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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窦兴德:胡氏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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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坐到下午才走。鱼幼姬从最初的惊恐、抗拒到后面的兴奋、紧张,直至她心绪平静下来决定与她一起搏一搏,那女子才放心离去。

清明时节,正是发了新芽适合踏春的时候。胡氏大着肚子不便出行,窦兴德在家待不住应了鱼幼姬之约去了郊外踏春。玩到日头刚斜,他便带着鱼幼姬往回走,先送了鱼幼姬回家。

那日鱼幼姬格外乖顺温柔,他心中念着她的不易,又看日头还早,就不再推脱,坐下来与她煮酒论古今。

春雨淅淅沥沥的下起来,天阴阴的盖着,聊到兴起的窦兴德有些忘了时辰。反正天还亮着,等雨停了再走也来得及。这一耽误,不小心又睡着了。

他似乎睡的格外沉,是被人推醒的。睁眼便看到身边小厮焦急的脸,门外还站着几个窦府的奴仆。鱼幼姬手上备着他的衣服,低头站着,脸色不知是羞的还是紧张的,总之有些不自然。

他揉了揉脑袋,心想:这酒劲儿可真大。

窦兴德后来回忆起来,记忆里时间似乎是慢下来了。小厮的嘴一张一合,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什么叫少夫人不好了?

什么叫医侍说可能会一尸两命?

哪个少夫人?跟他有什么关系?反正他的胡氏,怀着身孕从不出府,家中那么多人盯着,总不可能出什么问题。

但他听懂了家中长辈让他速速回府之命,披了衣服就走。

当他衣衫不整的快马加鞭的回到窦府时,下人都战战兢兢的不敢看他,无关人等更是避着他走。他奇怪,自己又不是蛇蝎猛虎,何必如此害怕?

这些年他回忆了千万遍,他往里走一步,那天好像就暗淡一分,走到他的院子看到胡氏的顷刻间天地灰暗如无天日。他的生命从此失了颜色变得暗淡无光。

她向来柔顺整齐的发髻此刻散乱在枕头上,眼睛无神地望着床顶。暗红色的血迹和着沙土污渍脏了大床。他心里想,素爱干净的胡氏等起来了一定要唤人立马收拾了。胡氏的手指根根红肿,泛着血渍,仔细一看应是都断了骨头。衣服凌乱破碎,透过缝隙能看到她胜雪肌肤上的种种伤痕。肚子上的衣服却是分左右开着,如她被生生切开的孕肚。他还能看到那被切开的成形孩儿,似是个男孩儿。

反正后来听嬷嬷说是个男孩。他想象了千万遍,若那日他没出去,若她还在,那孩子会像他还是像她?

他脑袋前后左右的摇晃,身子不由得抖起来,似是在舞蹈一般。晃着晃着,呵呵哈哈地蹦出笑来。起初断断续续的几声,后来那笑声连了起来,更是让他笑得前仰后合,笑到眼泪都出来都不能停止。他笑到后来忍不住,眼泪鼻涕口水一起飙出来,笑到歪倒在地上。

没有人过来劝他。没有人来打他。他们静静的,不敢打扰。

突然,他弹起来,冲过去取挂剑,眼见着就要抽出来往脖子上抹。一直防着的窦家大郎,抓住他的手夺力。惊醒了愣怔在侧的二少爷和三少爷,合力将他压下,强夺了挂剑。窦兴德被人压的动弹不得,呜呜的放声大哭。

家里开始准备葬礼,中规中矩的办了。窦兴德对这些身后事本来一点都不关心,人都没了,讲究这些有何用。可是身边嬷嬷劝他重视着些,万一泉下有知呢?

窦兴德按着自己的想法办了。将胡氏细细的擦拭过,她身上的每一处伤痕他都记在了心里。他要把胡氏好好送走,一切等送走了再说。

第三日,胡家人来了,悲痛欲绝。胡氏也是被家里护在手上长大的,父母兄妹看到了如何不难过?

窦兴德本就歉疚,看他们反而来劝慰自己,更加无颜见胡家人。在家停灵七日后,胡氏风光大葬,在这河东郡城里是头一份的隆重。

等胡氏入土为安之后,其他的一切不过是给活人做的,窦兴德看都不去看,提剑就去找了鱼幼姬。

鱼幼姬一听下人来报是窦兴德,未及听完,赤着脚便奔出门,路上心想:那女子果然没有骗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有胡氏在。没了胡氏,四郎便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还没出后院拱门,一把剑抵在了她喉间。精钢打造的长剑冷冰冰的,不需她向前倾就能送入她细长洁白的颈中。她抬眼便看到赤红着双眼,像要吃人的窦兴德,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看着她。

习武者最善控制浑身肌肉,但武功高强的窦兴德双手颤抖着,只觉得身体里的火山似要喷发压都压不住。

“为什么?”

