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我不接受这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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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臂之下一片火海，浓烟滚滚，大小的爆炸声不绝于耳，幸好浓烟还未将他们两人覆盖。
卓凡竭尽全力地勾着悬臂边缘，趴着拽住命悬一线的洛雨瞳。他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这种情况到底要怎么办。整个吊机都在吱呀摇曳着，也许再来几次爆炸，直接散架也不奇怪。
他感到身子正一点点地向外滑动，紧握的纤手也在一点点地向下滑落，却无可奈何，他甚至都难以发出声音求援。
洛雨瞳掉在空中，命悬一线。她本能地挣扎过几下，被抓住的手滑动了一点。她吓得不敢动，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这是个绝境，那样的奇迹只会出现在电影里，而现在，那个致命时刻的到来似乎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她的裸露的双腿感受着灼热的热浪，温度都好像越来越高，似乎在对她做着预习。掉下去的时候她希望灼烧不会让她感到那么痛苦，或者那个时候能快点结束。
洛雨瞳几乎放弃了，仰头看着紧紧抓着她手的五官已经用力到变形的男人。她感到很奇怪，为什么这个男人还不肯放弃自己，明明他自己也很痛苦。那个男人趴在铁架子上，并没有什么着力点，他自己的身体不可阻挡地一点一点向外滑。就算他抓得足够牢，用不了多久他们也会一起掉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松手？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要做到这种地步。
忽然，她看见那个咬紧牙关的男人伸出来那只受了伤的手臂，捶了下来。那只手臂已经通红，被血染透的袖子像真空袋一样紧紧吸附着胳膊。
那是一只鲜血淋漓，污浊不堪的手。
但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向来喜欢整洁干净的她此刻对这只脏兮兮的手毫不在意。她脑中突然出现一个想法。
洛雨瞳奋力的将另一只胳膊朝卓凡的放下来的手伸去。这很难做到，甚至可能让她更快地掉下去。
但她不在乎，她现在只想摸一下那只手，就算只是轻轻触碰一下，她就是满足了，似乎为此丧命也在所不惜。
她想回应这个男人，这是她唯一能给传达给这个男人她的谢意和安慰的方式。
她感觉自己被拽着的那只手被拉得更紧了，竭尽全力地将另一只手向上伸去。她觉得自己可能活不了太久了，这是她死前的最后一个愿望。
洛雨瞳奋力地向上伸着手臂。终于两个人的手快够到了。
在她手指接触到他手指的一瞬间，就感觉像被吸盘吸住了一样，被抓得牢牢的。同时整个人向下猛沉了一小段。
“抓住你了！”卓凡咬着牙叫道。
他那只鲜红的手抓住了洛雨瞳。受到重物拉扯的伤口立刻传来一阵剧痛，鲜血更加汹涌地流出，但他不在乎，咬着牙没哼一声，现在他正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做了这么多，走了这么远，从狂躁三火的枪下逃生，又智克了沉默诡异的砍人魔，难道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亲眼看见她死在自己面前？
他不相信，他不相信这种事情，也不接受，他不接受这样的结局。
“我不接受！”
卓凡奋力地大喊出来，借机猛吸一口气。双臂一用力，挺着身子奋力上提。
洛雨瞳不知是为自己即将到来的死亡哀叹，还是对男人奋力不弃而感动，眼圈一红，泪水如泉水般流出。她想叫他放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希望卓凡能主动松开她的手，她不会怪他，他也不必做到这个程度。艰难上升了一点距离的她感到的不是可能得救的欣喜，反是一种难言的歉疚。
卓凡嚎叫着将手臂上提，口中发出着已经不像人类声音的嘶哑嚎叫。伤口的鲜血像决堤的河水一样喷涌而出，顺着他的手臂流到洛雨瞳的手上，滴在她的洁白的衣服上。
人终归是有极限的。强烈的意志抵抗不了物理法则。
卓凡在憋足了最后一口气，用尽了全力之后，终于筋疲力尽。他感到体力在迅速的流失，一真勾着悬臂边缘的脚已经快支持不住。不出几秒，他和洛雨瞳两个人将滑落下去，但他的手一直没松懈。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感到一种无能为力的绝望。
就在此时他突然听到一声爆喝！
“坚持住！”
然后就感觉到一双大而有力手的钳住住了自己的肩膀。
陈海平躬身抱着卓凡的胸口，额头青筋暴露，奋力地将卓凡从抱起来。
“不要松手啊！”他大声叫着。
卓凡感到自己的视线变高了，身体轻飘飘的，但左手的痛感却翻了几倍，感觉那只胳膊似乎都要被扯掉了。他视线已经模糊，喉咙里已经叫不出声音，唯独双手依然抓得死死的。
没了就没了，一只手换一条命，是个很划算的买卖，这是他最后一个念头。
洛雨瞳的身体缓缓上升，她做梦都不会想到还能有转机。看着眼前因为巨大痛苦而几乎晕厥的男人，她悲喜交加，说不出话。
卓凡已经神志不清了，他唯一记得的事情就是绝不松手。
“好了！松手！”
终于将两人拉回了安全区域，陈海平焦急地叫道。
卓凡被血液淋透的那只手终于因为太滑，让洛雨瞳的手脱落。他最后一点知觉感到另一手没有下坠才缓缓松开。
洛雨瞳惊魂未定的趴在悬臂上，尽管四肢感觉都没力气，但仍迅速地爬了起来。。
“你先走！”陈海平叫道。
他一把将有些魂不守舍的洛雨瞳推到前面，然后扛起已经神志不清的卓凡，手一指前方控制室。
“跑！”
脚下又传来一个爆炸的巨响，本已几乎稳定的悬臂再次摇晃起来，悬臂上的两人跌跌撞撞地跑向控制室。
露天仓库已经一片火海，整个大吊机也已经被烈火包围，火势已经蔓延到没有受到破坏的路的另一边的储气罐。整个场地岌岌可危，随时都会被炸上天。一旦发生联动爆炸，方圆五百米之内片瓦不留。陈海平和洛雨瞳从吊机上爬下来之后，一步未停，跑向夜色深处。
卓凡说晕没晕，说醒没醒。他闭着眼睛，昏昏沉沉趴在一个宽大温暖又柔软的东西上面，还很有节奏的颠簸。
他想睁开眼睛，却感觉眼皮似有千斤重，好像被胶水粘上了一样，怎么都睁不开，反复试了几次之后感到筋疲力尽，也懒得再去尝试。
他想听，感觉听得不是很清晰，那些声音应该很近但是很小，又似乎很遥远，不知道从哪发出来的。
朦朦胧胧的，他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
“等等，等等！慢一点...”
