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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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靳明月见衙门里没什么事，就去沿街巡逻。
李冲见她出门了也立刻跟了上去，他现在对靳明月的敬仰可是与日俱增，她走哪跟哪。
“明月，你怎么会懂这么多？能不能多教教我？我这个人特别好学，而且还学得快！”
“可不敢，我来衙门第一天你就说是我师父呢，徒弟怎么教师父？”
“嗨，圣人说了‘三人行必有我师’，我们是相互为师，相互为师哈！”
两个人聊着聊着走到了闹市区，一人朝一个方向分开来巡逻。
街上有人在表演耍猴，围了一大圈人在看。
靳明月一眼就看见有个人猫着腰鬼鬼祟祟四处张望，还把手伸进前面一个大娘的包袱里面去，是小偷。
她冲上去一把抓住那只手，小偷一看就是个老手，居然毫无慌乱，抬脚就给了那大娘一脚，大婶猝不及防就要摔倒在地，靳明月立刻拉住了大娘。
小偷就趁着靳明月分心这一刹那抽出手扭头就跑，靳明月追了上去。
小偷在前面拼命跑，遇见挡路的统统一把推开，推到了不少人。人群里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其他群众不知道什么情况也跟乱了起来，街上一时间被他搅得乱糟糟。
靳明月投鼠忌器，边追还要一边防着伤到地上的百姓，一时间落了下风，被小偷拉开了一点距离。
小偷灵巧地像只猴子到处蹿，幸好靳明月也不是吃素的，凭他翻墙跳栏地也都紧紧跟着。
终于到了一条行人较少的路上，靳明月担心他会逃脱，只好冲着周围的人喊道：“抓贼！抓贼！”但凡有个人能出手帮一把，胜算总会大一些。
谁知道大家一听他是贼，反而吓得纷纷躲开了。
那贼正得意，谁知道突然眼前横过来一条腿，他一个趔趄摔了下去，打了个滚，掉进了旁边的河里。
这时候李冲也已经追了上来，他和靳明月一人一边站在岸上盯着水里，那贼在水里扑腾了几下就没了力气，连喝好几口脏水，为了保命只好求饶：“救我……”
李冲俯下身把他从水里拉了上来。
刚才伸腿绊倒小偷的是一个年轻后生，手上还牵着一个老妇人。
靳明月走到他们面前：“刚才谢谢小哥的仗义相助。”
后生忙不迭地说：“捕爷客气了，我只是举手之劳。”
靳明月这才注意到老妇人的眼窝深陷，眼珠似乎有问题，好像是个盲人。
“小哥是要带母亲去哪？”
“我在前面有个小茶摊，我母亲说要一个人上茶摊来看我，我不放心就出来迎接一下，没想到正好碰上捕爷抓贼。”
“你的茶摊叫什么名字？我今日要先把人带回衙门去，改日再到你的茶摊上喝茶。”
小哥不好意思挠挠头：“我那茶摊没名字，就搭在人家祥云客栈的廊子下面的两张桌子而已。”
第二天靳明月巡逻祥云客栈的门口，果然看见客栈侧面的廊子底下摆着两三张桌子，火炉子上的茶壶口冒着热气。
昨天那小哥肩膀上搭着快抹布，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桌子前。
她叫了声：“小哥。”
小哥很意外：“捕爷，您还真来了！快坐！”说着利索地扯下肩膀上的抹布擦了擦桌子，拿了个干净的碗倒水。
靳明月喝了半碗：“不错，水很甘甜。不过生意好像有些清淡。”
“这可是我每日一大早就去山上挑回来的山泉水，整个青石县都找不出比这更甘甜的了。”他话题一转，“生意嘛不是有些清淡，是非常清淡，原来天热的时候还好一些，现在早就入了秋，喝水的人就更少了。”
靳明月看了看这茶摊，未免也太简单了。
“你这都有些什么茶？”
“也是我自己高山摘来的茶叶，客人都说口感很好。”
“一个茶叶就没了？”靳明月很惊讶。
小哥有些难为情：“我不会做生意，这茶摊以前是我娘守着，现在我不做吧可惜，做又做不好。”
“你和你娘就靠这个收入生活吗？”
“我们是前些年从外地逃荒过来的，在这里也没什么田地可以分，以前我们父子到处打打零工生活还算过得去。后来我爹没了，我娘眼睛又坏了，我要照顾她就出不了远门了。只能在这茶摊上守着。”
靳明月心里叹口气，这老实巴交的样子确实不会做生意。
“你想不想让生意好一点？”
他立刻点点头：“当然想了，我天天想让我娘过上好日子，可是一没主意，二没本钱……”
“这样吧，我回去帮你想想办法。”
小哥有点不敢相信：“捕爷帮我想法子？”
