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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赵旭东初识廖家恶 廖悦兮略显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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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媒体爆出新闻,廖家家主廖昌河因病医治无效去世,定于七天后在市殡仪馆举行遗体告别仪式,邀请生前友好参加。根据秘书解莉提供的口头遗嘱,家主暂由夫人刘氏代任,家族企业暂由长子廖如天代管,日后交由遗嘱指定的继承人管理。

举家哀悼。赵旭东和廖家的几个下人,到殡仪馆奔忙。

把当天的事情安顿好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和廖家下人们简单用过饭后,赵旭东在廖昌河的灵位前坐了一会儿,想起身活动,就见外面黑暗中,一个影子挡在门口。

“你这臭乡巴佬,被部队淘汰的大头兵,跑到我廖家当上门女婿,谁给你的胆子,敢推老子一把,今天不收拾你,还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睛。”

就见廖介斌提着一根棍子挡在门口,袖子挽得老高,冲赵旭东破口大骂。

下午他将赵旭东和归一挡在大门口,赵旭东情急之下将他推开。他之所以没有在廖家大院报复,是因为当时归一回头瞪了他一眼,那一眼,黑黑的深不见底,廖介斌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发冷,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好长一段时间都在心悸。到晚上缓过劲来,晚饭时又喝了几杯酒,有了力气有了胆,就跑到殡仪馆找赵旭东的麻烦。

“你要是廖家子孙,就安静点,别吵到爷爷,他需要安宁。”赵旭东严肃地告诫廖介斌。

“你他妈的谁给的胆子,敢跟老子这样说话?”廖介斌狂妄得很。

“他说得对!”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是廖悦兮到了,她来给爷爷上一炷香。

“廖悦兮,管好你的狗男人,你要是想让他断一条腿的话,就帮他说话吧。”廖介斌连姐都不叫,直呼廖悦兮的名字。

“我不是帮他,是不想你在爷爷灵前撒野。”廖悦兮说。

“狗男女合伙欺负人了?”廖介武冲廖悦兮扬起手中的棍子。

“你要是胆敢砸下来,两只手肯定断!”赵旭东跨前一步,气势大涨。廖介斌打了个冷颤,愣愣地看着赵旭东。

“你这么狂妄,能承受后果吗?你这么野蛮,是谁教的?”赵旭东目光灼灼,廖介斌吓得后退一步,他后悔没带几个人过来。看着赵妽东高大而魁梧的身材,他胆怯了。

“你干什么?”廖悦兮大喝一声,跨前一步,把廖介斌掩在她的身后,冲赵旭东瞪眼,“他是我弟弟,是廖家人,你威风什么?”

赵旭东很是惊讶,没见过如此不分好歹的人,一时愣住了。

见赵旭东没了气势,廖介斌有了胆,一把将廖悦兮推了个趑趄,赵旭东忙上前一步将廖悦兮扶住。廖悦兮使劲甩开他:“别碰我!”看她的样子,很讨厌赵旭东。

“你敢碰我姐?”廖介斌指着赵旭东,“在我爷爷灵前耍流氓,老子抽死你。”举起棍子扑上来。

廖悦兮惊叫一声,忙拼命将他拦住,低声说:“介斌你冷静,他当兵出身,你打不过他。”

廖介斌吓了一跳,感觉自己真是鲁莽了,便顺着廖悦兮的拉扯离开,边走边回头威胁:“你小子给老子等着,一会儿回来收拾你。”

赵旭东感觉心里冰凉,廖家人原来是这样的心肠和面孔,他有点后悔答应廖昌河的请求了。报答老师的方法有很多,为什么一定要做上门女婿?

