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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南木昊自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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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可能还想说话,但说完这些,脸色愈发白了起来,额上涔着密汗,无力地靠在了背后的迎枕上。

三王爷鼻子轻哼了一声,邪邪一笑:“父皇当年便这么说。因此,儿臣这次堂堂正正的给你亮出来,你那么喜欢的那么深爱的唯一一个儿子,到底有多不堪。南木昊有今日都是拜你所赐。你对他溺爱无度,教导无章,对其他子女却看作刍狗牲畜般利用,为了南木昊的帝位,极尽所能的让我们陪练,打压训练成南木昊最好的走狗。哈哈哈哈哈……”

他一番努力之下终于站起来,癫狂道:“怎么样?没想到从小训大的狗会跳起来咬一口吧?你废掉我是因为心疼那一百二十八条命吗?你是何种铁石心肠,以为冠冕堂皇几句就能让天下人信了?仁君仁君~若你算是仁君,远古始皇也能算天下第一仁君了。你废我不过是看我羽翼渐丰,权势日渐逼迫太子,怕我夺了你宝贝儿子的皇位罢了。”

他手指着皇帝,言行无礼,虚弱的身子像风中落叶般摇晃,又苦苦支撑着。

皇帝这才恍然,震惊之下,更加脱了力,声如蚊蝇般在嘴中喃喃:“原来是你!原来是你!怪不得……”

大司宫迅速反应过来,惊慌高唤道:“来人啊!来人!三王爷言辞无状,恐是患了失心症!快来人送回王府!”

门外迅速走进一列侍从,将残身弱体的三王爷拽住,三王爷犹自对着皇帝咆哮怒骂。

大司宫情急之下,拿过皇帝刚擦过嘴的巾布,一把塞进了三王爷的嘴中。

三王爷似那疯狗,直到出了门还在呜呜狂叫。

出了寝殿,感受着外面的烈阳,三皇子在左右拖行中,艰难抬头看了一眼自己梦想了一辈子的庆天殿,耷拉下了脑袋。

那两个侍从拖惯了人,都是这样不配合,但拖行一段就会挣扎起来自行走路。三皇子被拖行了好一会儿都不挣扎,他们虽觉得奇怪,但也无法停下来,只好言好语地问他要不要自己走。

唉~这些贵人他们一个都得罪不起啊~

但三皇子闷声不吭的任他们拖行。

直顶着烈阳,拖到庆天殿主大门牌匾下,那俩侍从拖的筋疲力尽。他们在路上问了三次,三皇子都不说话。到了主大门那儿便不必拖行了,按照三王爷的身份规格和身体状况,是要坐轿辇回去的。

等在大门口的三王爷随从一看自己主子被这样拖出来,惊吓之余心疼不已,忙过去扶住。一扶之下,三王爷并未起身,反而软软的落在了地上。

三王爷自从服下毒药之后,原本健硕的身躯日渐残败,如今六月暑天夜里还要吊炉驱寒,汤药更是比三餐吃得还多。

三王爷这身子,全靠汤药吊着了。平时就不能气着累着的,全靠细心养着的人,怎么被这样生生拖出来?

自小服侍三王爷长大的老奴,心中不禁生出怨怼。

皇帝下旨赐毒时,还说自己“罔顾其大罪,恩赦温和草药,望三皇子自此牢记教诲,遵从礼教,行仁德之事。”

吃下后,三王爷躺了七日,堪堪从鬼门关抢回来,可身体却是不行了。

那老奴招呼着人将三王爷抬起来,又去请太医给昏迷的三王爷诊治。放到轿子时,她觉得不对劲,上前一探,竟是没了气息。

她啊啊的慌着,庆天殿的奴仆闻声赶来,才知道三王爷好像是归天了。

三王爷的死讯确定后,才呈告皇帝。皇帝没治他言辞无状之罪,反倒将那天拖人的侍从打了几十板子,几乎去了命;又罚了大司宫半年的俸禄。这便算是给三王爷及其亲众交代过了。

当然,说不难过也不可能,但难过到生不如死,也不见得。毕竟目前有更重要的事情还要处理。

太子之事查出来后,皇帝第一次召见近臣要员商议对太子的处罚。他原是想要将他贬谪为安山王,赐都城近郊上千里封邑。他觉得对一个自出生起就准备着登基为皇治理国家的嫡长皇子来说,这已经是重的不能再重的处罚了。

