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燕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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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他们抵达苏州，却没有停靠，只是停在江心，待到天明时，才开船。
经过镇江，扬州，淮安，徐州，济宁，聊城，临清，德州，沧州，天津，最后到了通州。
在镇江，牛大管家的大儿子、大媳妇，曾经送过礼物，上船来拜见大夫人；在扬州，扬州县令浦先生的妻子，也上船来拜访；在淮安上岸一天，大夫人遇见了一位旧友，这位旧友的丈夫是陕西巡抚。一到徐州，所有的社交活动就一扫而空。等着那艘船去
等那妇人离开，许嬷嬷忍不住叹了口气：“若不是这位公子，今日之事，还真不好收场。”
经过这几日的奔波，大夫人也有些累了，她勉强笑了笑，说道：“京中卧虎藏龙。以前不是听过一个笑话么，一块牌匾，十有八九能砸出三品么？”
许夫人对此很是感动，不但把看门的人都喊了过来，狠狠地骂了一顿，还把所有的丫鬟、婆子都喊了过来，叮嘱她们在燕京不能闹事，否则就把她们赶出去。
滨菊把这件事告诉了释一刀，释一刀哑然失笑，只当许嬷嬷是个乡巴佬：“你可要小心了，一不小心就会碰上王府侯府的大总管。
秋菊眨巴眨巴大眼睛，道：“你不觉得我家女婿很牛逼么？要不然，他怎么会来我们府上？”
一开始，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自豪的神色。
释一刀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好兆头，但还是被勾起了兴趣。
她首先对着秋菊训斥道：“那镇南侯府王家人不过是和咱们大女婿有些交情，大媳妇年纪大些，这才派了大媳妇来拜见，可不要觉得每次都有这么好的福分。否则许嬷嬷也不会如此郑重其事。”说完，便让冬青、滨菊扶着，往五娘所在的房间走去。
走了十米左右，她停了下来。
从上船到现在，她一直处于“晕船”的状态，连饭都吃不下，一张脸还因为睡眠而红肿。
五娘一看到释一刀，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了她：“快到通州了，到了通州，我们换一辆马车，这样你心里就舒服多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让释一刀很是舒服。
“五妹，你说我们的大舅哥，是不是很厉害！”
五娘一愣，身体慢慢僵住，脸上的笑容也只是浮现在脸上，而不是眼中：“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说到后面，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起来。
释一刀笑道：“大姐还可以天天跟妈妈说说话，到船边看看景色，做做诗词歌赋，我却要趴在那里，还提不起针来，真是闷死了。五姐，跟我说几句话吧！”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罕见的娇嗔。
五娘眼神一寒：“是啊，咱们大妹夫手握重权。你见过那个陪着娘的王夫人么？她不但嫁给了镇南侯，更嫁给了东阳江家。”
“东阳江家？”释一刀恍然大悟，五娘似乎对江南的名门都了如指掌。
“嗯!”五娘点了点头，“同为江南大族的东阳江家，与咱们余杭罗家齐名。他们的先祖，虽然没有我们的先祖那么显赫，但是，他们的家族，一直都是和燕京的世族联姻的，甚至，他们的家族，还出了一个妃子。”
“哎呀！就连这种家族，听到大舅子的名头，也要对大舅子客客气气的，大舅子，你可真有福气！”
五娘茫然的点了点头，素来明媚的脸庞上，带着一丝迷茫，破天荒的没有让释一刀坐下，而是站在距离船舱门口五六步远的地方，对释一刀说着话。这还是释一刀头一次进了五娘的屋子，连个座位都没坐，就走了。
紫薇看了看摇摇欲坠的释一刀，神色复杂：“五姑娘，释一刀姑娘她……”
五娘神情一肃，脸上的失神之色一扫而空。一本正经的道：“好东西都会让人心动，连释一刀都不例外！”
“所以呢？”
“放心吧。”五娘冷笑一声，“不管你与大姐有何打算，她毕竟只有十三岁，年纪还是太小了。”
紫薇想起释一刀稚嫩的脸庞，担心道：“可是大夫人把她带来了。”
“要不然，你以为我会让人知道，我们在燕京做什么？”
紫薇终于放下心来。
另一边，冬青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压低声音对释一刀说：“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是跟秋菊说了吗，干嘛非要掺和进来？”
释一刀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沉声道：“天上哪有掉馅饼的好事！”
“什么意思？”冬青不太明白。