他反身回到灵前,跪了下来,点燃一炷香,又烧过几张纸,喃喃地说:“爷爷,我可能会令您失望了。”

他感觉身后有人跪了下来,回头一看,是白天在车站见到的新城派出所所长李志亮,现在,他身着便装。

“虎头——”李志亮低声喊,眼中满是怯意。

“既然来了,就上炷香吧。”赵旭东挪开身位,李志亮跪步上前,赵旭东把几根香递给他,为他点燃,李志亮把香插上去,又接过赵旭东递过来的纸,点着后,冲廖昌河的灵位磕了三个头。

“我觉得,这个所长当得很窝囊,我不想干了,只想追随你。”李志亮和赵旭东并排跪在一起,低声说。

“让你干啥就干啥,组织纪律性哪去了?”赵旭东淡淡地说。

“对不起,虎头。”李志亮俯下身子道歉。

“地方不比部队,生活不比打仗。”赵旭东说,“接下来你我都有许多新的东西要学,首先是心性的磨炼。”

“我明白了,虎头。”李志亮诚恳地说。

“赵旭东,你这狗东西,什么人都往爷爷的灵前带啊!”身后传来怒骂,是廖介武到了,还有廖家许多人。

赵旭东拉着李志亮站起来:“廖家后代就这素质,在老爷子灵前都是满口脏话?”他轻蔑地说。

“你反天了!”廖介斌又窜出来,手里还拿着棍子:“你刚才欺负我一个人,现在廖家人来了,你还敢欺负我吗?”

“赵旭东,你狗胆包天,敢在老爷子灵前欺负廖家人。”众人簇拥的奶奶刘氏威严地责骂赵旭东。

“奶奶,刚才他还对姐姐耍流氓,要不是我——”廖介斌又恶狠狠地告状。

“看来是你爷爷这个老糊涂引狼入室了,把这狗东西的腿打断。”刘氏下令。

“奶奶——”廖悦兮说,“他没有欺负介斌,是介斌找他的麻烦,我劝阻了,才没打起来。”

赵旭东诧异地看了廖悦兮一眼,没想到,她会为自己辩解。

“就算是介斌找的他,他也不应该对你耍流氓,品德败坏,必须惩罚。”刘氏仍然不肯放过赵旭东。

“他没对我耍流氓。”廖悦兮继续解释,“介斌差点把我推倒,他只是扶住了我。”

“悦兮,你怎么帮着外人说话?”廖悦兮的父亲廖如华不满地说。

“我不帮谁说话,我只是客观地陈述事实。”廖悦兮正色说。

“如华,你看你养的这个姑娘,居然这么没礼貌,连我老太婆都敢顶撞,还有没有点家教了?”刘氏非常恼火。

“悦兮,快向奶奶道歉。”廖悦兮的母亲王花催促女儿,她看刘氏的眼光里满是畏惧。

廖悦兮冲刘氏鞠了个躬:“奶奶,是孙女无礼了,希望您老人家原谅。”

刘氏鼻孔里冷冷地哼了一声:“悦兮,你给我记住了,咱们廖家人,才是一家,你还没办婚礼呢,就帮他说话,让外人听到了会耻笑的。”

一旁的李志亮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廖介斌愤然变色,一手指着李志亮:“哪里来的野东西,也敢跑到廖家的灵堂来撒野了?”

李志亮不卑不亢地说:“我不是野东西,是新城派出所的所长;我也不是来撒野的,只想给德高望重的廖老爷子上炷香。”

一听是派出所的所长,廖介斌的气焰下去了。廖悦兮轻声说:“李所长,谢谢你了。”

“廖姑娘别客气。”李志亮说,“久闻廖老爷子是学问大家,我也想见识一下廖家的礼仪风范,就不请自来了。”

这话不无讽刺,廖家人焉有听不出来的道理,但他们却无从反驳,一来是李志亮的身份,他们得罪不起,二来刚才的表现,也不够文雅。廖悦兮惭愧地说:“让李所长见笑了。”

廖家人纷纷不满地瞪着廖悦兮,在刘氏的指挥下,开始给廖昌河上香,烧纸。李志亮跟着赵旭东退了出来。佩服地看着赵旭东:“虎头,你的历练开始了?我看,功夫已经到家了。”

