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胜负已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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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凡侧抱着黑衣人，向地面上冰冷至极的那滩冰冷至极液体倒去。他眼神卓绝，似乎那就是人生的终点。
倒上去的一瞬间，还是非常出乎意料，出乎意料的疼痛。
他从未亲身接触过如此寒冷的东西，似乎一下坠入了极寒地狱。极度的冰冷一接触到皮肤便感觉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毛孔深入到骨髓深处，那是一种至极的寒冷，身体因为接触到极寒而产生一种被火焰灼烧的感觉。
他想大声嚎叫，挥发的可燃气体立刻涌到他嘴巴，充满肺部，让他更加难受。想叫却叫不出声，想喘气，空气却刺鼻无比。
黑衣人也一样，这是大部分人都没接触过的事情，这种极度的低温不是人类能忍受的范围。他在那滩液体里翻滚，想爬起来，但肢体接触到液体的一瞬间是一股难以忍受的冰寒让他又倒了下去，反复了几次仍爬不起来，那摊的可燃液体似乎是无边的冰洋大海。
两个人像在煎锅里的活鱼，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忽然卓凡觉得自己的身子在滑动，渐渐远离了那滩冰冷的液体，感到一点温度。但视线和感知已经模糊的他不知道发生么什么事情。只觉得一个人在用力摇晃自己，耳朵里好像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
“醒醒！醒醒！”
是洛雨瞳将倒在液体里的卓凡拖了出来，此刻她脸色焦急带着哭意拉着卓凡的领子用力的拉拽。
“抽他脸！”高空中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洛雨瞳愣了一下，看身前的男人还是神志不清的样子，轻轻一咬牙，扬起纤手，朝卓凡脸上猛扇起来。
刺辣的疼痛感就像无边冰原里的一股清流让卓凡感到了一丝清醒。他渐渐能听到了，能看到了。
视线恢复的一瞬间，他看见一个面带哭腔眼中含泪的惊世美女正使劲抽着自己的脸。
“别...别...打......”他使出全力从喉咙挤出几个字。
见卓凡终于清醒，洛雨瞳通红的眼眶露出一丝喜意。她看了一眼还在那滩液体中痛苦翻滚的黑衣人，两手拉住卓凡没受伤的那只手臂。
“起来，快走！”
卓凡已经疲惫不堪，尤其刚才在那滩液体上吸入了不少可燃气体，让他的胸口好像塞着个石头一样。但此时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洛雨瞳救了自己。
借着洛雨瞳的拉拽，卓凡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忍住各种不适，调整的呼吸，想把费力的废气尽快排出来。
“走！”他模糊但坚定地说道。
事已至此，他的计划几乎是全部达成了。原本是想把道路两边的罐子都弄破，让整个场地充满液态燃料，现在只完成了一半，也没办法完成另一半了，自己虽然受了伤，但黑衣人的样子比预期好得太多，现在还在那里挣扎。
卓凡被洛雨瞳架着胳膊，他用力点了下脚尖，感觉已经恢复了些力气，便松开洛雨瞳的肩膀，拉住她的手，向前小跑。
“快，困不了他太久。”
洛雨瞳眉毛一扬，心中略微一惊，被人牵手这种事她其实非常抗拒，但此刻不知为什么却不那么在意。尽管不习惯，但还是跟着前面的男人。
“阿海！”
卓凡奋力迈着脚步，大声地叫道。
“推！”
“好！”天空传来一个大声的回应。
陈海平站在有七八层高的大吊机悬臂上，朝边缘使劲地推动一个沉重的木箱。他咬紧牙关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仅仅几步就满头大汗，木箱稳定地向边缘滑动着。
吊机下的两人跑到悬臂下的一条铁链旁。
卓凡回头一看，黑衣人已经摆脱了那滩冰冷的液体，站在他们正前方。但整个人看起来虚弱不堪，他弓着身子，肩膀上下起伏的，穿着粗气，两个圆圆的眼罩直直地看着他们。
“这狗东西命真硬。”卓凡咬牙骂了一句，然后对着站在他怀里的洛雨瞳轻声道。
“抓紧了。”
洛雨瞳轻轻嗯了一声，捏紧了钢索，她似乎有些不自在，脸上有一抹别人察觉不到的羞涩。
黑衣人再次握住双刀，横在身侧，双腿爆发，朝两人直冲过来。