太子竟然也在此处,声声泣血,求父皇开恩,说自己一定吸取教训,今后定会洁身自好励精图治。

裕王没有说话,也不需要说话,太子不可能这样轻易脱身的。若老三没死还好,现如今老三死了,他残余的势力,就算是念着旧情为着让他瞑目,也会拉着太子踩一脚为三皇子祭奠,好送他上路。

处罚完太子就是另立储君,裕王再开口说话,倒显得他得意忘形过于无情了些。所以,皇帝这么说,他领头大呼父皇仁慈圣明。

但这么多大官要员,一人一口便把太子咬下了储位不说,连王爷位份都没保住。

三日后,皇帝辅一上朝,便让大司宫当朝宣读大旨废太子位庶人,褫夺各种封号和荣宠。紧接着宣读另立裕王为太子的诏书。

朝野震荡,举国哗然。

太子被废为庶人之后,整日在太子府中意志消沉地磨日子,恨裕王恨的牙痒痒。所以他放出杀手,袭击何潇儿,幸好洛家上下武将居多,那杀手一击不中,身负重伤,远遁而逃,后因伤口恶化死在了郊区山岗中。

裕王得知此事,去了太子府一趟。当晚太子便自饮鸩毒而亡。

裕王想起那日太子以何潇儿要挟之事就决定要了他的命以绝后患。却没想到南木昊自己作死,给自己催了命。任谁都有在意的东西,南木昊在意的是自己的子孙和名誉。

现在形势明朗,明日新皇一定是裕王。

本来南木昊敢干袭击何潇儿的事就不怕他屠杀全族。但听说他不杀,他以为听错了。

裕王笑笑说:“戍边军士劳苦,我朝废了军妓署太久了。男丁也可净了身送去充官妓或者贱奴。死倒是脱身了,生才是在炼狱。”

他转过身眼露同情的看着衣法散乱的南木昊,继续说道:“本宫曾答应父皇不杀你,那我便不杀。本宫曾答应不跟你相争,本宫就没争。这件事不是我捅出来的,是老三。

“老三那个药罐子怎么可能有余力做这件事?”

“那自然是本宫帮的了。”裕王终于放肆的笑道:“我只是将你去看小妾的行程告诉了他,他的手下竟如此厉害,看准机会就杀了人栽赃在你身上,还恰到好处的留了个活口带着那么多证据来都城申冤。若没有老三和我暗中帮着,你真的觉得一个民女能拿着那烫手山芋般的罪证,告倒当朝太子?你真的太天真了。”

太子咆哮道:“本宫要告诉父皇!本宫要将一切都告诉父皇!父皇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以为父皇不知道吗?不然你觉得老三怎么死的?而且,能跟三哥和本宫联系的人事物,我都处理了。你拿什么过去告我?就算你有证据又怎么样?难道那些事不是你做的?蠢货!身为太子,动摇国本的事都能做出来,还要谋反?真是蠢笨如猪!”

“你!你!本宫杀了你!”南木昊癫狂的向他扑过来,南木铮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整日流连温柔乡的废太子殿下,早不知把武功荒废到了什么地步,一下就被踢翻在地。

南木昊又疼又怒又感到无力和羞耻,呜呜放声痛哭起来。

“大哥!你好好走吧!你若不走,你子孙生不如死不说,你的龌龊行径也要人尽皆知。父皇给你留着颜面,不曾明示你的千般罪行。可你也知道,父皇也没几天了。”南木铮蹲在地上,轻声说,声音透着蛊惑。

“老七!七弟!”南木昊终于有些怕了,爬起来,跪着攥住南木铮的袍袖,求道:“哥哥求你,求你放我一条生路不好吗?你也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从古至今废太子没有过重启的。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好啊!你可以活着。”南木昊刚要开心,南木铮站起来甩开了他,冷然道:“本宫这就昭告天下,重建军妓署,再选一拨书生好好编写《大央废太子逸事》。”

南木昊跳起来,气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我不可?”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潇儿?”

