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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入乱局金针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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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化尘一人一骑走在路上,一阵冬风吹拂而过,冻得风化尘直打哆嗦。风化尘看着这千山万水,想着过去的两个月,不由得感慨道:“九位兄长也似这冬风般垂垂暮年了。”行得两日,风化尘见到路边有兔子,张弓便射,这一箭正中兔头,那兔子登时毙命。正待去取,突然一人飞身而来,抢了兔子就向前奔去,风化尘大叫道:“放下我的兔子。”随即驱马追去,然而山林之间,马儿不能全力奔跑,那人左突右闪,不一会就消失在风化尘视野之中,风化尘只能无奈的继续向前走去。

这天出了林子,在林子外,看到两个孩子头破血流的躺在地上呻吟。风化尘翻身下马,急忙跑到孩子身边查看,刚想问话,那孩子抬手便刺,风化尘闪身躲开,看到那孩子用的是一根断了的木棒。风化尘不解,又待前去。这时对面走来一人,看到那两个孩子躺在地上,浑身鲜血,顿时勃然大怒,见到风化尘站在这里,怒道:“你敢伤我孩子。”说罢,大吼一声,向风化尘冲来。此人身手敏捷,一个箭步就到了风化尘身旁,抬手便是一掌,风化尘手还未抬起,胸口已中了一掌,随即一口鲜血喷出,倒飞出去。那人正欲再来一掌结束风化尘性命时,听见地上的孩子叫了一声爹爹,那人听到孩子呼唤,也就不再管风化尘,转身跑到孩子身边,大哭了起来。风化尘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正欲说话,还未张口,又是一口鲜血喷涌而上,从口中吐了出来。正在喘息间,那人大吼着道:“你杀了我儿子,我杀了你。”说着就转身向风化尘冲来,还未走近,风化尘身后飞来几根金针,直射那人面门。正愤怒间,那人来不及闪避,被金针射入头颅,登时毙命。

风化尘傻看着那人躺在自己面前,一动不动,自己被他一掌打中胸口,当下也是全身酸软。过了一会,风化尘稍微缓过气来,正在调息运气,两个青年男子跑了过来,看到这一幕,立即上来要与风化尘拼命,风化尘刚才挨了一掌还未恢复,见两人又似地上那人一番冲过来,知道要对自己发难,便立刻翻身而起,用太祖掌法与那二人战作一团。那二人武艺平平,风化尘在村中也未学什么武艺,只是受过陆兆指点了一些内功,与这二人也是旗鼓相当,虽是受了伤,且一打二,显得有些吃力,然短时间内也是对拆的难解难分。过得三十招,风化尘渐渐不支,只觉胸口愈发疼痛,拆解到四十招时,终是支撑不住,直直的倒了下去。

