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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货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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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一程水一程,前行之路又一程。

夏日炎炎,队伍逐渐扛不住日头,放慢了前行的速度,最终在一片密林里歇下。

马车里也是闷热得慌,谢长柳这一路没怎么坐,宁愿在外面骑马被日晒都不愿在车里被闷着。

谢长柳把袖子卷到胳膊肘上挂着,衣裳都是夏季的薄款,也依旧热得汗流浃背。

他把帘子打起来,希望散去里面的闷热又觉得外面的炎热炙烤得人心烦。

不过谢长柳是佩服秦煦的自制力,如此炎热的天气,他还能稳坐如山。

“很热?”秦煦看着人坐如针毡般动来动去,后背隐隐汗湿了。

“你,不热吗?”谢长柳只差脱了上面的衣裳,光着膀子图凉快。

“还好。”

谢长柳有些羡慕秦煦的体质,这样的天气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居然也坐的住。他一抹了把脸,抹去了额头碎碎的汗渍。

秦煦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扇子,支棱到他面前给他打着。

风散在脸上,才消了点那闷热感。

扇得他很是惬意,眯起眼享受着秦煦的服侍。

秦煦慢慢打着扇子,看着人酣然的模样,也逐渐带了浅笑。

只也不能让秦煦一直给扇着,白日里的时候便在外面骑马,傍晚的时候天气褪了些热,马车便空下来了,一行人,夜里赶路,白日里顶不住便找地方歇了。

走了这么久合计也该到了,可他们还看不见宿迁地界。

“怎么越走越远?”谢长柳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哪知秦煦却告诉他,他们压根不是去的宿迁。

经历那次的刺杀,他们觉得或许已经是被人知道了他们的行程安排,于是便中途改了行程,改道上济州。

原来如此,谢长柳就说怎么走了这么久还不到,原来是没上宿迁。

“再坚持坚持,没两日就到济州了。”

这一行人中,知道目的地是济州的人不多,谢长柳也是才得知的,然而在听说是去济州后,飞鱼死活要回汴京去。

“你这是在闹腾什么?”华章烦躁的看着折腾的人,有些心力交瘁。

飞鱼勒着马不动,最终不情不愿道:

“你知道什么!我前几年来济州给主子办事,我惹事了……这是那人的地盘,我去济州了,就是自投罗网。”

“你办事能惹出什么事?”华章觉得,飞鱼这人太不省心了,每每有什么事都是他惹出来的,这好好的,说不去就不去,这又不是吃饭,说不吃就能不吃的。

“我说了你们也不知道……”飞鱼甚是委屈,他眼巴巴的望着秦煦,指望他能给自己撑撑腰。

谢长柳看了眼不为所动的秦煦,安慰他。

“没事,飞鱼,有主子在,没人能奈何你。”

的确,有秦煦在,何人能奈何得了他们。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有了谢长柳的安慰,飞鱼才没有硬闹着要回京,一路上稍微安静了些。

后来途经一片密林,大家便停下来歇歇,喝着水吃着馕。

飞鱼发现旁边有河,便要去游一圈,解解暑气,带着其他几个侍卫都乐不可支的跟着去了。

飞鱼把衣服一脱就跳了进去,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本想去洗把脸的谢长柳的一身。

谢长柳忍住想胖揍一通的冲动,所幸是夏日,没一会功夫就会干透了。

哪知本在水里游得乐不思蜀的飞鱼突然跳了起来。

“呀!有水鬼!”

飞鱼站在水里,把自己刚才碰到东西的手嫌弃的甩了几甩,直到听到关节声响。

他刚才在水里游着游着,手莫名其妙的抓到了什么东西,一拖起来一看居然是个人形的物体!

吓得他腿一蹬就往岸上跑,不顾脚板心踩到了尖锐的石头。

所有人都被飞鱼的动静吸引,皆朝他看去。

而那本沉在水底的东西也因飞鱼的拖动浮起来一点。水面上,飘着褐色的一团布料。

有其他胆子大的侍卫过去,抓着漂起来的布料一勾,就给拖到了浅处。

是个人。

“有人掉河里了,别大惊小怪的。”

谢长柳下去,本欲蹲下去扒开人看看是死是活,却被人从后面喝止。

“别动。”

谢长柳果真停住动作,华章过去,给自己戴上手套才把人从水里彻底提出来。

“死了吗?”飞鱼也裹上衣裳凑上去问,在得知不是水鬼后就只剩下好奇心。

这人都泡的发白了,跟一死尸一样,有点骇人,怕是已经死透了。

华章一会探了颈动脉,一会又试探鼻息,才得出结论。

“没有,还有气息。”

这人幸亏是遇见他们了,不然真得溺死在河里,成为一具无名浮尸。

“苏哲!”华章吩咐手下把人从河边抬回去。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去了镇上,就给他找大夫治治,说不定还能抢救回来。”飞鱼念叨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吓到了。