鱼幼姬看着他素来如玉般干净莹润的脸,几日间便憔悴成这样,有些心疼。她想:胡氏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我不明白,四郎——”

“别那么叫我!那不是你该叫的称呼!”窦兴德歇斯底里的喊道,激动到浑身颤抖,剑尖晃在鱼幼姬的颈间,像一条蛇在绵密而热烈的拥吻。

“你两次下药留我,”窦兴德看着她眼中的惊诧感到些许痛快。

对对对!就该这样撕毁这毒妇的面具!

“第一次下药醒来后我就知道了。我号称千杯不醉,何以一来你这儿就没了酒量?不过,我心想你下药不过是为了留我陪着你,之后对你并没有设防。结果……”他激动到面目狰狞,几欲泣血:“结果你竟是这样的狠毒妇人?”

鱼幼姬看着心爱的男人这样说自己,心痛不已。眼泪一颗颗地落下来,脱口而出:“不是我,”她伸出手想抓紧他的衣角,拼命摇头道:“不是我,四郎,我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她当然知道。那人虽没有明说,但任谁都能猜出来,胡氏会遭遇什么。她没想到的只是胡氏痛苦的过程罢了。

窦兴德哭出来,一字一句说着胡氏死前遭遇的虐待:鞭笞,开膛剖腹,手指根根敲碎,……

“啊——别说了!别说了!”鱼幼姬吓得捂住耳朵蹲下来,哭道:“我不知道。四郎!你那么爱重胡氏。我以为没了她就能有我的一席之地了。但我不知道她会受这样的折磨。”

她痛苦的哭着,不仅为胡氏的凄惨,也为自己。她知道,她和四郎永远都不可能了。

窦兴德痛苦的闭上眼睛,两颗泪狠狠滚落下来砸在地上开了花。

这个蠢妇!这个没脑子的女人!

窦兴德定了定神,尽力平静问道:“我知道不是你。你没有这样的胆色和本事。今日我来,是要问你,那人是谁?”

鱼幼姬咽了口唾沫,她不敢说。尤其听到胡氏的惨状后更有些害怕那人的狠绝。

窦兴德蹲下来,声音魅惑地循循善诱:“我的小鱼儿,连你都心藏秘密,与我生分了吗?我是你的四郎啊!千难万险有我在前面,你不必怕。”

鱼幼姬不由自主靠向他的怀中。

他的怀抱真温暖啊!

她贪恋着他每一丝的气息。

他喃喃低语:“小鱼儿,你快告诉我,那人是谁啊?”

“胡大小姐”鱼幼姬声如梦呓。

窦兴德的耳边炸了个天雷。

胡大小姐!能让人称胡大小姐的只有郡守嫡长女了。那个进退得宜,知书达礼的女子?对了!那日是她接了胡氏出门的,回来的路上胡氏就遭遇了毒手。

回来的路?恐怕出府没多久,胡氏就被她控制住了。

胡氏可是胡大小姐的族妹啊!何仇何怨,竟要如此虐杀?

“当真?”窦兴德脸色剧变,站起来发问:“是胡郡守嫡长女胡大小姐?”

鱼幼姬这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事。看吧!他就是这样对她有着致命的魔力。她闭闭眼,清醒之下,眼泪也停了。这下,也不由得她不承认,便抬头看着他点了点头。

他斜跨一步出去侧过身,陷入沉思,只一会儿,回头看着她,眼神闪烁。她从没见过他那样的眼神,好像在琢磨什么危险的事情。片刻后,他摇摇头道:“你快走吧!我要去找她报仇。”

说完,便回头朝外快步走去,再没看她一眼。

她心生绝望,捂着脸哭起来。下人带着她回了屋内,直到在镜中看见她的伤痕,她才真的信了这辈子他和她永远不可能了。她颈间被他的剑吻出一道殷红的血,就如初夜为他盛开的那朵鲜红的花。她轻轻抚摸着,含着最缱绻缠绵的爱恋。

那天起,鱼幼姬绝迹于世间,不知去处。

第二天,窦兴德提了剑去找那素来端庄的胡大小姐。她只有一瞬间的惊讶,便昂首反向他走过来,温柔地说道:“四少爷,何事这般大动干戈?”