再度醒来,胸口的伤已好了大半,四周一片漆黑,风化尘动了动,发觉双手双脚都被绑了个结实,动弹不得。不一会屋子的门打开,进来两个人,将风化尘抬了出去,放在院子中间的一张桌子上。风化尘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包裹,那两人站在风化尘身后。风化尘问道:“这是要干什么?”左边那人说道:“公审。”风化尘不解公审是什么意思,就问:“公审是什么?”右边那人说道:“你犯十恶不赦之罪,现下人赃并获,需对你处以极刑,但需要村上八位长老指定你的罪行,才能对你实施极刑。”风化尘又问道:“我犯了什么十恶不赦之罪?”左边那人恨恨的说道:“你杀了杨伯伯和他的两个孩子。”风化尘说道:“他们不是我杀的。”右边那人突然大声说道:“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不成?”风化尘顿感无语,知道此时辩驳也是无用,就不再说话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门口陆陆续续进来四十多人,分别站在各个地方。风化尘面前的空地上左右各放了一排桌子,两张长板凳。又过了一会,门口进来了八位老人,领先一人头发花白,一手杵着拐杖,一手被扶着缓步走了进来,坐在左手第一个位置上,显然辈分极高,扶着他的那人坐在左手第二个位置,其他人依次坐开,坐在右手边最后一人,年龄不过三十来岁的样子,浑身肥胖如球,坐在其他几位瘦骨嶙峋的长老中,显得异常另类。在八位长老坐定后一位带着白色头巾的老人走了进来,先向左边四人拜了一拜,又向右边四人拜了一拜,说道:“各位父老乡亲,在下杨翎,今日金针采花贼已被我们杨家村的杨家双雄擒获。请大家来,是要大家一起见证此采花贼的罪行。我们杨家村,有恩必报恩,有怨必报怨。下面由我来公布此贼所犯之罪,请诸位静听。其罪一,八月十五,此贼入室欺辱范家范振海之女范沁,致使范沁投井自杀。”风化尘只见一位花白老人咬牙切齿的盯着自己,眼中含着泪,想必就是范沁之父范振海了。杨翎接着说道:“其罪二,八月二十五,此贼再度潜入村子,强占杨路妻子洪惠然。”说罢,低下有一女子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凄楚凌冽,宛若鬼号。周围数人扶着那妇人,安慰着,想来这就是哪位洪惠然。“其罪三,九月初三,此贼潜入田家,杀害田家田州,并欺辱其妻室田梅,事后将其残忍杀害。其罪四,腊月初五,此贼将杨家杨路、杨心、杨竹一家三口杀害。此贼作恶多端,人神共愤。今日请八位长老于此为证。我等虽是乡野布衣,却也不伤及无辜,今日捕获贼子,亦要此贼自认己罪,两方对证。”说罢,院子里的人们都叫骂起来。待的安静后,杨翎对风化尘说道:“上缚贼子,报上名来。”风化尘说道:“在下风化尘。”杨翎又说道:“以上罪数,可有冤屈于你?”风化尘说道:“有。”杨翎说道:“冤屈为何,从实招来。”风化尘说道:“在下风化尘,来自偃月谷,两日前出得石盘村,今日刚出树林,便看到两个孩子躺在地上,在下正欲前去查看,那孩子拿着木棍打了过来,在下闪躲开,就看到一大汉冲了过来,交手之际将在下打伤,在下刚从地上爬起,那大汉便冲上来,要将在下置于死地...”话未说完,右座那胖子就站起来怒声说道:“所以,你就用金针将之打死,是不是!”风化尘连忙说道:“我没有。”然而院子里面除了八位长老和杨翎,都怒吼道:“烧了他,烧了他。”杨翎抬了一下手,四周都安静了下来。杨翎接着说道:“足下说未曾杀害杨路,可有证据?”风化尘说道:“在下虽会一些粗浅武艺,但确实是不会使用暗器。”那个胖子说道:“你说你不会,怎就是不会?怕是你畏惧公审,口出诳语,欺骗我们大家,你是拿我们当傻子吗?”只见那范振海怒道:“割了他的舌头。”众人也一起起哄起来,但却无人上前真的动手。风化尘也怒吼道:“我没有,没有杀他,那金针不是我的。”这时杨翎摆了摆手说道:“足下既然不会使用暗器,想必身上是不会藏有暗器的了。”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风化尘连忙说道:“对对对。”杨翎看向一直站在风化尘身后的两人,两人会意,随即在风化尘身上搜了起来,出乎风化尘意料的是,这两人竟在他身上搜出了数枚金针,还有一些铁蒺藜和飞镖。看到这些许暗器,风化尘错愕道:“怎么会怎么会?”而院中众人又纷纷齐声说道:“烧死他,烧死他。”杨翎对着风化尘说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这时风化尘正沉浸在身上为什么会出现暗器,并没有听到杨翎的问话。杨翎看到风化尘沉默不语,说道:“既然你没什么话说,想必是承认了这杀害杨家三口之罪。对于其他罪行,你还有何话想说?”这一声,将风化尘的思绪拉回院中,想要辩驳,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只是重复的说着:“我没有,不是我的。”风化尘越说越没有底气,直至他的声音被淹没在自己的自我怀疑里。