反正,他是再也不愿下水里了。

因为怕耽搁的越久这人生还的可能性越小,他们也没有继续休憩,加急行程,等赶到了镇上,就先去找了医馆。

大夫见他们一队人乌泱泱的来,抬来一个几乎没气的人,初时有点发怵。

还是华章解释了缘由,那大夫才敢收治。

先草草验伤,发现导致他昏迷的不是溺水而是那后背的那一片淤青。

似乎是内力所伤,震碎了内脏。

大夫了解到他的伤势,非同寻常。看着他们眼中有些许惧怕,固然有了华章牵强附会的解释,可难免他乱想。

“几位爷,实不相瞒,那位病人,是受了内伤,导致六腑俱损,是以才会昏迷不醒。”

“内伤?”华章拧眉。

他们以为,只是普通的失足落水,没成想,其中还有隐情。怕是被人所害,说不得是仇家报复。

只是,他们本就是随手救下罢了,管他因何故落水也与他们无关。

“此事我们并不知情,你只管救治就是。”说完,华章留下了足够的银钱交给大夫,便要离去。

大夫被塞了一锭银子,才逐渐打消了自己的猜忌。

若是真被他们所伤,也不会把人送来救治了。

小小的医馆送走他们,一时间又空荡下来,那大夫回了楼上,小童子已经烧好水了,准备脱下那身潮湿的衣物。然而在给人换衣裳的时候,里面掉出来些东西,叮当落在那地上。

有钱袋还有一些杂物,大夫捡起来瞧着,思索一番便追了出去。

“几位爷!”

大夫出去的时候,他们才走出几步远,华章勒马回头,那大夫捧着东西上去。

“这是那伤者随身携带的物件,您们看,是留下吗?”

或许是看出他们身份不凡,于是,便把东西都拿给他们做主,不然丢了什么,日后少不得麻烦事。

“嗯?这是什么?钱袋子和钥匙?”飞鱼看着大夫手里的东西,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物。

“东西是他的,我们拿着做什么。”

本就是随手救了一个人,他的东西便是他的,交给自己做什么。

飞鱼手闲不下来,颠着钱袋子玩,随手打开一瞧,结果发现里面全是银质铜钱。

“呵!还是个有钱人。”什么人随身带这么多银钱,难怪会被人暗害,不过,暗害的人也不图钱,真是奇了怪了。

谢长柳拿过铜钱,越发觉得令人深思。

“这是新铸的钱币吧。”

谢长柳这些年在外行走,他接触过不同的铜钱币与满月币,十枚铜钱大约就是一两,而每一枚就是一钱二分五厘,可里面是不过二十余枚的数量,重量却轻得如同一两罢了。

“重量不对。”

华章他们很少接触六郡的铜钱币,对此并不是很了解。

大梁货币沿用前朝政令,宿迁等六郡使用的是铜钱币,汴京以及西北等地是满月币,一直未有统一。

此事说不得非同小可,于是谢长柳便把自己的猜疑说给了秦煦。

“主子,您瞧这铜币,长柳说有异。”

秦煦捻起一枚在手里细细瞧着,外观上,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谢长柳掏出随身携带的钱袋,里面不止有满月币还有铜钱币。

他拿出一枚铜钱币与之对比,手上的重量,能感受到细微的差距,但是若数量增多,那差异便越明显。

“差了不止一枚的重量。”

币非假币,但重量却不同。

谢长柳手里的是那几年的旧币,而新币也是按照旧的模板发行的,但却出了差异。

“怎么这样轻?掺了铁吧。”飞鱼只是说了心里话,不过却点悟了所有人。

“铸币发行是统一的,怎能掺假。”

是啊,如何能掺假,这就要问济州了。

“先留着这里,等那人醒了,问清楚。”

那人身上携带的若都是假币,又是从何而来?更重要的是这样的假币已经流行多久了……

当务之急便是查清楚这批货币的发行与流通。

此地是庆河城,已经是济州辖内,如今被货币一事绊住脚,原本上济州的行程也不得不耽搁下来。

华章带着人出去扫了一通货,带回了一些零散的铜钱。

“主子。”

“怎么样?”

“我出去置办了一些器具,换来的铜钱就这些。”华章把钱袋里的货币统统倒出来,一枚枚铜钱肉眼看去,几乎一模一样,毫无差别。

“然而有问题的货币属多半。”

说着,华章把里面的铜钱分检出来,一边是假币,一边是真币。

假币与真币,除了细微的重量差异,其余几乎亳无差异,这也是,流行至今无人发现蹊跷的原因。

秦煦看着桌子上的铜钱,脸色很是严肃。

“查!严查!”

坊间流通假币,源头便是铸币,一旦查实!罪无可恕!

无论是谁,铸假币一事,都不能逃之夭夭,必须绳之以法。

谢长柳看着秦煦,头一次觉得,做皇帝也很难。

“统一货币,由朝廷发行,才能杜绝各地私铸币的情况。”

这个道理秦煦怎么不知,只是,沿用至今的旧令怎会轻易更改?

