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议论纷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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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夫人闻言，用手帕捂住眼睛，哽咽着说：“这可不是家父的主意。这一切，都是他们的功劳。老实说，我并不赞成继承皇位。是不是要找到杀害琅哥的凶手再说？否则，只会成为别人的笑柄。好在我爸听了我的话，这才来跟我理论。”
说到这里，她看向释一刀，“其实，我也是有夫之妇。他能控制一时，却控制不了一世。爹爹如今对我言听计从，不过是心疼琅哥之死罢了。但是，他不仅仅是他的父亲，更是他王家的后人。在这件事上，没有人敢有丝毫的偏袒。继承皇位，也是迟早之事。幸亏咱家跟其他人家不一样，也是有封号的。没有爵位，和没有子嗣有什么区别？封爵位是皇帝的旨意，封给谁，那就是王氏一族的事情了。好在有我在。否则，这几个远房亲戚，怕是要闹得天翻地覆了。”
姜夫人的话，让释一刀很是不爽。
这分明就是在向他表明，到底是谁害死了王琅才是她最关心的，所以才会请徐令宜帮忙把任昆给揪出来。否则的话，如果茂国公因为王家的旁系而收了一个孩子，她也就不会在意了。如此一来，十娘就成了守寡的大嫂，王家的家产就没她什么事了，以后还得靠着准姐夫大嫂的面子过活。
他的话语中没有丝毫对自己刚刚丧偶的小姨子有丝毫的怜惜，甚至还用他来要挟小姨子，这是一个忘恩负义，自私到了极点的人。
白白浪费了徐令宜带她去见江太太的机会，如果王家人有什么难处，她也可以帮忙。还以为她是在夸大其词，如果她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拿到了王氏继承权，其他支脉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跟她说话。十个人都会被她这句话的弦外之音给震住。
释一刀心中忍不住冷笑一声。
这样的人，不值得结交，更何况是将自己的前途，托付给她。
看样子，有必要跟徐令宜谈一谈了。
释一刀低着头，不敢与姜夫人对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她能听见，四太太当然也会听见。她抬头看了眼大夫人，见大夫人抿着唇，似乎欲言又止，想起在马车上，释一刀告诉她，徐令宜已经被撤职了。她有些担心。
从姜夫人的表现来看，她应该是个很有权势的人。如果大夫人在不知道侯爷被革职的情况下，贸然答应下来，姜夫人一定会抓住这个把柄不放手。
如果是平时，她会保持沉默。不过，比起十娘这个从来没跟娘家有过交集的人，她还是觉得释一刀这个聪明伶俐的人比较好相处。
如果徐令宜没有这个本事，他又怎么会强迫别人去做他想做的事？当下就假装不明白江夫人的意思，当着大夫人与释一刀的面开口。
“大小姐，不容易啊。”四奶奶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感谢，“有你罩着，十姑奶奶我们才能安心。”
徐令宜被革职的消息，大夫人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按照姜妈妈的说法，如果徐令宜不帮助王家，她就不会帮助十娘。她怕释一刀不顾十娘的感受，贸然答应，正要含糊其辞，不料四奶奶当着她的面开口了。还好，这句话说得很有分寸，她也就忍住了。
对于罗家的两个姑姑，姜夫人并不怎么在意。她在意的只有释一刀对她的看法。换言之，她在意的是徐令宜在释一刀背后的态度。所以他也没理会四奶奶，只盯着释一刀看。
释一刀看到这一幕，心头一跳。她干脆随四奶奶道：“我十妹第一次遭劫，难免失了方寸。有大小姐这么聪明的人帮忙，也是一件幸事。初一那天，我去拜访你嫂子，见过你的少爷小姐。你为了十姐，一直在东奔西跑，我看你也没什么时间跟他们相处。一想到这里，我们就觉得心神不宁。”
一听到姜家二字，姜夫人就是一愣。
姜家对王琅的所作所为，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自然不会主动站出来为王琅说话。这件事，在燕京并不是秘密，但也有不少人知道。要不然，那些旁系的人，也不会这么着急。不过，释一刀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事？这是委婉的拒绝吗？
她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多谢姨夫人挂念。有我嫂子在，他们的生活比我要好得多。麻烦你了。”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释一刀一边说，一边朝四奶奶眨了眨眼睛。
四奶奶马上又说：“不知十公子几时可以下葬？我们这边也早有防备，二叔人在山东，三叔人在四川。”
她其实对江夫人提出的要求很不满。