正当大家讨论该如何惩治风化尘时,院中走进一位公子,此人一席长袍,手中一把折扇,一进门就开口说道:“原来大家在这里。在下孔谨,路遇贵宝地,天色渐晚,还望能在此借宿一晚,自有薄礼相送,不知方便否?”杨翎说道:“远来是客,自是方便,当下正在公审一贼子,还望先生稍等。”孔谨说道:“前辈先忙,在下一旁静候。”说罢各自行了一礼,孔谨站在一旁,打量着风化尘,见到风化尘气宇轩航,却是贼子,心中大感惋惜。杨翎对着最老的哪位大长老问道:“对于此贼,不知大长老可有话说?”大长老咿咿呀呀,说不出一个字,显然是残烛将灭,人之将死。杨翎转身又问二长老,二长老说道:“烧了他。”杨翎又一一问下去,余下六位长老都说烧了风化尘。问完八位长老,杨翎对着所有人说道:“众位乡亲,此贼子现下以自认其罪,八位长老也一致同意将此贼处以火刑。既如此,明日腊月初六,还请大家于村东一起来参与火焚仪式。现下还得请杨家双雄在此留守,以免此贼逃脱。其他人暂且离去,明日辰时,还望大家到此等待。”杨家双雄领命,留在院中,其他人一一退去。

杨翎走到孔谨面前,说道:“弊村的一点小事,让先生见笑了。”孔谨说道:“不打紧,此人因何罪要处以火刑?”杨翎将风化尘罪行和事情经过一一说给孔谨听,孔谨听完,走进风化尘,还听到风化尘喃喃的在说着:“不是我杀的,不是我。”孔谨听到风化尘有气无力的声音,大致也明白了一些,问道:“你们二人就是杨家双雄?”那二人答道:“正是。”孔谨说道:“在下也是学武之人,今日难得相遇,正好向两位讨教一下,不知二位意下如何?”两人年轻气盛,又见此人弱不禁风,随即答道:“求之不得。”说罢,三人走出院子,在院子外相互施礼,见那稍微高一点的说道:“在下杨易文。”另外一个胖一点的说道:“在下杨易昆。”孔谨也报了名号。施礼毕,杨易文率先出拳,打的是一套少林金刚拳,杨易昆随后使了一套少林罗汉拳,孔谨有心要试试两人,功力,只守不攻,过了三招,才知道二人功夫平平。对拆十招后,孔谨突然跳开,说道:“少林功夫刚猛异常,在下佩服。”杨家双雄刚与孔谨对拆,孔谨防守的密不透风,自知孔谨功夫在自己二人之上,而孔谨并不言明他们二人功夫如何,只说少林功夫刚猛,显然是给足了面子。二人也抱拳说道:“先生功夫出神入化,我二人甘拜下风。”杨翎不会武艺,但听得三人说辞,知道孔谨功夫在杨家双雄之上,连忙说道:“此二子学艺未精,让先生见笑了。”孔谨说道:“哪里的话,都是学武之人,有幸相遇,相互切磋较量一番,正好可以学习学习。”杨翎说道:“二人天性聪慧,留在村中荒废时日,实在埋没了二人的天赋,不知先生可愿意收二人为徒,让二人服侍先生左右。”杨翎说完,杨家双雄立马跪下,说道:“师父,请受徒儿一拜。”说着就要磕头,孔谨连忙扶着,说道:“在下微末之技,怎能堪此大任,还望前辈另寻高明。”杨翎那肯放过这个机会,连忙跪下,说道:“此二子幼年父母双亡,数年前得一老僧传授些许技艺,虽得操练,却无名师长久点播,武艺平平。还望先生可怜二子,收此二人为徒,先生便是我们杨家村的大恩人,杨家村世世代代都将记得您的恩德。”孔谨见杨翎也跪下了,只得答应了。将杨翎扶了起来,杨家双雄连连磕头叫师父,孔谨又将两人扶起来,问道:“你们与风化尘交手时,他有放暗器吗?”两人说道:“没有。”孔谨说道:“那就奇怪了,你们是两人一起上的,他能跟你们对拆数十招,那么他的功夫明显在你们二人之上,抽空放个暗器的时间还是会有的,其中定是有什么隐情。可不要冤枉了好人啊。”杨易文说道:“我们与他交手时,他似乎受了伤,拆了三十多招,他的掌法变得有些凌乱,拆到四十招,他才倒下的。”听到孔谨为风化尘辩驳,杨家双雄也这么说,杨翎也理了理思绪,说道:“杨路是不会武艺的,他杀了杨路三人后理应立即逃走才是,怎会在哪里等着你们二人呢?”孔谨说道:“走,我们进去问问他,具体的经过。”说罢,三人一同进了院子,孔谨说道:“风兄弟,在下孔谨,幸会。”连说了三声,风化尘才抬起了头,说了一句幸会。孔谨说道:“风兄弟,在下想问问你,今日你遇到杨路之后,具体发生了什么事?”风化尘说道:“在下看到杨路的两个孩子躺在地上,准备去问问情况,刚走近,杨路就冲了过来,一掌将我打伤。”杨翎说道:“胡说,杨路怎么会武艺,老朽跟他相处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动过手。”孔谨说道:“风兄弟,你继续说。”风化尘说道:“就是他一掌将我打伤,我刚站起来,浑身无力,然后他就冲了过来...”话未说完,破空声响起,孔谨手一抖,数枚暗器脱手而出,打到射向风化尘的暗器上。杨家双雄正要上前去追,孔谨说道:“站住,你们不是那人对手。”杨家双雄这才停住了脚。孔谨说道:“杨前辈,现下或许都不用风兄弟说完了吧,凶手已经想要杀人灭口了。”杨翎这才恍然大悟,说道:“唉,老朽糊涂啊。快快快,将风兄弟放下来。”杨家双雄立马上前,将风化尘放了下来。风化尘抱拳说道:“多谢孔大哥。”说完,又晕了过去。孔谨说道:“杨前辈,还望安排一间屋子,容风兄弟安睡。”杨翎说道:“一定一定,请随我来。”说罢,杨翎带路,引着孔谨四人向一户人家走去。看到风化尘睡下,孔谨说道:“杨前辈,你今天也不要回去了吧,我们一起保护风兄弟,以防那贼子再来暗下杀手。”杨翎说道:“好。”就这样,三人在屋子里将就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风化尘转醒,见孔谨三人一一据在,便跟孔谨再度道谢,孔谨说道:“冤有头债有主,风兄弟并未伤人性命,自是不能委屈了兄弟。”杨翎说道:“风小友,老朽不辨真伪,还望风小友不要见怪。”风化尘怎能不气,但看到杨翎面容苍老,说的诚恳,他也不忍心再说什么粗言秽语,只说道:“无妨,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嘛。”孔谨爽朗一笑,杨家双雄也跟着笑起来,杨翎却是越想越自责。