赵旭东瞪了他一眼,李志亮缩了一下脖子。

有李志亮在,祭奠完毕的廖家人没有对赵旭东无礼,刘氏大声说:“赵旭东,你冒犯了老爷子,也对廖家人无礼,今晚,就罚你为老爷子守灵了,好好赎罪吧。”

赵旭东淡淡地说:“不劳您老吩咐。我也会这么做的。”他不想做什么上门女婿了,只半天时间,就将这一家人看透了。他想为老师守满七天灵,算是对老师的报答,对师生情的了结。

廖家人离开后,他把李志亮也赶走了。一个人坐在灵前,心事重重地想着。他很奇怪,老师廖昌河那样温文尔雅的人,怎么就生出这么一大堆不讲理的儿孙。即使是廖家人接纳自己,恐怕也难以完成振兴廖家的重任。如此不明事理的一家人,难当大任,廖家,恐怕要在廖老爷子陨落后衰落了。

第二天晚上,廖家人又来祭奠的时候,李志亮也在。廖介武讽刺道:“李所长真有孝心啊,比我们这些孝子孝孙都来得早,来得勤。”

李志亮说:“我没你说的那么多孝心,我是来给赵先生送饭吃的,我看他一片孝心,却饿得可怜,要是饿死了,廖老爷子的灵前就没人守着了。”

廖悦兮闻言,顿时惭愧万分。毕竟赵旭东只是刚刚入了廖家,就成了子孙中唯一守灵的人,而且,廖家人连饭都不考虑给他吃,哪怕是家族里的下人,每天都可以轮流回家吃饭。她红着脸对李志亮说:“谢谢李所长,有劳了。”

李志亮说:“这是我应该做的,毕竟我是个警察,帮助有困难的人是我的职责。”

殡仪馆所在的位置,很是荒芜,附近根本没有饭馆、超市之类的地方。如果赵旭东跑出去吃饭,就成了空灵了,如果守着不离开,就只好挨饿了。现在还是早春三月,北方依然春寒料峭,晚上在灵堂里,没有可以睡觉的地方,躺在地上会很冷的。廖悦兮对赵旭东有了担心。

回到廖家大院,廖悦兮对奶奶说:“奶奶,守灵会很累很冷的。要不,咱家的人轮流着去吧,他一个人怕是顶不下来。”

“你心疼那个狗东西了?”刘氏严厉地盯着她。

廖悦兮心虚了,低头说:“没有,奶奶,我只是想——”她心中嘀咕,人家又没惹你们,为什么一口一个“狗东西”?

“悦兮,我告诉你,你可别心软。”刘氏警告廖悦兮,“让他知道,我们廖家的门,不是那么好上的。你们姐妹都如花似玉,不难结交到豪门大户子弟,振兴廖家的重任,落在你们肩上。他要能够知难而退,你就解放了,我们廖家也不用因为他丢人了。他要是厚着脸皮赖着不走,这几天就能杀了他的威风,以后找机会让他滚蛋就行了。”

奶奶的用意原来在此!到底人老成精。答应爷爷后,廖悦兮立刻就后悔了,自己的人生,就因为这个人毁了,她很是痛恨赵旭东,心底里想着怎样才能摆脱他。还是奶奶有办法,让他自己灰溜溜地滚蛋,准比赶他走要好。

当天晚上,寒潮来袭,北风呼啸,暖气不给力,廖悦兮睡在屋子里,都感觉浑身发冷。不知道衣衫单薄的赵旭东,如何在冰冷的灵堂里抵御寒冷?廖家四个儿子,在家的还有两个孙子,旁系子弟更多,为什么守灵的任务,要让赵旭东这个刚刚上门,还没有举行任何仪式的女婿承担,是不是公平?还得承受谩骂打击和饥饿,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廖悦兮翻来折去睡不着,听着外面一晚不停的风声,为赵旭东担心。

也许,他错就错在不应该妄想攀结豪门,不过,廖家算是豪门吗?自己家住的,都是一个破旧的小二层,风都能吹进来,雨都能淋进来,上下不过一百多平米,比不上普通人家的住宅。

