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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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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木铮哦了一声,那失落感连门外的王立春都听的清楚。

他在外面等了许久,心急不已:皇上倒是快点儿啊!洛将军可是习武之人,万一醒的早,可不就出大事儿了吗?

结果,里面窸窸窣窣的响个不停,大概又过了三刻钟才听见脚步声往门口来。这时候王立春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大门外团团转了。

“开门!”

王立春应声将门推开。

门内,南木铮抱着浑身裹了一层布的何潇儿站在那里。

王立春急得忘了磕头行礼问早安。皇上再不走,他就要扯着他往前拔足狂奔了。

“闭眼!”

王立春压根儿没明白什么意思,但他对南木铮唯命是从,立即闭上眼睛。

南木铮抱着何潇儿走出了门,走了一会儿回头说:“你把屋里收拾一下吧,待会儿也去那边收拾一下。”

等他们走远了,王立春才睁开眼睛,赶紧跑进去,收拾起来。

他把床边的画案拼了力气搬回窗边。又看到案几上的香炉,想到那安神香下意识拿起来才想起皇上的寝殿内没点过。刚要放回去,才注意到手上传来的余温。

他打开那香炉一看,果然发现了半燃未尽安神香。这说明郡夫人——哦,不——是何皇后,半途差点醒来。真是惊险!

那皇上势必用了安神香的解药。王立春低头一看,果然在床边的地上发现了两小团散发着刺鼻药味的棉球。

王立春手脚利索的收拾起来。

他必须要快。马上就到今日第一轮的宫女侍从当值的时辰了。他虽然将昨夜值守的都遣回去了,但今日的那一班并没收到他的命令,势必要来准备伺候皇上起床。庆天殿主殿的大门关着,虽不敢闯进来,但等的久了就怕闲言碎语滋生的如雨后春草般。到时候真真假假之间,谣言一起,反而容易误打误撞的坏事。

王立春又急又热又困又累又饿,身体在虚脱,精神在崩溃,只靠着意志力强撑着争分夺秒。

忽然,咔哒一声,他不知是按到了龙床的那一处。床角内侧弹出一细长暗格。

本来,他不该看。本来,他也不会看。以他从小到大的教养,他是不会碰主子这样隐秘的私物。

但那时他的精神处于崩溃边缘,几乎是按着惯性在做事。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抽出来拿在手上展开看了。

暗格里有三卷画。一卷是在裕王府书房看到的那幅;一卷上是穿着里衣闭眼躺着的女人,发丝如墨泼下龙床,千娇百媚如仙如妖;最后一卷却是——王立春展开匆匆看了眼后本能地脱手扔出去——画上是何潇儿绝美的胴体,嫣红的双颊和饱满的嘴唇,以及所有傲人的风光一览无余。

画卷落在床上。王立春这才回过神,发现这些是什么,自己又做了什么。若是被皇上发现,自己可能性命难保。

他赶紧检查,那画有没有损毁。

幸好幸好!

而且,幸好,他从小学的本事救了他一命。他在从暗格里取画时,都是拿出一幅,看完照原样放回去。

他从小受过严苛的训练,怎么伺候好主子。取东西原样放回去,是基本中的基本。否则打扫一遍之后,主子找取物什也不方便。

现在只要放好第三幅,应是看不出来的。

只是这一清醒,倒还不如刚刚懵懵的让身体自主运行了。现在倒是怎么也想不起,那幅画怎么放着的了。

他在心里想:刚刚皇上出来的那么迟,应是要画这幅画。那么匆忙,估计也不会注意这些细节吧。

但他又拿不准。何潇儿在南木铮心里是如何要紧的存在,这幅画画的又是她的裸体,怎么可能不上心?

皇上刚刚就怕他看到睡梦中的何潇儿,让他闭眼了。若是被他知道自己看了这幅画,可怎么办?

他急得满头是汗。

索性先把屋里剩下该做的先做了。

做完回来,展开看了看那幅画,不由叹道:“长得倒是确实不错!”