别说陛下那,就是那群老臣都难以说服。

“前朝更迭,许多旧制亦不该沿用,新的朝廷,当用新的机制,才能杜绝腐败与各地的不作为。”

大梁如今内部并不好看,前朝党派多分庭抗礼,君王制衡却也受钳制。

文武互相看不顺眼,寒门与士族不对付,这些都是旧制遗留下的问题,若是不及时清理,大梁便会逐渐被内耗,别说盛世了,就是维持现状都很难。

秦煦看着侃侃而谈的人,眼神好似粘在了他身上,再也移不开。

“我总算能明白,太傅为你那般钟爱你。”

“为何?”

“长柳,你身上有别人没有的闪光点。”

听着秦煦抬举的话,谢长柳淡然一笑。

或许是有的吧,所以老师那般心疼自己,不惜为自己而死。

“铸币一事不好查,不是听说你在这边也有暗桩?”

“有是有,不过都是一些贩夫走卒。”

谢长柳思咐良久,想起一个人来。或许,可以从他下手。

“元崧……殿下与之熟稔吗?”

秦煦与元家人有隔阂,很久都不来往了,但,元崧这个人,不与元氏苟同。秦煦也深知,他这个表哥,才是真正的出淤泥而不染。人似乎如今正在离川。

“怎么了?”

“曾经……他找过我。”谢长柳对元氏有恨,却始终无法把这份怨恨转移到元崧身上。这样的正人君子,谢长柳都感叹怎会出身在元氏。

“他知道元葳替我一事,特来说着抱歉,却承认自己无能为力阻止一切。”

“他说,日后有事,但妨一说,必竭力以赴。”

“元崧不似元氏中人,为人正直无私,正义凛然,可惜了,有那么个父亲,日后说不得仕途有受阻碍。”

秦煦点头附和,元氏如今就树元崧有大作为了,若是元氏不折腾,以后,元崧便会位极人臣。

“他好像是在离川?当年他毅然决然离开京城,远赴离川做一小小府尹,成为京城里的闲资,还因此事,被城南伯拒了原本定好的婚事,据说闹得沸沸扬扬,元艻那段时间,天天的给人摆脸色。”

汴京里家族联姻,不消往外说,就人尽皆知了。

元崧作为元氏嫡长子,将来的当家人,自然就格外受到关注,然而这样一个继承人,却成为他们眼中执拗不孝的对象。

皆因他不欲在元氏的树荫下扶摇而上。

“元崧是个不可多得的正人君子,城南伯狭隘了。”谢长柳感慨,元崧身份、才学都不差,城南伯之女配他,无可厚非。

城南伯据说最会给自家儿女谋婚事,每一个儿女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家中嫡子嫡女共三人,庶女两人,除却嫡长子妻为三品官员之长女,次子未婚,却议了四品武将家眷,而那嫡女便是定的元崧。另外庶女两人,一人高嫁安阳王为侧室,一人低嫁去年的新科榜眼为妻。

家中子女,婚事全不由已,全为家族利益联姻,城南伯把联姻发挥得淋漓尽致。

“李小姐人也不错。”如果不是摊上那么个唯利是图的父亲,以她在汴京的才名,必会有一段不错的姻缘。

“我知道,据说,城南伯有意将她许为东宫为妃,后来怎么没有成功,才退而求其次,定了元氏,结果元崧离京做府官,又觉得他无志向,配不上自家女儿,又给退婚,让李小姐这个未嫁女却接连婚事不就,平白落人笑话。”

谢长柳毫不避讳的提及东宫太子妃的人选,如今东宫太子妃空悬,或许,也不消几年,便会被定下。

而以他同秦煦的关系,就觉得过分尴尬。

但此刻,他们的话题不在这上面,谢长柳也只是简单一笔带过。

“这李小姐摊了这样一个唯利是图的爹,这婚事怕是难了。”

从城南伯家的子女婚事来看,李小姐最后的结果,亦是所谓的联姻。

“离川如今被他治理得很好,虽为一介府官,却是民心所向。”

“殿下,若是把元崧收入麾下,日后便是多了一个无双国士。”谢长柳注视着秦煦的眼睛,眼里满是真诚。

若是恨元氏,他不会诚心举荐一个元氏人,可他更希望,秦煦有贤臣能士辅助,开创盛世。

秦煦摇头,他亦认可元崧的能力,只是,他的无双国士……

“长柳给予元崧的评价很高。无双国士,多少年了,还从没有个无双国士。”

国士无双,当德配天地,独步当世,亦清白守节,泽被苍生;立志及众,慕者如潮云,勤学好问及教诲不倦;彰而弗显,功而弗居,巧名夺世,夫为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方为金堂玉马之才,却憾天地少有,能居者鲜。

“元崧不会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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