窦兴德虽报仇心切,但怕寻错了仇,动了大量人力查那天的事。正巧,父亲和祖父知道了这件事儿,把他请到了书房密谈。

窦府的少夫人被人残害致死,总不会坐视不理。窦家早就在暗查这件事了,这七八天来该有的线索全都浮出了水面,隐藏的主谋呼之欲出。但窦府虽富有还有些氏族势力,到底不如郡守老爷势力强大。他们只好找窦兴德商量两全之法。

窦兴德刚刚痛失爱妻,自然不肯退让,势必要血债血偿。父亲和祖父并几个叔叔伯伯对视了一番,点点头应了。

血性的二伯说道:“这都欺负到头上来了,是生是死举全族之力站在四郎身后。”

案发过程十分简单。胡大小姐知胡氏身怀六甲轻易不出门,遣人谎称有要事商议将她骗出来。因窦兴德之母向来不喜欢胡大小姐的城府深沉,不愿她与之来往,她向来不说去见胡大小姐。这次也只说出去走走,带了几名家丁坐上马车出去了。这一去,再也没有回来。

等窦家发现事态不对,差人去找,他们只在郊外树林中发现了废弃的马车和一众家丁奴仆的尸体,唯独不见胡氏。

此时已入夜,而去找窦兴德的几个家奴正在挨个儿敲他平时交好的友人和红颜家门。有几个朋友还真披了衣服,赶去窦家询问出了何事,留下或回家调人帮忙寻找。这样一来,河东郡城大半个有名有姓的人家灯火通明,街上、郊外、山上全是找胡氏的人群。

这样大动干戈,郡守府没理由不知道。事实上,窦家一见事态不对就去郡守府报了官。衙门里的捕快和仵作连夜查案,发现死的那些人都是被剧毒暗器一记封喉。其中有个刚退伍入职的捕快,在细细查过痕迹后,带着人向密林深处而去。线索在此中断。那捕快观察了地形后断言,掳人到这儿之后为了掩藏痕迹,驮着人施展轻功而去。此话一出,众人凝眉:那人武功如此了得,胡氏恐怕凶多吉少了。

众人继续毫无目标的寻找,直至天亮都没找见。此时,窦府家丁终于找到窦兴德,在门口被鱼幼姬之仆耽误了不少工夫,到了卧室被鱼幼姬正被鱼幼姬出言拦阻时,窦府第二拨家丁直接闯入来到卧室门口,踢门而入。他们说也不说何事,根本不理鱼幼姬的娇咤呵斥,上手推窦兴德。

窦兴德睡得如死猪般,怎么推都不醒。那位正上手推人的领头瞪视鱼幼姬,吓得她赶忙低头不敢回看。正在此时,窦兴德嗯啊做声似是要醒,鱼幼姬拿了窦兴德的衣服跪在床边,等着他醒来看到自己可怜的样子。那位领头没功夫跟鱼幼姬费口舌,开始大声呼唤推摇窦兴德。

这领头的如此着急,是因为胡氏被找到了。说“找”不太准确,该说“出现”了。窦府几乎全府出动寻找,胡氏的院子里根本没人收拾打理。到了天亮时分,一位老奴想着等少夫人回来,免不了要休息个几天,今日不知什么情况,打算进去将整理洒扫浇花之务全完成了。结果,一进去明明昨夜无人就寝的床上,帘子垂下来了。那老奴心中怨少夫人的贴身婢女的懒惰,又想到那俩姑娘已死,叹了一声走去刚要将帘子挽上,便看到死状凄惨的胡氏直挺挺的躺在床上。

那老奴吓的啊一声大叫,连滚带爬涕泪屎尿横流的夺出门,见到人才停下,紧紧抓住那人衣襟啊啊啊的磕巴着说不出话来。那被抓的仆人也算在后院有些脸面,看她这模样,身上又带着不知什么臭味,实在嫌恶,要将手抽出来离去。那老者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不肯松手,那仆人呼喝几声,那老者才哇一声哭出来,引得附近人来了,才有些精神开口说了。

等几个婆子壮着胆子进去,跨着卧房门槛匆匆瞧了一眼,好似看见了一个人形躺在床上后就吓得出来找了主家报告。因死相凄惨,窦府几位男性长辈看过之后,红着眼诓让女眷都回去了。他们又放出心腹去将窦兴德揪回来,窦兴德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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