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猫头鹰叫夜伏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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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塞家在瓜瓜镇北头，有个大院子，十分宽阔。当天，杀了两头猪款待铁济堂众人以及庆贺获枪之喜。
宴后，铁济堂向何塞要来两套民服，然后吩咐萨尔德和马山两人返回马尼拉去找陈清泉帮忙购买枪弹。两人换上衣服后，立马启程动身。
自从巴丹逃出来后，一路开火杀敌，此时大伙身上携带的枪弹已所剩无几。
三天后，萨尔德和马山笑呵呵地驾着一辆两匹马拉的马车运回了一副棺材，众人见了料知里面装的是枪弹，心头皆喜。
铁济堂吩咐几名兄弟拿来撬锤将棺材盖撬开，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搁着满满一棺材用牛皮纸裹成一包包的子弹，大伙禁不住一片欢呼。
铁济堂拿起一包子弹打开瞧了一眼，心里也是乐开了花，然后问萨尔德一共有多少子弹，萨尔德把左右食指打个交叉说10万颗。众人听得目瞪口呆，连声惊呼。
铁济堂又问萨尔德是如何将这2吨多重的棺材运出马尼拉城，萨尔德说他请来了上百名亲朋好友假装送殡，让20人围着马车扶灵，又给马尼拉东城头设卡的日军上下打点，以此瞒过日军的盘查，将棺材运出城去。
众人听后皆拍掌称妙。随后，人人都备足了枪弹。
次日，铁济堂率众辞别了何塞，继续往东北方向行走，计划到达2号公路后再转向南面一带进行游击。为了那一棺材子弹的安全，他吩咐马山带上两名6分队的兄弟穿上民服，藏好枪支，赶着马车尾随在他们后面50米。
路上，他突然想起去年十二月中旬他去跟共产系的朋友聚头时，黄杰曾对他说过他们华支队暂时会驻扎在圣费尔南多以南四公里的圣胡安，以后若有事可以去那找他们，一时便想顺道去会会老朋友。他将想法跟程明汉等人说了，众人都同声赞成。
中午时分，他们到达了圣胡安。铁济堂向当地村民打听黄杰的华支队，村民们却告诉他半个月前华支队遭到圣费尔南多的日军清剿，被迫离开了圣胡安，往南面去了。
铁济堂听了甚感失望，而后又打听这一带的日军情况，村民们说不出详细情况，只是说圣费尔南多城常有日军进进出出，到底有多少却是不清楚。
铁济堂一时心血潮涨，便跟大伙说：“兄弟们，我想去圣费尔南多捅捅狼窝，你们认为如何？”
萨尔德应和说：“这个主意不错，不过得先摸清圣费尔南多的日军情况。”
程明汉却甚为谨慎，接过话：“咱们才刚刚逃出狼群的追杀，现在却又去捅狼窝，恐怕胆子有些忒大了。我看咱们还是先找个稳妥的地方扎下根来，然后再四处活动，寻找一些兵力稍弱的日军据点，闹他个鸡犬不宁。”
西蒙笑说：“程师兄，你这胆子却是越来越小了。咱们捅得过就捅，捅不过咱们甩开脚步走人就是了，怕个啥？我同意济堂的想法。”
其他人也纷纷表态赞同铁济堂的主意，程明汉也只得默许。
铁济堂朝他看了眼说：“程师兄，我的意思并不是要采取强攻的方法去硬捅圣费尔南多，而是智捅。我先跟你到大路去踩踩点，回来再作商议。”
程明汉宽心回上句：“如此最好。”
随后，铁济堂和程明汉到通往圣费尔南多城的大路上转了一道回来，当天设下了一个代号为“猫头鹰”的计策：明日白天由他和萨尔德进城打探日军情况，留程明汉带队在此先按兵不动，等晚上一见城里起火，就前来接应，分兵埋伏在圣胡安北面大路两旁的香蕉林里，见机行事，以猫头鹰叫声为暗号。
落日渐渐下山，夜很快又过去，太阳重新开始照在这片大地上。铁济堂和萨尔德两人换下军装，穿上从村民那买来的衣服，赶进了圣费尔南多城。