释一刀微笑道：“我看啊，争的人越多，它就越值钱。我不添乱，你以为我会安然无恙的离开吗？”
冬青听得一头雾水，小声嘀咕：“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从船上到现在都不顺利。”
释一刀微微一笑，没有理会，转身去睡了。
只有睡着了，她的肚子才不会饿。
好想早点儿看到罗元娘，早点儿通关，好让自己能吃到想吃的！
这个想法只在他们脑海中盘旋了两三天，他们就来到了通州。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天空阴沉沉的，看起来像是要下雨，又像是要下雪，让人喘不过气来。
一路上，虽然因为徐令宜的那张名片，避免了一次不必要的麻烦，但大夫人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她早就让船夫们排好队，等着别人来找她，她再让开也不迟，毕竟罗家人是来探亲的，不是来京交差的，也不是来京卖东西的。
五娘不赞同大夫人的谨慎：“咱们给了官府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何必给了商家？”
江夫人笑眯眯的道：“你可能不知道，到京来的商人，如果没有强大的靠山，是很难立足的，咱们还是少惹点麻烦比较好。”
五娘想了想，道：“能在燕京混得风生水起，还真不容易。”
“那是!”众人纷纷附和。江夫人只希望他们不会违背大夫人的意愿，跟罗振兴老爷子在一起，“燕京毕竟是京中之地，是个很重要的地方。”
半个时辰之后，船只终于到了岸边，大雨倾盆而下。
梯子刚刚搭好，便有一名身披黑色斗篷，身材修长的男子跃上梯子，快步走向大夫人所在的船头。
拿着雨伞的珊珊眼睛很尖，马上惊喜地喊了一声：“少奶奶，你快看，是少爷。”
大夫人的手搭在珊瑚的肩膀上，上下打量着她：“果然是星哥。”
“娘!”那人在大雨中停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大夫人连忙去扶她，跟在她后面的几个婆娘也齐齐跪了下来：“大爷!”
那人站了起来，冲着台下的众人，露出了一抹笑意，开口叫了“许妈妈”。
许夫人的眼中，已经满是泪水，她跪在地上，再次躬身行礼，兴奋地叫道：“大爷”。
另一边，大夫人已经开始催促他：“这大雨，你就在酒楼里等着吧，何必急着来这里？万一淋病了怎么办？庥哥他怎么样了？燕京的伙食，还好吧？”
“娘，你放心，我没事。云哥，你真好！”
两人说话间，船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罗振兴。
包括释一刀。
等她回到罗家，罗振兴已经搬进了别院，两人见过几次面，都是屈指可数。上一次，是除夕之夜。他一身轻裘锦衣，立于罗家先祖灵位之前，从大夫人手中接过各式各样的供品，小心翼翼地摆放好，那张俊美的脸，在清晨的阳光下，带着一股少年人不知愁苦的沉静与清亮……然而，如今再看，罗振兴却与她记忆中的模样截然不同，他眼神温润，举手投足之间，清秀的眉眼里，多了一份淡淡的坚毅。仿佛当年的少年，已经长大成人。
释一刀心中一惊。
究竟是怎么回事，才会让罗振兴如此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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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一条从南到北的运河，以通州为终点，横贯长空。这里不但有各种类型的酒楼，也有一些布置得极为奢华的驿站。所到之处，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马蹄声，车水马龙。
罗家在一家不起眼的中型酒楼里落脚，占据了整个酒楼的西面。罗振兴陪在大夫人身边，忧心忡忡地解释道：“开春后，来京述职的人越来越多，不但驿站爆满，连酒楼都找不到了。母亲，您就将就一下吧。”
大夫人“啊”的一声，失笑：“岁月如梭，一转眼，皇帝继位已有三年。”
大周朝的官员三年一次入京复命。
罗振兴嘿嘿一笑，“就是，就是！下一年，就是母亲的五十岁生日。”
大夫人笑得很开心：“多谢你还记得，我们只是在这里睡了一晚，你不必自责。通州是出了名的人满为患。好不容易找了个这么安静的地方。况且我年轻时，跟着你爷爷游历天下，什么破地方都没去过，哪有你说的这般娇贵。”
罗振兴也回了一份礼物，给五娘、释一刀每人一只白玉莲钗，算是初次见面。
两人一谢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不多时，便有丫鬟将饭菜送了上来，还指着一个大碗道：“这就是咱们这儿最出名的烧饼？每一个休息的人，都想吃一条鱼，姑娘，你也想尝一尝。”语气中充满了京城的味道。
这一走，就是数千里之遥！
释一刀脑海中掠过这个念头，顿时愣住了。
什么时候，这里成了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