那种颠簸的感觉好像停止了，接着撕拉一声，像是布被扯开的声音。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缠在了手臂上，而且好像之前已经缠好了一个。左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他想教训那个人，搞什么鬼？弄得这么痛，但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就是说不出来。
然后那阵有规律的颠簸又开始了。
他觉得自己在做梦，但是不像，这么沉重的颠簸，应该醒了才对。又想是不是在睡觉，完全感觉不到困意。
他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又努力睁了睁眼睛，眼皮纹丝不动，但眼前忽然出现一片雪雾。
说不清是什么地方，到处一片白茫茫的雾气，看不到天也看不到地，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星星点点的雪花在不断飘落。
忽然，他看到两个模糊的身影，那老态龙钟的人影好像是过世多年的爷爷奶奶。他们没有看到自己。
卓凡奇怪他们怎么在这里，刚想打招呼，两个人就消失不见。
接着又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卷发的中年妇女围着围裙，拿着抹布收拾屋子，她一边把那些丢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整齐一边碎碎念，旁边像是有个男人看着手机，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那是爸妈？
他有点奇怪。接下来更多的人在雪雾里出现，有些甚至是那些很久很久没有联系过的人，有小学的同学，有以前的同事，还有大学里名字都已经淡忘的校花。
越来越奇怪。
卓凡看着雪花，突然想起自己穿的很少，这样下去会感冒，身上好像也确实有些凉意。
“好冷啊，你们有没有衣服？”他对那些人叫道。
但没人理会。
他有些气愤，憋足了劲又叫了一句。
“好冷啊，你们有没有衣服啊？”
还是没有人理会他，但是他感到有什么东西披在了自己身上，虽然不足以抵御越来寒冷，但还是带来了些温暖。
“谢谢！”
他扭头道谢，身后空无一人。有点惊讶，但是又不觉得很奇怪，只是他有些受不了这个地方了，温度越来越低，应该找个地方取取暖才行。
他在雪雾里没有目的游荡，不一会就口干舌燥。他开始觉得这个地方很不妙，却莫名其妙的感觉不是很担心。
想着刚才不知哪来的温暖，又试着叫道。
“有水吗？我想喝水！”
他像个恶作剧的孩子一样，在那等待着是不是有好事发生。
果然过了一会，喉咙里就传来意思润泽的清凉，虽然很少，但是一直在流淌。反正是天上掉下来的，白嫖的不能嫌少。
他窃喜的笑了笑，觉得自己好像是这里的主人，什么要求都会得到满足。
洛雨瞳手里拿着一个冰棍般大小的矿泉水瓶，她来不及惊讶陈海平是怎么做到的，眼睛忧伤而焦急的看着眼前这个脸色几乎纸白的男人，这是失血过多的表现。
不知何故，刚喝过水的卓凡脸上浮出了浅浅的笑意。那一刻洛雨瞳认为他好转了，脸上也露出几分惊喜。
“还有多远？”她焦急的问道。
陈海平一手托着卓凡，一手举起来，看了看手表。
“快了！很近！”
他抬头看了看前方一个巨大的仓库。
“应该就是那里。”
“快！赶快！”
洛雨瞳喜出望外，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惊喜。
已经临近终点，虽然不能知道完成比赛规则能不能救卓凡，但这是唯一的希望。他们不懂医术也找不到医生和药品，但卓凡一直止不住血，生命岌岌可危。
到达终点是他们救卓凡唯一的希望，不知不觉中被当成了真正的希望。
陈海平已经汗流浃背，还是咬着牙双手把背后的卓凡向上一托，加大步伐朝前跑去。
片刻之后三人来到仓库门口，一起走了进去。步入仓库的一瞬间，三人的手表同时滑出一排绿字。
“请亲手将绿色晶球放入目标之中。”
这个仓库大得惊人，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只在仓库的正中间竖着一根管矮柱子。
那柱子看起来像个什么管道，胳膊一般粗，上端有个喇叭口，中间是空的。
洛雨瞳来到那东西身边握着绿珠。
“是放进去吗？”
“应该是吧。”陈海平气喘吁吁。
“亲手放进去...”洛雨瞳小声嘟哝着，将一颗绿珠塞到卓凡手里。她是个细心的人，不会错过这种细节。
就在这时，仓库大门突然传来一声金属敲击的声音，两人顺声望去。
只见一个衣着破烂，浑身焦黑的瘦高男人，提着两把刀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