刚进城门不远，却见许多人围在一处墙边交头接耳地不知看什么公示。铁济堂和萨尔德也迈步过去，一看之下，两人都是暗暗吃了一惊。
原来墙上贴着一道剿捕令，悬赏十万比索抓拿“堂吉诃德”，上面粗略地画着铁济堂的画像，倒也有五分相似，剿捕令下方题有“野战司令部颁”的字样。
铁济堂又怎么知道，这几天，吕宋地区日军野战司令部为他连开了几次会议，把他列为头号危险的魔鬼人物，并在菲律宾各处驻兵之城下达了紧急剿捕令。
两人装作事不关己缓步离开，来到一处偏僻的角落，萨尔德低声说：“济堂，咱们赶快出城去，这地方实在太危险了。”
铁济堂却是甚为淡定，只听他说：“现在出城去，反而惹人注意。先摸清日军的情况，等今晚，咱们放他一把火再走不迟。”
萨尔德急说：“不行！不知这事还罢，既然知道了，我怎么还能给你冒这个天大的险？”
铁济堂笑了笑说：“萨尔德师兄，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之前咱们碰到过的场面哪一个不是凶险万分，最后不都逢凶化吉了？”神色淡定而自信。
萨尔德焦急起来：“以前咱们在山林里还可以东西南北地逃，现在呢，这是虎入樊笼，一旦被日军发现可就无处可逃。那时……我的命野草一根不值什么，死了一了百了，但你不能死，否则我……我怎么去见师父？”
铁济堂依然一脸淡静，“量他一个小小的圣费尔南多城还困不住咱们这两头猛虎。咱们依计行事，今晚闹他一番再走。”
萨尔德见他如此从容无惧，犹豫了一会，知道他的性子也只好随他。
铁济堂在脸上抹了把土灰，然后和萨尔德在城里东逛西游，又到日军驻扎处附近踩了道盘子，已过中午12点。
两人找了家饭馆，点上两个菜慢慢地打发时间。
正吃着饭，却见一名日本军官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兵士。堂倌哈着腰领那日本军官和两个兵士走到一张桌位坐下，与铁济堂两人隔着一张饭桌。
那日本军官恰是面向铁济堂坐着，顺眼朝他瞧过来，似乎瞧着有点儿眼熟便一直盯着看。
萨尔德心里暗叫不妙，一颗心悬在怀里直打鼓，不由拿眼朝铁济堂瞅去，却见他一脸笑意朝那日本军官招手。
那日本军官起身走过来，铁济堂请他坐下，用日语跟他聊起话来。
“请问长官是哪里人？”铁济堂露了口标准东京腔。
“我是名古屋人。你呢？”那军官回问。
“我是东京人。”
“哦，幸会，幸会。”
“看长官的军服应该是天皇陛下纵横四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大皇军之陆军中尉吧。”铁济堂嘴里胡吹一把，心里却暗暗偷笑，没想到整天跟日军打得你死我活，这会儿却把日军捧上了天。
“正是。你这话说得十分之好，天皇陛下纵横四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大皇军，很好！哈哈。”那军官竖起个大拇指。
“长官如此年轻就当上中尉，将来必定出将入相，前途无量。”铁济堂拍起了马屁，大概这是他一生之中第一次拍这么香的马屁吧。
“承你贵言，承你贵言！”那军官得此马屁甚是欢喜。
两人聊了一会，那日本军官打消了心头疑虑，觉得眼前这个“东京人”话儿投机，便邀请去他的桌位喝酒聊天。铁济堂也不拒绝，跟那日本军官过去喝酒吹牛。
萨尔德不懂日语，怕露馅儿一直不敢吭声，那日本军官对他没什么留意，也没邀请他，便自个儿装傻卖愣埋头吃饭。
从那日本军官口中，铁济堂获知圣费尔南多城里驻扎一个一千人的日军步兵大队。看来这狼窝并不好捅，一个步兵大队，铁济堂自量还捅不动，不过既然来了，怎么也要捣它个乱子。趁着那日本军官喝得有些酒劲儿，又问了一些驻扎地情况。
吃饱喝足后，那日本军官醉醺醺地由两名兵士搀扶着离开了饭馆。铁济堂回到自家饭桌，把从那日本军官口里打听到的情况低声告诉了萨尔德，随后两人付了饭钱，也起身离去。
那饭馆一旁不远刚好有一家华人开的杂货店，两人顺脚便走进店里问老板可有煤油出售。
