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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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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进宫的这一天,叶黎安一大早就被拽起来梳洗打扮。等她穿上繁复的朝服,收拾停当,太阳刚刚冒尖。她肚子饿得咕咕叫,但已经没有时间安闲的吃个早饭。叶黎安心里对这件事颇有怨言。要按她的想法,她宁愿一辈子不进宫,一辈子不见皇上太后。

不只是叶黎安,颜瑾淑对于皇家的抵触深入骨髓。今天皇宫两个字说得太频繁,竟然心脏都开始不舒服。

叶黎安尽力安抚这具身体,让竹安带了点心和茶水出了院。院门口早有小轿等着,叶黎安今天的服饰实在不利远程徒步,只好坐着到了正大门。

经过前院时,不知忙何事歇在德馨居的晋王迎了她的小轿,在侧旁步行着与她闲聊到了大门口。晋王贴心地将她扶出来,又扶上马车。叶黎安奇怪,同样繁复的朝服冠饰为什么就不能阻碍晋王行动自如。

坐进马车的叶黎安终于松了口气,让竹安递了点心,就着马车上早就准备好的茶水吃起来。

因是要入宫觐见皇上,不同于往日出游时的低调奢华马车,这辆是晋王府最好的马车。不仅马匹要同色同龄纯白宝驹,车身大小,制作使用的布帛,挂着的珠玉饰物,甚至是赶车的马夫和他手中持的鞭子,都透着刻意的贵气。

叶黎安无聊的看着那颗颗鸽蛋大小、成色圆润莹白的串子,带着下面的络子在颠簸间有节律的晃动着,默默数了数都是六颗。车壁软而不闷,不知里面是什么材质,是纹着金龙的暗金色流彩锦帛,摸上去光滑而冰凉。层层包裹的叶黎安暗道,怪不得一坐进来就不觉得多憋闷了呢。宽大的马车中间放置着正方形木桌,透着乌黑色,叶黎安看不出是什么木头做的,只瞧着木桌侧面镂空雕刻的手艺实在了得,心中赞叹。

晋王和叶黎安坐在绕着木桌而设的坐榻上,一个笑眯眯瞧着对方,另一个在尽力不弄乱发饰的原则下,吃得不管不顾,心里还想着:这么宽敞的凳子,我要是能躺着再睡会儿就好了。

晋王忽然抬起手,向叶黎安伸来。叶黎安突然就想起那天颜正廷伸过来的爪子,惊慌之下差点儿噎住。晋王微微惊诧了一瞬,仍向前伸到叶黎安嘴角,轻轻擦掉了点心屑。

叶黎安有些尴尬:“你动的太突然,我想起那天颜正廷的手了。”

晋王了然:“是我不好,吓着你了。”

叶黎安挥挥手,十分大“肚”的原谅了她。看着她吃得要打饱嗝,晋王起了逗弄的心思:“我也没吃早餐。”

叶黎安这才想起他,不好意思的将所剩无几的点心往前推了推:“呵呵,那你也吃点呗?”

晋王瞟了一眼点心,撇过头,表示自己的隐忍,说:“不吃。我要留着肚子去皇宫吃好吃的。”

叶黎安一脸问号。

晋王转回头来看着她,装作惊讶,表情夸张道:“呀~难道你不知道宫里给我们备了早膳吗?可都是我们王府吃不得的佳肴啊!”

叶黎安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晴天霹雳?自己都快吃饱了才知道这个信息。想到前世在电视上看到的皇宫御膳,自己好不容易跳桥又游荡几十年才穿越来能吃到御膳,结果现在点心果腹,光看着吃不下?

她怒瞪晋王:“为什么不早说?”打了个饱嗝,将点心扔回了盘子里。

晋王忍不住笑意,哈哈笑起来。见状,叶黎安羞恼起来,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冲过去抓住他的衣领就扯过来揉搓他的脸——让你笑!让你笑!还敢笑话我?气死我了。

等她终于消气停手,才想起这是个能几下就折断辽北军将帅胳膊的武打能手。虽然颜正廷武功肯定不咋地,这么说来晋王的武功可能也就一般般,可她叶黎安是个十足十的小弱鸡啊。

她坐回来,强自镇定,偏过头看外面的风景,心里突突突的怕他突然暴起将自己的小命结果了。不过,我现在可是他心爱的王妃颜瑾淑啊,应该不会吧?这么一想,又有了胆子看向他。

晋王显然是很享受这么野蛮的颜瑾淑的,仍笑吟吟地看着她。

叶黎安看着他歪了的发箍下几缕碎发垂着,眼睛眉毛嘴唇整个五官都舒展开来,露出整洁白牙,车窗外几缕阳光跳进来,散在他的眼中。她的心突的一下,脑海中的不知哪个峡谷中灵光一现,跳出了曹植的《洛神赋》。

这家伙到底是像父亲还是像母亲?一个男的生这么好看干什么?没的搅乱我修道之心。美色当前,要把持住啊!别忘了这一世的修行目标:尝遍天下美食,踏遍世界各地。踏遍各地就算了,自己都护不住自己,还是在一个安全的角落尝遍美食比较实际。

她忍不住又瞟了一眼,晋王眼中的光从戏谑变成了期待。

她咽了咽口水,撩过车帘往窗外看风景——大早上就这么闷热,不是能从王府看到皇宫的吗?怎么还不到?黎安施主,你要护住心脉,不能破功啊!忘了前世的教训了?