但他心里却一点男人该有的激动都没有,反而他想起了林大,和没穿衣服的林大。想到这里,王立春咽了口唾沫,更是热得不行。他赶紧拍拍脑袋,将自己的思绪扯回来。

最后决定学着另两幅卷起来放好。

等做完这一切,再跑到那边去看时,王立春的后背已被汗濡湿了一块儿。

洛行之的寝屋门口跪着刚睡醒后,匆忙穿好衣服的柳儿。皇帝已将何潇儿放在洛行之身边,站在床边呆呆的看着。

不用南木铮开口说,王立春都知道他在琢磨事儿——一件让他犹豫不决十分为难的事儿。

南木铮每次遇到这种难题,都会不自觉的将拇指和食指指腹相互揉搓,越是为难,动作越慢。此刻,他负在身后的右手手指如在泥泞中受阻,似动非动。

王立春在他身后等了一会儿, 不由得轻唤出声:“皇上!”

南木铮回过头,王立春看到他眼中未及隐藏的杀意。王立春知道,皇上对谁起了杀意。

可这件事万万不能做。做不得!

如今洛家如日中天,追随南木铮的十有八九都是洛行之前前后后笼络降服的。况且,洛氏一族家风人品清正,也不古板迂腐,在朝堂上十分受追捧。

若此时下手,皇上无异于自毁根基。

朝堂必乱!

尤其是为了一个女子。恐怕到时候满朝文武也容不下何潇儿。尤其是何家有污点在前,肯定会以祸国妖姬媚惑主上之名,不杀她不罢休!

那时真的是鸡飞蛋打!

王立春低头避开南木铮犀利的视线,提醒道:“宫女们轮值的时辰到了。”

“好!收拾好了,来朕的寝殿!”

南木铮点了点头,大步踱出了门,一次也没有回头。

柳儿心中对今夜的事颇多猜测。但在皇帝陛下亲自抱着何潇儿叫醒她时,她仓惶起床间,却也明白了六七分。

她这才注意到这一整夜都没见到庆天殿的侍婢。她不禁期盼起来:皇上让自己参与这样隐秘之事,应是要将自己收做心腹了吧?

皇帝跨出门的时候发现柳儿,便让她跟着回了寝殿。

柳儿以为皇上还要再睡一会儿,需要自己相伴入睡,想着以后可能成为皇上的心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决心要好好做。

到了地方,柳儿轻柔的声音恭敬响起:“皇上,奴婢去净房洗漱一番再来吧。”

南木铮一摆手,道:“不必。”

柳儿没提净房还不觉得,她一说,南木铮却有了便意,转头去了净室。

柳儿伺候他几年,倒是明白他不似其他主子,这些事能自己做的尽量自己做。起初她也不理解,为何一个生长在皇宫的人会这样自,不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吗?

她不明白,王立春却是知道。这是皇上警醒自己记着少时的苦日子,那时母子俩在深宫中被恶奴欺侮,别说起夜时服侍了,有时候半夜起来像喝口水都要自己倒。

因此长大的那么些年,南木铮对奴仆形成了自己的偏见——就是要多加管束,否则就会翻天,干出恶奴欺主的事来。

当然,王立春和林大倒是个例外。但即便是他们,也从没见过南木铮完整的内心。他似乎总是那么深不可测,明明对谁都是一样和煦的面孔,却谁也看不到他的内心深处。

柳儿让他自去方便,她倒熟门熟路的走到龙床边整理叠起来的床铺。柳儿看着叠的整齐的床铺,又有些困惑。

皇上和郡夫人没有睡在这里吗?若没睡在这里,又去了哪里?若是睡在这里,为什么还要将被褥叠起来?宫女一看叠起来的被褥不就疑心什么了吗?

她刚拽起被子,高高扬起,展开来,南木铮就回来了。

他看了一眼柳儿,然后让她停了下来。

他走到床上坐下,柳儿低眉顺眼地站在床尾不远处。

南木铮开口:“洛行之怎么样?”

柳儿没明白皇上为何有此一问,但一想到洛将军身上结实的肌肉和雄壮的身材。柳儿的脸羞红了。

南木铮看着她的渐渐红起来的脸,眼中慢慢聚起厉光,又问:“比起朕呢?”

柳儿惶恐地不敢抬头,但嘴巴很快回道:“当然是陛下最具雄姿了。”

南木铮看着她脸上的红晕蔓延到脖颈和耳朵,心想:这也是个美人儿。虽比不得潇儿,但那一低头的娇羞,最具风情。

若柳儿不美,也入不得对自己向来要求严格的南木铮的眼,做不得他的暖床婢了。

但此刻柳儿的娇羞却刺痛了皇帝的眼睛。他一把抓过她的纤细的脖子,紧紧的捏着。柳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咯咯的喘不上气。没一会儿,她便软倒了。

南木铮还紧紧的捏着她的脖子,咬牙切齿的凶残模样,被赶来的王立春撞了个正着。

王立春吓一跳,快走几步进去,心中为柳儿叹了口气。

昨夜让她来的时候就知道,柳儿活不成了。皇帝这么隐秘的事,怎么可能让她知晓?

