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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自我反省是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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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店里,即便是中午,都有不少的人。全县也就这个书店,独占经营。不过书的品质还是很不错的。

她选了一幅国画,上面的毛笔题字很不错。这是要挂到弟弟房间去的。她就是要把弟弟打造一个非常出色的男子。她要带着他感悟文化。选了两本字帖,一本钢笔字,一本毛笔行书。这个可以两姐弟合用。又买了英语字典,还有初三数理化辅导书籍,小学毕业班的也选了一本。看到了那本中学生英语语法,她也拿了。即便叔叔送她书,这本可以给弟弟以后用。但j 暂目前她是真的要系统复习英语语法了。

好在妈妈给的钱够,全款付了,还有坐船的钱。书包袋是她早预备了的,她把这些书全放在包里,手里只拿着那幅国画。

其实她明天来买书才是最好,可是那样她就没法脱离开妈妈去找陶校长了。她想着这些书得找个熟人家放了,背到河那边去,她不累死了。

放农业局去?不妥。她才出来。

呃,这里离县委近啊,她去傅伯伯家,顺带和傅伯伯讲讲爸爸工作调动的事。到时她还可以把书放在傅伯伯家。回家去时,只需来取就行。

想到,她就去做。背着书包兴冲冲往县委走去。

县委大院还是旧时样子,傅伯伯家旧房子筱玉是去过的,前世高二她就来过一回,只是吃了酒席后就跟着妈妈去了周伯伯那个征兵办公室。

她敲开了记忆中的门,马上就是赵姨那精致的面容。等不及赵姨感觉陌生,她就笑着说道,“赵姨,我是农校祝畋的女儿筱玉。”

赵姨一听,立马喜上颜开,“玉儿,你长这么大了呀。”惊喜之后她忙不迭地要筱玉快进屋里来坐。到了房里,她还仔细地打量着筱玉。

摇着头叹道,“玉儿长成了个大孩子了呢,这么高,这么漂亮。要在街上遇见,我都认不得呢。”

老傅在里屋听到了“祝畋”,还有“玉儿”的话,也忙进到客厅来看。

筱玉看到这位戴着厚厚眼镜片的中年领导,和记忆中那个模样重叠了。“傅伯伯!”她脸上漾着开心的笑意。

赵姨赶紧和他介绍,筱玉看着傅伯伯脸上的笑意一寸寸加浓。

他笑着说道,“玉儿都长这么大了啦。我早就说孩子大了,要老祝调县城来,他还犹豫不决着,你看他把这么好的孩子放乡下养着,多可惜。”

筱玉笑了笑,老赵忙要玉儿坐,自己就去泡茶了。

傅伯伯也要筱玉坐,筱玉把包取下来,坐在椅子上,再把包放边上。这一切都落在了老傅眼里,“你是来县城买书的呀。”

筱玉点头,笑道,“嗯。我买些辅导书回家去看。爸爸说傅伯伯家在县委,我想着这书包先放你们家,再去外婆家,明天回家时来取。”

“你也厉害啊,你爸一说,你就能找到。”老傅笑着,“来了好哦,以后晓得走傅伯伯家了,到了县城就来家里玩。我和赵姨与你爸那是好多年的交情了。”

筱玉点头,“好。爸爸说,我去了傅伯伯家里,肯定都会好喜欢我的。所以我买完书时,想着背着累人,县城里要有个放的地方就好了。一下就想到了来这里。”

这时老赵过来了,端着一盘子西瓜,“玉儿,吃西瓜咯。”说着就拿了一块递给她。

筱玉微起身接起,坐下来,小心地咬了一口,“好甜!”