随后四人再度来到院子,在院子中坐定闲谈。等了一会,一个孩子跑了过来,看到风化尘坐在地上跟杨翎等人聊天,大喊着跑开了。又过了一会,村民们拿着锄头镰刀之类的农具围着院子。看着人越来越多,四人出到院外,大家都连连后退,如临大敌。这时杨翎说道:“乡亲们,老朽杨翎愧对大家。”说罢,就向面前围观的人跪了下去,又说道:“老朽一时不查,险些冤枉了好人。昨夜凶手又出现,欲将加害风兄弟。用的正是杀死杨路一家三口的金针。幸得孔先生明察,方才不至于冤枉了好人。未想到,老朽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老朽还要这对招子有何用。”说罢,一伸手就将自己的双眼刺瞎。事发突然,孔谨也未想到这老人会这般刚烈。看到杨翎这般,众人都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安慰杨翎,并为其包扎。孔谨也是叹了口气,说道:“何必呢,人总有犯错的时候,难道一犯错就要剁手剁脚,那天下残疾之人多矣。”杨翎说道:“孔先生,老朽不知您会如何做,但是老朽知道自己必须得这么做。”风化尘看着杨翎这般做,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此事因他而起,却又并非完全因为他,但是这位杨翎前辈却是为了自己的一点冤枉,而刺瞎了双眼。

数百年后,大学士钟澄于《东朝野史》中写下:他愤怒地看着那群自以为是的人们,用那不属于他的罪名污蔑着他。那些各怀鬼胎的人,用尽了巧言妙语,只想将他置于死地,而后达到他们自己的目的。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辩驳,但是一个人的力量又怎能与大众抗衡呢?他不再大声澄清自己,只是用那气若游丝的声音,反复的念叨着自己的无辜,反复念叨着那些没人愿意听的真相。他只是期待一缕曙光的到来,照进他的心房,将他重新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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