卓凡冷哼一声，瞄了一眼手上的刀伤，不知为何，这伤口刚才完全不痛，现在才有股痛感升腾起来。同时天空咕咚一声传来声响，一个巨大的木箱从天而降。他两腿向前一蹬，接着两人就被上升的铁链极速向上拉去。
这完全出乎黑衣人的意料，他竟有些发愣地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看着两人升空。
两人在空中一边摇摆一边上升，卓凡紧盯着越来越近的吊机悬臂。
“松手！”他突然大喝一声，松开铁链，右手紧紧地搂着洛雨瞳向旁边荡去。
洛雨瞳是个出生在东区，从小养尊处优的人，有生以来大概就没经历过这种惊险刺激的事情。
她呀的一声惊呼，松开了双手，和卓凡一起从上升的钢索离开，摔倒吊机悬臂上。两人刚刚着地，那根将两人拉上来的钢索就滚到了滑轮的尽头，翻了个身，朝下坠去。
洛雨瞳有点难以置信几秒之间，就从地面到了这七八层楼高的悬臂上，还平安落地，看着掉下去的铁链有些后怕。
卓凡虽然疲累，但人清醒了不少。他站在悬臂边缘，表情冷峻的在地面仰面朝天的黑衣人。
“胜负已分，混蛋！”他宣告般地说道，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有蝙蝠钢印的火机。
卓凡打着了火机，放在指尖，向外轻轻一抛。
黑衣人毫无疑问地察觉到了危险，在那个漆黑的悬臂上冒出火光的一刹那他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没有半刻的犹豫，黑衣人转身向外跑去。他完完整整地中了一个圈套。他一向自诩是猎手，今天却被猎物算计了。
火机直线坠下，下面储气罐仓库的可燃气体浓度已经高到爆表，空气里掺杂着浓烈的刺鼻气味。
在火机离地还有三四米的时候，空气里的气体首先爆燃了。一股悬空的火浪以火机为中心向外翻滚，宛如一朵极速绽放的火焰之花。
火浪所过之处，地面四处蔓延的液体像是回应一样迸发出窜天的火焰，冲天的火光，一时间这一片区域都被照得通红。
黑衣人纵使速度异于常人也仍是人类的范畴，铺天卷地的火浪瞬间将他追上，随之淹没不见踪影。
卓凡在高空中冷峻地看完这一切，直到翻滚的浓烟遮蔽了视线。
燃烧的燃料不仅有毒，而且一会就会爆炸，那些还未破损的储气罐最多能承受2000c的高温，烧到这个温度只是时间问题。这些卓凡都知道。
“走吧。”他转头对身后两人果断地说道，“此地不宜久留。”
看到黑衣人被火海吞没，洛雨瞳和陈海平脸上终于有了轻松一点的神色，他们的计划成功了。
“你的手。”女人面露担心轻轻的问道。
“先走再说。”卓凡看了看还在流血的左臂，“皮肉伤，不碍事。”
说完，他招呼着两人朝悬臂另一头的操作室走去。
工业吊机的悬臂高而窄，幸好两边有栏杆。上来的时候夜色深沉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下面则是一片火海，感觉就不一样了。
陈海平走在前面，卓凡走在中间低头查看着火焰蔓延的位置，洛雨瞳有些害怕，双手扶着栏杆走在最后面。
忽然身后下方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接着一股自下而上的热风涌来，然后是稀稀拉拉碎物落地的声音。某个储气罐爆炸了。
卓凡没有想过爆炸会来得这么快，而且这么猛烈，强烈的气浪冲击着悬臂，整个悬臂都在晃动，越靠外越晃得厉害。
“快跑！”他大叫一声，回头一望，洛雨瞳神色惨白，紧紧地抓着栏杆一步都挪不动。
卓凡一把握住她的手，用力一拉，拽起来就走。
“别怕，快！”
轰！
又是一声巨响，第二个罐子爆了，又一阵冲击波袭来。本身还未停止摇晃的悬臂又剧烈地晃动起来，比第一次更强烈。现在上面不说走路，能站着都难。
卓凡心想不妙，再这样下去不知道悬臂还撑不撑得住，但是越靠中央的操作室近晃动就越小，只有向前走才有出路。他也管不了那么多，拖着洛雨瞳左踏右滑地向前跑去。
又一块蘑菇状的黑烟腾空而起。第三个罐子爆炸了。悬臂已似狂风中的竹叶，感觉随时会散架一般。
正在艰难前行的卓凡突然听到背后一声惊呼，紧接着右手一沉。回头一看，洛雨瞳被从栏杆缝隙中甩了出去。本来只是抓着栏杆辅助平衡的左手一下承受了几乎两个人的重量，还未止血的伤口立刻传来一阵肌肉被撕裂的痛感。
这种无法忍受的疼痛让卓凡本能地松手，整个人朝着洛雨瞳的方向滑去。眼看就要被拽入那个栏杆的空隙，他慌忙的脚掌一勾，扣住了悬臂的边缘，止住了下滑。
卓凡半个身子探在悬臂之外，右手死拽着在空中摇曳的女人。
洛雨瞳满脸惊恐，脸上几乎已经没了血色，她像一片在狂风中被铁丝勾着的树叶，随着悬臂的晃动，无助的摇摆。
她没有立刻掉下去，因为卓凡铆足了劲，咬着牙，死死拉着洛雨瞳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