“这是下面乡镇运来的啦,那地方的西瓜就是好。喜欢吃就多吃些咯。”老赵笑看着她。

筱玉怕西瓜汁滴到衣服上,专心地吃完。

老赵递了个篓子,让她把瓜皮放里面。筱玉拿旁边的湿毛巾擦了擦手。

老赵仍是要她吃,她笑道,“我等会吃。”

老傅看着筱玉一路下来,言行举止是十分的妥当,心下高兴啊。

“玉儿,你爸爸调进城工作的想法好了吗?”他随后又说,“他只怕没和你们讲。”

“讲了。”筱玉笑着,“我们听了后也是要爸爸早些调进城里来。我有个表哥在白镇高中读书,他说起那里的生活,好艰苦。我和爸爸说,我想读跑学,不要寄宿。他就下定决心了。傅伯伯还说了爸爸其他吧?他回去后和以前比起来,改变了很多。在我们看来,爸爸改了那才是合理的。”

老傅笑笑,“说说看,他都在哪些方面改了?”

筱玉顿了一下,“他不会替别人做那么多工作了,知道拒绝。这样就在家里的时间多了点,也会去教弟弟读书的事。还有就是,他总算没有坚持要呆在农校了。说同意傅伯伯的意见,为了我们读书,想调进城里来工作。”

老傅点头,“在改就是好事。你爸爸一些观念确实要改变一下了。不是说那样不好,但所有的责任都让他一个人来担,那怎么要得?工作和家里,还有自己的前途都是要并重考虑的,不能一心只为了工作。他这人啊,思想太纯朴了。纯朴得有点过,哪有规定某一个干部在乡下偏远之地一直干下去的道理,就算是轮,那也得轮着来。玉儿,你说是不是?”

筱玉笑笑,“是!都是革命干部,没有谁就活该一直都在偏远乡村工作,谁就必须是在事事方便的城里上班。都可以去磨练一番。”

“就是这样的,苦都要吃,福也要一起享。照我说,那个什么县长对你爸爸的指令根本就不全对。在农校是要把工作做好,但什么象螺丝钉钉在那里,又是个什么狗屁说法。问问他自己做得到啦?只怕他现在在哪个高干所休养去了,有没有说过这话都忘记了。只有你爸爸就像个傻子样默守着这个承诺。”老傅说话就是实在。

筱玉点点头,“是不是那个县长忘记对爸爸下收回指令?您看农校现在都不归农业系统管一年了,他还没半点动静。毕竟高干所地方太舒适安逸了,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到的。”

两人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着这话,老赵有点诧异,老傅却是“扑哧”一笑。

“玉儿这话说得就对我口味。”老傅都有点收不住笑了。

老赵说,“你们俩这一唱一和的,玉儿有没有想过爸爸的感受?他又哪里是傻子?记得他在党校时,事情做得那样好,要不,上面也不会看重他,挑选他去农校负责。”

筱玉当然知道,这年头在老一辈人心里,很多都是不可言父母之错。像傅伯伯这种任她开口说话的长辈很少,她一时忘形,都忘记了赵姨在边上呢。

小东骂娘,她认为不对,但指正父母过错,她认为绝对有必要。近二十四年的记忆里,她被妈妈那错误的思想坑得多惨,受罪的人是她,被批评指责的人是她,为什么那时不说是听了父母的话呢?妈妈有多少是从女儿的利益去考虑的?不,每个重要的决定,妈妈都没有站在女儿的角度考虑,而是哄骗女儿按照妈妈的意愿去做。女儿是好骗的人么?好多时候她只是体谅家里的难处,被迫接受。或者就面对妈妈先斩后奏,现实时改变不了,只能认命。

爸爸呢?为什么不早些转工作编制?这件事上爸爸没有错吗?仁爱到家事全随妈妈,又工作到忘记这件事,结果就是全家掉入那个深渊。她的心里,心疼爸爸是一回事,为爸爸悲哀也是她自己心痛最多的事,只是毫无意义,又怕爸爸更难过,她从不去提。

当然,她自己也有错。错在单纯,错在信错了致远。她在心里对自己的批判更是狠厉。如果致远从没有过对她真心,是哄骗她的,她肯定一刀捅了他。可是她知道致远和她一样经历过被家人阻拦想要反抗的痛苦。不同的是,他先动摇,他先逃跑了。