想起前世的郝铭恩,她一下冷静下来,觉得温度也降了几分,景色终于抵达眼睛。

她微微偏过头发现她们走在那么宽马路的正中间,远远的还能看到晋王府外墙。再往前看去,皇宫巍峨的大门耸在远处,门上大大的皇城两字清晰可见。

皇城?

好吧!人家的地盘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到了门口,马车行驶速度放缓,叶黎安做好了下车的准备。可是,没一会儿又快了起来。撩起帘子一看,竟是驶进了皇宫。

叶黎安很惊讶,忙搜索颜瑾淑的记忆,发现颜瑾淑对这些一无所知,只依稀记得红色大门上一排排的门钉、高高的门槛和脚下的石板路。

马车往里走着,路还是像门外那么宽敞。两边是一排排的房屋,规格一致,十分整洁。

叶黎安想,这些巷道和房子倒像是复制粘贴的,竟然都一模一样。只有零星几户不同,几处探出树冠,有几户上空飞着鸟。叶黎安看了几眼,觉得单调无聊,又回来坐好。

抬眼看向晋王才发现他头发还乱着,她忙问:“这都快要到了,你怎么还不整理仪容?”

晋王微微撅起嘴道:“我是有妻子的,又不是个没人管的野男人。为什么要自己动手?”

叶黎安被这言论惊得“哈?”一声脱口而出。随后才意识到“他的妻子”是自己,他恐怕是在等自己帮他弄。

她有些无奈道:“我不会弄啊。我自己的头发都是竹安和几个小姑娘给我做的呢。”

晋王下盘稳当地坐着,手臂却抱住,像是有些赌气。叶黎安真是头疼,晋王偶有几次这样耍小孩子脾气的时候可爱是可爱。但是真的跟他一贯的风格很不相称啊,大哥~要不要告诉他呢?

叶黎安虽在颜瑾淑的记忆里找不到路线,可是却有清晰的图像能让她捕捉到皇宫高位者对她的不喜。养子也是子啊,万一计较起来,罚她一顿怎么办?没得御膳吃不说,还要挨一顿板子?戒尺?银针扎手?她脑中闪现各种影片中的古代女子刑罚,有些胆怯。

于是她商量道:“要不,我让你的贴身随从上车来给你整理怎么样?”

晋王仍坐着不说话,叶黎安再道:“那要不,让竹安来?那姑娘手轻,不会弄疼你的。”

不知是哪个字令他不满意了,晋王竟然哀怨的瞪了她一眼,闭上眼睛假寐。

叶黎安闭上嘴反思,可能那个字是“疼”。他身有武功,又是男人,不要面子的吗?人家会怕疼吗?应该是这样的逻辑……吧?

于是,她又斟酌着开口:“那让孙嬷嬷梳吧。”她本来还想说,孙嬷嬷从小服侍他,知道他的喜好,梳起的样式一定能令他满意。但是,不敢讲啊~多说多错,少说少错嘛!

叶黎安看着他这种样子,暗讽自己:话说,咱也是太卑微了吧?你都死过一次的人了,有必要怕成这种德性吗?叶黎安!

叶黎安不再管他,反正他不会就这样面圣的。担心个毛?

马车终于停下来,叶黎安抢先下去舒展舒展筋骨。再舒服的马车也不能坐这么长时间啊!

坐这么长时间,这是直接坐到地方了吗?晋王竟然这么受宠?一般到了皇宫不都是要腿儿着的吗?

结果一下车,颜瑾淑记忆中嵌着九十九颗门钉的朱红漆大门和超高门槛才出现,门上赫然写着“皇宫”二字。叶黎安脑子有点乱起来,索性不再管这些。刚要开口让人上去给晋王梳发,便看到晋王顶着歪斜的发髻自己下车了。

她忙左右前后瞧着,果然看到一排排身着官服的人站在那里,虽站的井然有序,但交头接耳,低低交谈之声嗡嗡不绝。

等那群人一个接一个地看到晋王的模样之后,嗡嗡之声熄灭,只偶有几声嗤笑传来。晋王朝这群人看了一眼,嗤笑声也没了。

晋王从容地走进宫门,叶黎安跟在后面想赶上他。但晋王腿长步子大,叶黎安又穿得隆重,无法迈大步,又不敢大呼小叫,只能小跑。等赶到晋王时,已经跑了十几步远。这下叶黎安头上的配饰有的歪了,有的缠住了。

晋王站住,等叶黎安跑来,耐心地给她整理发饰和微乱的发丝。手指灵巧地穿行,叶黎安的头发不一会儿恢复了原样。

“外面那些都是等着上司下早朝的六七品官员。”晋王开口。

叶黎安看着他耐心给自己整理有些内疚:早知道他这么在意就给他胡乱梳两下再叫人来弄也好啊~

她没心思听别的,低声劝说:“别闹了!我们回马车吧。我给你梳。”

晋王顿时笑起来,晨光都不及他笑容灿烂清爽。

叶黎安挪开眼睛,正要往回走,一道老者声音传来:“晋王殿下万安!”