“我……我以为是你不守信约,害我至此。”

南木铮回过头,猛然大步走向南木昊,逼视着他,克制隐忍的表情仍然有些狰狞,眼神恐怖得对方不敢对视,一字一句道:“不论任何人,不论任何原因,都不能动她。”

他闭上眼睛转过头,呼出一口气,又平静下来,轻快道:“你该庆幸她没事。不然就不是这么简单的死法了。我朝刑罚甚多,刚听到消息的时候还以为要在你身上开眼了。”

说完,就放下一瓷瓶走了。

南木昊在他背后喊:“你为了一介女子,不顾父皇之约。她是妲己转世!她会害得你绝后的。你无耻!她是你麾下大将的妻子,你竟然觊觎你发小的妻子。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好一个单相思!皇子又怎么样?太子又怎么样?皇帝又怎么样?得不到想要的人。都是一个个可怜的鬼。南木氏的男人真是个个都是痴情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新太子南木铮连脚步都没顿一下就走了。但他身边的王总管留下来挡住了要追出去的太子。太子还在骂骂咧咧,太子妃已经收到消息,被南木铮的人挡在了二门内。

王立春恭敬提醒南木昊道:“大公子!事已至此,再说些别的恐生其他枝节烦恼。莫不若痛快饮了吧。”

正骂的起劲的南木昊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大公子”说的是自己。

他泪涕横流的拍手大笑道:“大公子?哈哈哈哈哈..... 好!好!好!大公子!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他猛的拿起那瓷瓶,一口灌下肚去。

王立春挥手放了废太子妃一人过来。

她跑到南木昊身边,握住他的手,眼中全是他。

南木昊笑道:“也不知道这毒有多烈,会不会很痛?”

只一句她便落了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掉。

南木昊擦擦她的眼泪,说道:“灵儿!今生我对你不住。今日我且先走了。往后日子艰难,只能全靠太子妃你担着了。”

他退了一步,恭敬拜了一拜。她摇着头不知想说什么。

他说完这两句,眼睛便翻了上去,身上发着颤,抽搐着,冷汗涔涔而下,显然十分痛苦。

废太子妃抱住他,哭出声音,尽快说道:“太子!您放心,灵儿一定守好这太子府。”

不过几息南木昊便去了命。废太子妃哭了一会儿,又镇静下来,让人来将南木昊抬上了床。

王立春恭敬拜礼,说道:“夫人节哀顺变!”

废太子妃眼神一厉,几乎控制不住,闭上眼睛缓了缓,擦掉眼泪,回头说:“告诉太子殿下,成王败寇,乃天下常事。民妇心无怨怼,只盼储君庇佑我府。此后,太子府更名为南木府,定恪守本分,忠君爱国。”

王立春为难道:“这……夫人,庶民不可用国姓。”

她咬了咬牙,压住怒气,道:“好!那便……”

她回头看了一眼丈夫——唉,直到死前,她才看见他像个丈夫的样子——说道:“叫昊府吧。往后昊府众人,改姓为昊,必不冲撞皇室贵族。”

王立春脸上有些讪讪的:“夫人,改姓倒也不必,毕竟是皇室直系子孙。此事还需皇上恩准。”

她点点头,不再跟他纠缠,赶了客:“王总管若无其他指示就请回吧。民妇一个新守寡的妇人,也不好留您用饭。”

王立春听的一惊,浑身出了层汗,赶忙收了留下帮忙的心思,拜礼告退。

皇帝得知此事,一时受不了又晕了过去。醒来后,如换了个人,身形迅速消瘦,眼见的苍老了十岁不止。

他召了废太子妃进宫,赐赏了诸多财帛,又下旨恩准他们用南木姓氏。

自此,太子府更名为南木府,掌家的废太子妃被称为南木夫人。

太子的葬礼因是自戕暴毙,又是戴着谋逆大罪的庶人,便悄悄进行。但这悄悄,不过是指并非国葬罢了。丧葬规格在皇帝一意孤行之下以帝皇之礼入了皇陵,又给南木夫人留了个身后之位。

不多久,南木家外围来了一队军士,说是太子殿下得知南木夫人寻求庇护之请,特派人来保护南木府一众妇孺。

南木夫人虽生气,却也无法,只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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