她怨过欧老师,为什么要这牛脾气对她?非让她选对她考上大学不利的文科,文史类。她多有反抗精神的啊。可是因为他是真心对她好的人,是这个世界上难得的温暖。她把他列为妈妈一样的人物。

她的出路从来只有考上大学这一条,可是这两个人好可恶啊,把她所有的努力全特么地毁了!她寻不到出路了,只有被迫接受妈妈错误的安排。

她从家中落败那时起,没过多久,她就知道自己日后该如何面对现状了。那一刻,她就没有想过自己是小女儿,应该成为淑女。因为女人担不起重担,永远战胜不了现实。她只能做勇士、壮士。只是这个壮士之后就一直处于扼腕状态。

如果让家人再次陷入那困境,如果自己手脚再被捆,做乖乖女儿,她坚决不干!淑女?真是笑话。她不是仍保持着这副乖巧懂事的样子便于她行事和安生,她连这种伪装都不要。毛爷爷说的对,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她要做压倒的赢者,这样才能改变命运的安排。让她不言父母过?做不到!她一定要让妈妈听她的,让爸爸改变思想。

傅伯伯是谁?那是最认可爸爸品质的人。虽然嘴巴上这样取笑,但那也是为了让人看明事实真相,看清情况,让她和爸爸做出正确的选择。在傅伯伯面前,她不畅所欲言,还去虚伪?所以她不就讽刺下指令的人了?是的,她虽没骂爸爸呢。但言下之意,赵姨明了。赵姨又是谁?也是认可爸爸好品行的人。祝家在苦难中,不遗余力帮忙的人啊。

“赵姨,我知道我今天的话有点大不敬,但我和傅伯伯都想让爸爸认清形势,做出正确的选择。这一点上同样有着您对爸爸的关爱之心。人犯错上,不是分辈份的。既然错了,就要自我反省。自我反省的过程极少轻松愉悦,往往都是痛苦的。说出来也不是那么好听,但对自己有益啊。您说是么?”

老傅欣喜地看着玉儿,他眼睛里甚至放着光。

老赵明白玉儿的意思,想想也对,笑了笑,“好吧,在家里你们可以这样说话,到了外边还是不要了。不然别人会说你的。”

筱玉点头,“我听赵姨的。”

老赵心里还是很喜欢玉儿的。孩子的话,她虽没法反驳,但心里还是很愿意接受。“这孩子还是懂事,要弄到城里来读书就好了。老傅,老祝那调动,你找着人了没?”

老傅道,“找着人了,和他说了这事,他答应帮忙想法子的。就是大院里老杨啦。”

“是他啊,”老赵笑了,“你还真是会找人,他管教育那块也好几年了吧。”

老傅点头,“也是个实在人呢,我告诉他老祝的事,他听完后,就立马答应了。”

筱玉想着县里管教育的,不止教育县长啊。他们之间的工作会不会有接触?不行,她得提醒傅伯伯一下。

“傅伯伯,我爸可能没和您说,教委安排了个吴副校长顶了爸爸以前的职务,可爸爸在农校还是做着从前副校长管的事情。吴校长是个点子特多的人,要搞什么副业。弄出一些事情来,还要安排爸爸做。爸爸对外的职务只是保管,却要做比从前更多的事情。

人虽不是教育县长安排的,但她知道实情,也没做改变。但又倚重着爸爸。要是爸爸走了的话,农校会怎样,还真不好讲。所以您帮爸爸调动时,要不要避着点孔县长?”

两人听得这话,都有点懵了。还能有这样的事?

老赵说,“这调动还真的要避着点那个孔县长。”

老傅点头,“这样的话,我肯定是要提醒一下老杨的。这个老祝,我真不好说他什么。之前玉儿说他替别人做什么工作时,我只当他和从前一样,多做一点事累不着。没想到他们是这样压榨他的。他怎么就不提出来?”