晋王抱拳道:“王伯父安好!”

“不敢当!王爷莫要折煞老奴了。”

叶黎安抬头看去,是一位身着华服的老者,正是皇帝近侍王司宫。颜瑾淑进宫次数寥寥,认识的人并不多,但对这位王司宫的印象十分好。他说话亲切,为人和善,在颜瑾淑紧张忐忑的时候还曾温声劝过莫慌。

“王爷这头发是……?”王司宫和善的脸上挂满了一堆问号。

“被王妃打了。”

晋王说得自在,叶黎安却被这句话劈得外焦里嫩。王司宫脸上的问号都变成了问号加叹号。

几乎没有多余的间隙,王司宫开口:“时辰不早了,请晋王和晋王妃移步吧。”

这下想回马车也回不去了,只能跟着往前走。晋王拉过叶黎安的手,往前走了几十步。叶黎安才发现这里贴墙站着一队人,正恭敬有序地垂首站着,并不似外头那群官员般叽叽喳喳。

晋王让叶黎安坐到轿子中,自己走在一侧。

“殿下要不要到偏殿梳洗一番再面圣?”显然是犹豫了好久才提醒。

晋王表情仍是如沐春风的微笑模样,说:“不必了。本王正要让父皇好好看看,让他好好惩戒她一番才行。不然本王这日子没法过了。”

叶黎安坐在轿子中,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她只想跳车逃跑,哦,不,跳轿逃跑。

不过,她没有。不仅没有,她还亲自见证了晋王的厚脸皮。

他们这一行行至半路,正好遇上下朝的人潮,挨个儿向他行礼问安。有些相熟的或自带八卦天分的,自然要问上一问他那发髻。

晋王微笑着回答,是被自家王妃打了,丝毫不避讳坐在轿里的叶黎安。

有几个爱操心的还提醒,仪容不整面圣可是罪过,陛下不责罚晋王,也会责罚始作俑者,劝晋王梳洗之后再去。叶黎安感激这几个人八辈儿祖宗,心里骂着:洛慕笙,你这混蛋!能不能别闹了?

晋王仍是从容的模样:“本王正要告御状呢!”

没人再劝什么,都在怀疑自己的消息是不是听错了?传说晋王十分宠爱王妃啊。不对啊!不宠爱能被揍吗?或者晋王妃武功高强?而且,轿子里就是王妃吧?

他们一头雾水的回到家议论此事,从同僚、下属,蔓延到家里妇孺。很快,晋王因被晋王妃打而去告御状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到了都城各个角落。

男人们都说晋王妃无徳、不贤,颜府教女无方之类的。女人们却是白起了丈夫,嗔怪他不如晋王会宠人。男人们都惊了!这咋还绕到这儿来了?

聪明的不管明不明白都不再追问,愚钝点的则要问问夫人为什么。

女人分析:你想啊,晋王殿下贵为亲王,又是带兵打仗的将军。莫说一个女子,就算是武功了得的男人估计都近不了身。

愣头愣脑的男人点点头:是这个道理,所以呢?

气性大点的女人上手就要打丈夫,丈夫自然要躲。女人气哼哼地问:懂了吗?

男人若还不懂,妻子若是个不爱说话的直接出门离去,遇上个爱说嘴的则要苦口婆心的讨论解释一番。

温柔点的倒是不上手,只是耐心解释:那肯定就是晋王殿下站着让王妃娘娘打的呀。而且,当日要面圣,出门前自然要梳洗打扮齐整才出门,到了皇宫却是歪了发髻。王妃却安生坐着轿子,晋王在轿子旁跟你们说话她能听不见吗?所以啊~肯定是路上打的,晋王忍无可忍才要去皇上面前讨公道。

那是该让皇帝好好责罚一番,晋王妃也太胡闹了。

女人们都会瞥一眼丈夫:坊间传晋王妃尘不染履,晋王那么生气都不愿让晋王妃步行,你真觉得晋王会让皇上责罚王妃吗?

听到这里的男人大多是耿直莽汉,听得云里雾里的,索性不再烦扰其心,做别的去了。

而那些老狐狸则是闭目养神间,将此事挤进脑子里略微嚼了嚼味道:晋王此出到底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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