店老板笑脸相迎忙不迭地点头回话：“有，有，有。”然后啰里啰嗦地介绍起他家的煤油全是美国进口的，杂质少，易燃耐烧，质量一流。怕铁济堂两人不信，店老板探手提过一盏煤油灯，火柴一擦“嗖”地点燃，挑了挑灯芯，便又自卖自夸起来。
铁济堂和萨尔德哪管你是美国进口的还是菲律宾产，当下买了一大桶煤油，喜得店老板眼睛儿眯成一条线。
见店里头摆着许多鞭炮，铁济堂心中一喜，想到一个绝妙的点子，附耳给萨尔德说：“咱们买一些鞭炮，夜里炸他一个午夜惊魂。敌人睡得朦朦胧胧的，还以为大兵临城，非吓得他们连裤带都来不及绑不可。”
萨尔德听得大乐，便又购买了一大箩筐鞭炮，同煤油一起寄放在店里，稍晚再过来提。
随后，两人买了顶帽子戴上，又在城里东西南北地闲逛，熟悉路线，以便晚上好行事脱身。而圣费尔南多的日军怎么也没料到他们城墙上贴着要剿捕的魔鬼人物此刻正在街头巷尾晃荡，计划着闹事儿。
两人在街上正走着，却见一小队日军迎面巡来，铁济堂也不避，压了压帽檐儿，若无其事地和萨尔德谈笑而行。萨尔德捏着一把汗，早把那颗心提上到脖子，见他谈笑自若，心下佩服不已。
那伙日军却也没留意两人，大概是他们认为没有哪个上了剿捕令的军犯会如此胆大，敢明目张胆地在他们面前谈笑信步。
挨到了晚上午夜零时，铁济堂和萨尔德提上煤油和鞭炮，悄悄地闪到日军驻扎处，把煤油泼在日军驻扎处后院的大草垛和马房以及粮库上，又将鞭炮缠连在一起绕了一个大弧圈，然后点着火，迅疾离开。
一时火龙腾空，黑烟滚滚，鞭炮噼噼啪啪炸响，震彻夜空，日军顿时一片大乱。
铁济堂和萨尔德刚走出一条街，迎面撞上一支日军巡逻小队，两人闪入一条小巷疾跑，日军巡逻小队开枪尾追过来。
圣费尔南多城虽不大，但两人只有一天的印象，又是在夜里分不大清楚，急急见路就走，好在他们俩脚下快，把日军巡逻队远远甩在后面。
很快，日军驻扎部发现并无敌军踪影，只是起火与鞭炮燃爆，知道是有人潜入城里放火，便四处出动小队抓拿放火者。
铁济堂和萨尔德正跑着，另外两支日军也闻讯赶来。两人转过几条街巷，依稀辨清了方向，奔出一条街口，终是给他们转到了城南通往圣胡安的大路。后面的日军已紧紧追至，两人急急离开圣费尔南多城往圣胡安方向跑去。
却说程明汉和西蒙等人在圣胡安等到深夜还不见有什么动静，正感不安之时，只见北面的圣费尔南多城起火，便率领突击队动身，吩咐西蒙领上第四、五、六分队埋伏在大路东边的香蕉林，他率上第一、二、三分队则埋伏在大路西边的香蕉林里。
这一晚，月逢半轮，悬挂夜空，大地微微亮，旷野里一片寂静，偶尔传来一阵虫鸣蛙叫。
不久，只见从圣费尔南多方向的来路上有两人快速疾奔而来，离他们身后两三百米外一伙人开着枪紧紧追赶着。那两人一会儿就到了近处，正是铁济堂和萨尔德。
程明汉和西蒙先后发出几声猫头鹰的叫声，铁济堂和萨尔德听得暗号，两人左右一分迅速闪入路旁的香蕉林。
尾随赶来的日军到了香蕉林不见前面追赶的“猎物”，停下来正寻看间，铁济堂一声令下，“打”。
朦胧的月色下，闪亮出一串串死亡的火光，顿时，日军倒下一片。 其余日军兵士见中了埋伏，又不知对方有多少人，惊慌中胡乱回了几枪，赶紧往来路逃走。
铁济堂并没有乘胜穷追猛打，只是率队尾随又追杀了几个日军，便收兵撤回到圣胡安。休整片刻，连夜向东南方向撤到10公里外的一个村庄，在那停留歇息。
第二天一大清早，日军派出两个步兵中队前来追剿，却哪里还寻得着铁济堂他们的踪影？一番追查后，日军才从当地村民口中得知昨晚埋伏他们的是一伙仅有70余人身穿美式军装的队伍。
当日军将查到的情况逐级向上呈报到野战司令部后，综合各种信息，司令部方面认为这支队伍就是目下各处悬令追剿的魔鬼人物“堂吉诃德”所率领的独立突击队。是以立即又下了道紧急剿捕令，命各处驻军一旦发现堂吉诃德的突击队，不惜一切代价将其剿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