筱玉苦笑,“他把农校当成自己的家。上回听爸爸说您和他谈了话,我才敢和他说,做别人的事,别人做什么?爸爸这是为农校培养懒汉,这种做法是错误的。还有工作占据了他全部的时间,就没有时间教育子女,这对于小家,对于子女都是极不公平的。他这才答应我以后少做点事情了。”

“你爸是受了公伤之人,上面早就说过要多加照顾。非但没照顾,还要做这么多的事,他们这样安排到底有没有人性?他上回来,都没和我透露半点。还有从副校长到保管,职务上他这是掉了啦。亏得上面还年年的先进,优秀党员,全是些虚头巴脑的。和他同年进党校的,人家早就调县城里了,有的还爬到局里的高位上去了。他是文化没人高,还是能力没人强?当不得局领导?”

老傅气得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老赵说,“玉儿爸是真的太老实了。”她摇着头,又和老傅说,“你在这里发火做什么,别吓着玉儿了。”

老傅又笑看着玉儿,“玉儿可不是胆小之人。只说是年纪小了。对吧?”

筱玉点头,“我也很气愤的。告诉傅伯伯这些事,一是求傅伯伯帮忙把爸爸调到县城来,能多早就多早。二是希望傅伯伯劝爸爸改变一些不适应这个社会变化的思想。

我还想告诉傅伯伯,爸爸不只是管理学校的能力,他做财务工作同样做得好。当年农校总务不来,爸爸顶,出纳不来,爸爸顶,从没错过。爸爸的财务老师就是从前农校老会计许会计,她曾说爸爸学习能力强,又细心,账做的比专业人士还强。”

老傅问,“玉儿,你爸爸转编制的事情弄得怎么样了?”

筱玉想起爸爸找到孔县长时是下午的事,傅伯伯说不定还不知道。

“那天下午,他找到了孔县长签字了,还有教育局长也签字同意解决,还优先的,估计九月份就会有通知下来。不论如何,爸爸的是一定能解决的。”

老傅点头,“我晓得了。争取在明年开年就把他调进城来,这不还有一个学期么。他也和我说过学员不包分配的话,农校的存续问题。我觉得这事还真不能从缓。他又不来我这,让我催他都没有办法。现在你来说了,他那边是不会有问题的。”

筱玉很是感动,傅伯伯比爸爸还急,他这是生怕爸爸在后面工作安排有问题啊。毕竟爸爸和他说过,在教委没什么熟人。

“傅伯伯,我爸是确定要调来县城的。这件事您得多费心。刚才那些个事,您也知道教委的行事作风是怎样的。像我爸这人,怕是要吃亏吃到底,甚至落入很糟糕的泥坑之中,到时进城就遥遥无期了。您知道我爸有公伤,身体不强。到时那边人只怕还会说,爸爸是在农业系统受伤的,关他们教委什么事。”

“你这孩子人情世故倒是看的很通透。可惜你爸就象还蒙在鼓里的人一般。这件事也只能是我来想办法。”

老傅有点心疼老祝这头蛮牛了。更可惜象玉儿这样的孩子也得跟着在乡下。幸甚啊,老祝能有象玉儿这般聪明的孩子,心里通透得象水晶一般。他的工作就是上了解领导,下关心民生疾苦,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他太知道人心险恶可以达什么程度。玉儿的忧虑,何尝不会在某一天成为现实?

筱玉说道,“爸爸真幸运,有傅伯伯懂他帮他。”

老赵眼眶有点湿润,她听了想到老祝这样的人落到那种境地,就心疼。而玉儿这个孩子未免懂事太早了,早得有点让人心疼。

“玉儿放心吧,傅伯伯是一定会帮你爸爸的。他最看不得欺负老实人的事了,何况是人家针对的是老祝,傅伯伯绝对看不过去。”

筱玉点头,眼眶也有点红润了,“我放心,因为有傅伯伯和赵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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