向她展示着他的世界。
“这儿看得更广些，还看得到手艺人呐。”赵嫣站在他旁边，很兴奋地指着广场中央，眼里满是金花。杨晓旭拿起相机，对准散落的火树银花，还有漫天“星河”下流着大汗的魁梧的手艺人。
万千星辉中，最勤劳的人创造这一切，奉献这一切，又分享着这一切，只有他，能孤身站在这灿烂的万丈金光里，默默承受，默默仰望光辉，与它共存，与它映衬，与它相互成就。
杨晓旭完全懂得赵嫣的感叹与兴奋，完全懂得她凝望那片金光的摇曳的目光。他不必了解她所了解的故事，只那一眼，只那一句话，一个身影，他完全理解她，理解她的震撼与感动。
赵嫣，赵嫣，你是这么的美好。
杨晓旭低下头，沉思一会儿，后又举起相机，对着赵嫣黑色剪影般的背影，衬着前方烂漫的花火，按下了键。
晚风徐徐地吹着，杨晓旭双肘靠着栏杆，站在赵嫣身边，转头看着她被风吹得眯了眼，便起身把黑色外衣披在她身上。
“谢谢。”唯唯诺诺和自怯从不是她的性格，她回答得很礼貌，一如既往的温和。现在温度降下来了赵嫣裹在杨晓旭的大衣里，感觉温暖。
杨晓旭仍是带着笑望着前方，晚风一点一点地打来，烛火摇曳，也撩拨着赵嫣花苞苞的心。她轻轻转过眼来微微打量着身边的杨晓旭，风一阵一阵地吹着他额前的碎发，半身映着金黄的灯火，又温暖又光明，眼前成熟的男人与记忆中的那个少年重叠，变，亦或不变，都像那自由的风。
“杨晓旭，杨晓旭。”赵嫣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她淡淡地望着他，“你是那么的美好。我，好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