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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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噩梦中惊醒，看了眼身旁的兰姐，心里才稍稍有些宽慰。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还不到六点。
被这个恐怖的噩梦吓出一身冷汗，浑身都湿透了，去卫生间洗了个澡，没有再回房间，怕吵醒兰姐休息。
很久没有这么早起来，换了身衣服，到街上早餐店里吃了个早餐。
因为今天还得去祈美集团报到，所以之前的生活作息必须要调整过来。
这附近有一条很宽的河，走在桥上，我不由的向下看了看，我喜欢流淌的河水，它们永远不会停留在一个地方，无论是被动还是主动，它们都在奔向前方。
人却不一样，很多人都停留在某一件事，某一个时间段，可能一辈子都活在回忆里，在某个事件中无法挣脱。
突然水里一个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
不应该说是东西。
准确的来说是个人。
由于桥比较高，我很难看清那是个男人还是女人。
那人正在水里不断的挣扎，这一刻，我站在桥上，整个人都僵住了。
内心不断的做着挣扎，是救还是不救。
能不能救上来，自己能不能活着上来？
即将被淹死的人，他的求生欲会让他抓住身边的任何东西，这对救援也是一个极大的阻碍。
我的水性还可以，如果是个昏迷的人，我有把握可以将他救上来，可这种情况，结局是未知的。
不断重复着张伟对我说过的话。
“自私，要自私，跟我没有一点关系，为了陌生人送死不值得。”
我拼了命的催眠自己，可内心那种不安并没有因此消退。
水里的人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只要我再犹豫一会，他肯定没救了。
只要再犹豫一会就好了，他死了我就不用再纠结了。
一会就好，一会就好。
可内心的不安，像是洪水猛兽一般撕咬着我的理智。
爬上栏杆，一头扎进了河里。
冰凉的河水刺激着我的神经，我努力睁开眼，朝着河里的人游了过去。
那是个男人，顾不得多想，我一把抓起他的衣领，朝着岸边游去。
原本都快昏迷的男人，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或许他也能感觉到有人在救他。
猛地用手拉住我，巨大的力量使我沉入水底，这是人的本能反应。
被呛了好几口水，如果我被他这样拉扯，别说他，连我都得死在这里。
我拼了命了游出水面，朝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这种时候，救一个没有意识的人，远比救一个求生欲爆棚的人轻松的多。
这一拳并没有打晕他，但却将他打醒了，他看着我，眼神很清澈。
我没有再说话，拉着他的衣领，他没有任何的动作，就这样被我一点点的拉上岸边。
这个姿势并不舒服，因为他时不时就要被水呛上一下，可这是最省力也是最安全的办法。
将他拽上岸后，我躺在地上喘着粗气，长时间熬夜喝酒，让我体能下降了许多。
那个男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可我知道他是清醒的。
“下次小心点，不是每次都有人会救你。”刚想抽根烟，可烟早就已经湿透了。
“我又没让你救。”男人扭过头，看着我说道。
他的语气平静，一点都不像是落水快被淹死的人。
“你他妈的下次要死死远一点。”真是好人没好报，救了他还给我摆脸子。
男人没有再说话，站起身，朝着桥上走去。
真是晦气，也不知道是不是没看黄历，大早上碰到这种事，真是糟心。
好歹说句谢谢吧，这狗日的。
突然想起刚才救人手机忘记拿出来，这泡了水，估计就报销了。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已经无法开机了。
救人损失了一部手机，虽然说这手机不值多少钱，但我受不了这个委屈，今天这手机，他必须要赔。
想到这，我连忙站起身，朝着男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可当我追上他时，他正站在桥上的栏杆外。
原来他不是不慎落水，而是准备自杀的。
他也看到了我，脸上露出解脱的微笑。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秦欢，你呢？”我缓缓走上前，距离他五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个马上就要死的人，名字并不重要。”他的语气，还是那么平静。
他对死亡，似乎并不恐惧。
“秦欢，这个名字真好，欢乐的欢。”他轻声念叨着。
可我一直觉得那是郁郁寡欢的欢，因为从父亲死后，这一连串的事情，我就没有欢乐过。
我怀疑他跟我一样，也是个抑郁症患者，想要通过死亡来解脱。
大部分抑郁症患者，他们意识不到自己是抑郁症，只是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厌恶，想尽办法去逃离。
“谢谢你救了我，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跟你做朋友。”他笑了笑，死亡似乎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的这句话，推翻了我之前的猜测，一个抑郁症患者，不会说这样的话。
“刚才为了救你，我的手机已经坏了，你想死的话，麻烦先把我的手机赔了。”我想尽可能的先让他从栏杆那边过来。
他看穿了我的意图，摇了摇头。
“很抱歉，我已经没钱赔你的手机了，你也不用想着救我，只有死亡，我才能解脱。”
“死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如果能解决问题，我他妈现在都三岁了。”遇到挫折就寻死的人，是懦夫，就像我的父亲一样。
人生有很多苦难，比如我，还不够惨吗？可我不还是苟活着。
“有些人，非死不可，有些人，向死而生。”
“我杀了人，就在昨晚，我杀了和我结婚七年的妻子。”他看向我，笑着说道。
“你说的杀，是真的杀吗？”我甚至怀疑是我太蠢，没听懂他的意思。
因为他的表情过于平静，笑容也非常的温和，我无法将他和杀人犯联系在一起。
“嗯，所以对我来说，死是一种解脱。”
“很高兴能认识你这么善良的人。”
我看着他，许久都没有说话，死志坚决，又有命案在身，这样的人，劝告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
“你跳下去的话，必死无疑，我没有力气再救你了。”
毕竟体力有限，别说救人，再让我跳下去游到岸边我都做不到。
能救他一次，已是极限，无论是心理上，还是体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