那么,就是图谋廖家的家产了?这样一想,廖悦兮自己都想笑。多年来,他家人遭受整个家族的排挤,没有一点股份,全年也只能分红得到十几万块钱,日子过得很是艰难。今年以来爷爷病重,无力也无心经营,家道更是中落,恐怕得到的分红会更少,以后吃饭都会是问题,赵旭东能得到什么?如此说来,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的美貌了?这样一想,她的心就沉了下去。没有谈过恋爱是真,但并不意味着她对自己的未来没有过设想。她理想中的爱人,应该是叱咤风云的英雄,而不是赵旭东这样一个小小的复员军人。自己必须硬起心肠,不能给他一分一毫的幻想,即使不能像奶奶说的那样让他主动滚蛋,至少,忍过两年,自己的爱情之路,还是有可能光芒万丈的。

不过,想归想,行动是行动。第二天,王花刚做好饭,廖悦兮自己都没有吃,就拿了一个保温杯,往里面盛放食物。

“悦兮,你要做什么?”王花警惕地问。

廖悦兮有几分羞涩也有几分慌张,解释说:“每天让人家李所长送饭,显得咱们家太不像话了。”

王花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太心软,凭什么我们给他送饭,你奶奶家那么多下人,都是吃白饭的?悦兮,你可记住了,不能对那个乡巴佬有一点好。让他蹬鼻子上脸,以后缠上你可就麻烦了。”

“爷爷的安排,我能有什么办法?当初你们也不是逼我答应了吗?”被王花阻拦责备,廖悦兮很是无奈。

“说什么呢?”父亲廖如华也说,“当初是爷爷的主意,可你爷爷不是去世了吗?”

廖悦兮惊讶地看着父亲,爷爷去世才三天,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姐姐这是看上那个乡巴佬了,要不你今晚就让他回来和你一起住吧。”妹妹廖倩兮跟着起哄。

廖悦兮哪有心情和她玩笑,长叹一声,坐下来吃饭。

外面风势略减,但似乎更冷了。廖悦兮打算,吃过饭后去看看,如果赵旭东忍受不了寒冷,昨晚跑掉了,也就万事大吉。如果还在,无论如何得给他弄得吃的,否则,饿不死冻不死,也得弄出病来。

廖悦兮的担心本来是很有道理的,可用在赵旭东身上,就大错了。赵旭东是谁,在部队上干了这么多年,风霜雪雨,严寒酷暑,自然中的任何考验,都经受过,早已经成为钢铁战士。这么点寒潮,对他来说就是小打小闹。夜里,他感觉有点冷,就站起来打几套拳,再坐下来练一遍心法,顿时感觉浑身发热,甚至有脱掉衣服的冲动。他不断给廖昌河的灵前续香,灯盏里添蜡,保证香火不断。早上,他正跪着烧纸,就感觉到不远处有人出现,略一回头,就看清正是廖悦兮,站在远处看他。只是一闪,人就不见了。

她对自己的态度,和廖家人也没有多大区别,都是看不起。与廖家人不同的是,这姑娘似乎善良,也有点是非观念。不仅在车站勇于为归一作证,而且在昨天,也能是非分明地把情况说清楚,戳穿了廖介斌对自己的污蔑。她也是自己目前在廖家发现的唯一好人。

他想,廖家的上门女婿,注定是做不成了。至于帮助廖家振兴,只能是一个笑话。自己能做的,就是找一两个廖家的好人,帮助他们个人发展。

正想着,廖悦兮出现了,把一个食品袋放到他的面前,说了一声:“吃点吧。”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走了。

他打开袋子,里面是冒着热气的包子和豆浆,趁热吃过,肚子里还真有几分温暖。他打电话告诉李志亮,让他以后别给自己送饭。而之后的三顿饭,虽然时间不固定,但廖悦兮总能送到。他能理解廖悦兮,人家是知识分子,凭什么要和自己这个大老粗结婚,而且是上门女婿的形式,对自己冷淡,也合常理。不过,行动表明,她是一个善良的好姑娘,如果说,自己打算帮助廖家人,她就应该是第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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