“我叫靳明月，你可以叫我明月。你叫什么？”
“我叫展鹏。”
明月从位置上站起来：“好了，我要去巡逻了，等我想到办法了再来找你。”
回到衙门靳明月去找了唐主簿，想问问展鹏见义勇为的事衙门有没有什么奖励机制，没想到真的还有五两银子的赏银。
靳明月拿着银子和几大包东西来到茶摊，她将东西一包包展示给展鹏看。
“我去惠民局找了徐大夫给我出主意，定了几样适合现在这个季节喝的茶。菊花清泻肝火、明目解毒，枸杞平补肝肾，枸杞菊花茶有助于缓解秋季燥热之气导致的双眼干涩、咽干咽痛，还助于提神醒脑。决明子茶可以清肝明目、润肠通便。陈皮可以帮助消化，提高食欲还有止咳化痰，还有这一包是红薯粉，可以做成红薯豆腐。每一种材料的名字、做法和功效，我都写在了包装的纸上。”她又拿出一张纸，“这是菜单，各种茶饮的名字和功效我都写上了，客人来的时候你就把这个给他们看，让他们根据喜好来选。材料好、营养价值高的茶价格自然也好一些，不过也有针对普通消费者的平价茶，白开水的价格只要原来的七成，这样可以多吸引客人。定价我也在后面写上了，这些价格是我经过计算得出来。这里还有一张纸，写着各种材料的成本，你可以多看看了解。”
展鹏听得目瞪口呆：“原来茶还可以这样卖，这么多名目！明月，这些花了多少银子？”
提到银子，明月想起还有五两银子的奖金，她掏出银子放到他面前：“这是县衙奖励你上次帮我抓住小偷的。买材料的钱是我的俸禄，然后跟衙门的同僚们又借了一下。”
“啊？衙门还给我们奖钱了？”展鹏娘听了别提多高兴。
“是哩大娘。”靳明月把银子放到展鹏娘手里，“以后展鹏的茶摊收入也会多起来，你们的日子也会好起来。”
“哎哟哎哟，太好了！”展鹏娘把银子放嘴里咬了咬，“真的是银子。”
展鹏却没有老母亲那样高兴：“明月，这些东西让你花了这么多钱，要是我卖不好怎么办？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上。”
“不用你还，亏了算我的。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我平日吃住都在衙门里，这点俸禄我也花不完。我借的也不多，两个月就能还清了。”
“那不行，明明是我的生意这么能让你亏钱。要不这样，不管是亏是赚咱俩都五五分，以后你就是我这茶摊的半个老板。”
“对对，不能让明月姑娘白忙活，你真是我家的大福星！”展鹏娘也赞同儿子的想法。
靳明月原本就没想要分成，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起码以展鹏这个较真的态度，他对茶摊的生意也许能更上心。
“好吧，那既然我也算半个老板，那有些话我就更加要直说了。这两张方桌都快用成圆桌了，茶具也都是个个都有破缺，就算茶再好喝客人在感官上就少了些愉快。不过目前咱们也没有那么钱做太多投入，只能一点点来了。茶摊也不能没名字，大家就算觉得好喝想给我们宣传都说不清楚。”
“那你说说取什么名字好？青石县有聚香阁、浮云居，也有叫雅苑茶社的，我读书少想不出什么高雅的名字，这是还是交给你来。”
“他们都取高雅的，咱们是比不过。”靳明月苦思冥想，明雪冰城？一点点？张三丰？，“就叫‘忘不了’算了，通俗易懂朗朗上口。”
展鹏琢磨了一下：“忘不了？听起来确实很特别，我们这也算是另辟蹊径了吧？”
“天色也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带你娘回家去，在家好好研究下我今天给你带着这些东西，明天我再过来。”
展鹏很感激靳明月，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困顿的日子突然就有了希望，这几年他一直苦于自己没能力改变现状。
他发自肺腑的说了一句：“明月，我们萍水相逢，谢谢你这么帮我们。”
靳明月莞尔一笑：“那天在大街上只有你愿意出手帮我，善良的人运气不应该太差。再说，你还让我突然之间当了现成的老板，以后一起努力。”
那天展鹏牵着瞎眼母亲的画面，让靳明月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和外婆相依为命的日子，那时候的她就日夜幻想可以出现一个人帮她们祖孙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