但他并不为自己担心。这么多年,皇帝总还是信的过他的。

王司宫道:“皇上,怎的脏了您的手?”

南木铮收拾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将柳儿随意摔在地上,淡淡道:“以后别让人碰朕的龙床。”

王司宫马上想起那个暗格和里面的画。看着床上展开来的被子,他心中甚是愧悔。难道皇上是以为柳儿动了那暗格才杀的她吗?

南木铮看到王司宫瞟向龙床的眼神,解释了一句:“潇儿的东西,任谁都不能碰。洛行之是她的,今后这龙床也是她的。”

他本来不想解释,但是又觉得有必要让王司宫知道潇儿在自己心里的分量。以后王司宫自然会对何潇儿的事多上心些。

“今日无早朝,天色还早。朕再睡一会儿!”

王立春恭敬答是,伺候着南木铮躺下,才拖着柳儿的尸体出去了。而南木铮迅速进入了香甜的美梦中。

王立春将柳儿拖到主门附近,没一会儿伺候的宫女们来了。他将柳儿的尸体交过去,嘱咐了他们不得行差踏错,否则这就是前车之鉴。又交代龙床由他亲自收拾,她们不必动。这才歪在一个小室中,睡了一会儿。

没多会儿,一位侍从推醒他,说是陛下醒了。王立春急忙整理仪容,往那边走。

路上他发现几个哭红眼睛的宫女,问内官此事缘由。原来是这些宫女是柳儿相好的宫女。王立春还在为柳儿的死感到有愧,告诉内官给那些宫女放假,换人来当值,并且将柳儿的尸体快速解决了,更要管好嘴巴。那内官忙不迭点头,依令一一办了。

即使不封锁消息,柳儿这样奴仆的性命,来或去,在这偌大的皇宫也掀不起一点涟漪。如一棵青草钻出泥土,一片花瓣随水而逝,并没有人留意或察觉。

王立春正因为误会柳儿是因自己的过失而死,才在以后很长的岁月里都去照顾她在宫外的家人。他将她父母安置好,更帮衬着教养她一双弟妹。后来将她弟弟安排在都城南城坊门做了一个小吏。而她妹妹则嫁与了王立春。虽不能入王立春的心,却也得他敬重珍视,真如林大所言那般好好待了他妻子。夫妻俩恩爱有加,生了一个又一个的孩子。

而南木铮自然没有留意到被打开过的暗格。折腾了一夜,一回来就睡了。而且王司宫行事严谨,放的十分巧妙,若不是有特别的记号,根本无法看出来。

南木铮睡了一觉,更是神清气爽。醒来后躺在床上,还感受着潇儿余留的体香,心中犹如初长成的少年般盼着见到她。

他喊人进来问了时辰,平时早该醒了。听闻还有几个大臣递了牌子等着与他商议国务。但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放一放。

他想去见见潇儿。他想马上就看到她。心中的雀跃如成群的蝴蝶被关在笼子里振着翅要出来。

南木铮起来洗漱好,摆下早膳等何潇儿。他又想快点见到她,又体谅她昨夜辛苦,只频频问着时辰和他们是否醒了。

王司宫遣退了左右,将昨夜的想法跟他说了,劝谏皇帝不可因美色误国。况且,洛行之于他近乎手足,怎好抢了他的妻子?而且此事世所不容,到时候千夫所指,群臣愤起,刚登机的皇帝担当不了的。

王司宫说的委婉,但南木铮听的明白。

只是有些嘴硬道:“远古唐皇还抢了儿媳却被传为佳话,更有诗人为他们千古传颂呢!”

王立春还要苦口婆心的劝诫。南木铮止住了他,夸赞他:“王司宫忠心可嘉!待会儿吃饭时多注意些吧。”

要注意什么,不必皇帝掰开揉碎给他讲。皇帝若显得过于热情了,王司宫就拦着,至少别让人看着奇怪。若说话不得当,也多提醒着主子。

这才是忠仆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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