若不是罗家有了永平侯这样的女婿，若是罗家完全无能为力，十娘还不是要被王家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在古人看来，凡是被打官司的，就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四夫人这句话，其实就是指王琅的死状有多凄惨。
尽管这就是事实，但被人当着姜夫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的胸口一阵剧痛，额头上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
大伯母见气氛有些尴尬，上前一步，说道：“这件事情，自然有你们两个男人去做，我们两个女人，还是听你们的吧。”将金莲和银瓶叫了过来，对着两个丫鬟就是一顿臭骂：“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你们大夫人现在很伤心，一定要照顾好她，免得她给我丢人，辜负了我这些年的教诲。”
姜氏被她说得心头一疼，只感觉大夫人这话，字字诛心。她对这个罗家的亲戚是越来越厌烦了。她也在想，若不是她执意要嫁给一个好人家，而不是嫁给罗家，而是娶了一个穷人家的嫂子，让王琅做夫君，王琅也不会到处惹是生非，也不会认识任昆，更不会死得那么早。再一想，若是当初他娶的人是五娘，以五娘的年龄，说不定已经有了孩子，哪里还会有今天的窘境。他也不会厚着脸皮去求别人。
她现在很后悔，越是后悔，越是觉得自己当初没能嫁给十娘，十娘坐在那里，宛如一尊泥菩萨，她忍不住咬了咬牙，胸口发闷。
废物一个！
大夫人心想，十娘将来还得住在王家，这位强势的大小姐可不是好惹的。眼看着四奶奶言语冒犯了江夫人，她当然要出来打圆场。四奶奶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幕，也跟着大婆婆一唱一和，十分高兴。两个人又闲聊了半个时辰，见天色已晚，便以大夫人病了为借口，告辞离开。姜妈妈挽留他们一起去吃晚饭。
就在这时，一个下人从前院走了进来，道：“舅舅和姑姑说，他们要去县衙处理公子的事情，让姑姑和姑姑不要打扰他们。”
这让他们更加不愿意在这里吃东西。
姜夫人看他们要离开，便亲自将他们送到了那扇挂花门前。
四奶奶还是跟释一刀同乘一辆马车。半路上，她小声叮嘱道：就怕十姑奶奶往后不会好过。”
释一刀不以为意地一笑：“王家那几个远房亲戚说的没错，她终究是个出门在外的闺女，身份并不稳固。”
四奶奶看她听出了弦外之音，微微一笑，便不说话了。
两个人在巷子里转了一圈，就来到了罗振新的办公室。
大夫人跟罗振兴他们说了一遍今天下午看到的和听到的。
罗振兴等人闻言，都皱起了眉头。钱明最先开口：“侯爷昨日被革职一事，诸位可知？”
所有人都很淡定，只有罗振声一人例外。
“知道。”罗振兴道：“昨天在武馆的时候，我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我们不能因为十姑奶奶的事情，连累侯爷。”钱明一脸严肃，“陛下现在一定在生侯爷的气。侯爷躲都躲不开，哪里还敢替他说话。”说着，他瞥了释一刀一眼，“现在只有弃卒保帅了。”
罗振兴想了想，对大夫人道：“我跟子纯，跟释一刀一起，跟侯爷走一趟。要是爹爹问起，就说是留下来吃饭。”
大夫人点了点头，将两人送到门外。
罗振兴、钱明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就来到了徐家。
徐令宜看着这三个人，微微一怔，吩咐释一刀准备一些酒菜，然后将钱明与罗振兴请到了后院的书房里。
罗振兴向徐令宜详细说明了罗家的计划，以及王家的意图。
徐令宜默默的听着，一言不发。
罗振兴向钱明使了个眼色，说出了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的说辞：“王家的要求，未免太高了些。我们的想法是，十娘和她的丫鬟和母亲，都搬到她嫁妆的那个小院里去住。无非就是每年赚个几百两银子，补贴家用罢了。十娘会很开心的。”
这也是无奈之举。
生前容易，可一旦死去，又该如何？
如果王家因为这件事，不让十娘入土为安，那他们岂不是要在罗家的祠堂里供奉灵位？
姜太太提出的所有要求，都是冲着徐令宜去的，罗振兴这么做，就是想让徐令宜心服口服。
徐令宜心知肚明。
不过他心中有了一个想法，一时半会也拿不定主意，而且他也没有跟释一刀细说，不知道该怎么跟罗振兴说。只是微微一笑，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拍。
“人都是好色之徒。吃，才是最重要的。“好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罗振兴说明白了自己的意图，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与徐家共进晚餐后，便与钱明一起离开了莲花苑。
而徐令宜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