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异人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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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异人之下（两章合一）
秋日的淸晨，路边小摊旁升起的热气与周围的冷气相争，仿佛是炙热与寒冷的交锋。
一只巨大的陶瓷大碗被放在摊边的板凳上，几瓣新鲜剥好的蒜散发着清香，随着热气袅袅上升，让过往的行人都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
顾北身穿宽大的黑色道士袍，袍子上带着几个破洞。
此时的他，正毫无形象地蹲在小摊旁，眼角微微抽搐。
“老板，这水盆羊肉没给我上馍馍啊？！”他冲着身旁忙碌的老板高喊。
“来了来了！”小摊老板嘴角带着笑，把旁边已经备好的馍馍迅速端了过来。
老板手上的疤痕和油腻交织，显然在这条街上已经卖了不知多少年。
几乎是老板刚放下馍馍，顾北就迫不及待地吸了一口大碗中的羊汤，那汤白花花的油点上浮着碧绿的葱花，吸进嘴里，暖意马上蔓延全身。
他接着拿起一个馍直接泡进汤中，让它充分地吸收了那羊汤的精华。随后将其捞起，就着汤中的烫嫩的羊肉，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食物在他口中化为了最初的味蕾满足，每一个动作都流露出极致的享受。
不出几分钟，那盆羊肉和馍馍就被他吃得一干二净。他还不忘将碗里剩下的羊汤喝得精光。
舔了舔嘴唇，顾北意犹未尽地拍了拍微凸的肚皮。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双手收回袍袖之中，拢在了一起，与老板拉起了家常：
“这陇右道的大早上，还是有点阴冷啊。”
“谁说不是呢！”
老板随意地拿起一个碗，擦了擦，笑着对顾北说：“小哥一大早跑来这‘八荒镖局’门口，也是为了这‘异人榜’而来？”
老板说话的时候，阳光正好透过摊位边缘的悬挂布帘，斜斜地打在摊位后方的一个巨大的木制牌坊上。
木牌上面，用金漆书写的“八荒镖局”四个大字。一旁随风轻轻摇晃的彩旗下，人们正四散站立着，等待“异人榜”的发布。
顾北仰起头，望向这座古老国度的天空，那里的蓝，比他曾经所在的世界更加深邃。
他悠然地放下饭碗，将双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从嘴里喷出的白雾与周围的寒气相融，轻轻笑道：“怎么？看我不像江湖人士？”
事实上，顾北此来这异世界已经有半年的光景。这期间他在这里历练，探索，获取着关于这个世界的基本信息。
这个国度也被称为大隋，国土之中，觉醒者又被称为异人。
异人的实力被分为“后天异人”和“先天异人”，而在这之上，便是传说中的“陆地神仙”。
随着顾北对这片土地的熟悉，他发现，他原本世界的钢印在这里被尊称为“奇技”或是“咒法”。
经过他的推断，这里的后天异人，便是他所知世界中的钢印期，而先天异人，则等同于印成期。
至于那传说中的陆地神仙，则自然就是重印期了。
而之前蓝星的精英榜、绝世榜，大抵上也是从大隋的榜单制度中汲取到的灵感。
八荒镖局的大门前，两颗硕大的铁木树矗立，叶子泛着金色。
此局虽称为“镖局”，但它在这异能盛行的大隋中势力浩大，几乎成为了一个隐性的权贵。
它对大隋的统领以及异能者的管理，就如同蓝星中异能管理局的地位一样。
而这八荒镖局，在民间还有个有趣的江湖绰号，叫做“哪都通”。
这源于八荒镖局的无所不知和无所不能。
但凡是江湖之事，无论山水远近，只要涉及异能，都难逃“哪都通”的法眼。
每当月初，整个大隋都会为了这“异人榜”的榜单发布而沸腾。江湖子女都会争相前来围观，看自己是否有幸上榜，或是看那些新晋的奇人异事。
而这些榜单，都是由“哪都通”亲自编纂。
顾北此次来到八荒镖局，并不单纯是来看榜的。他更是希望从这些榜单中，寻找到五界之墙的线索。
他渴望通过“五界之墙”，了解到自己和这方世界之间的联系，以及关于山门的线索。
此时他所掌握的细节，也只有“张天师”这个称呼了，而一切的线索，都指向位于陇右道南边的龙虎山。
所以，他才特意风尘仆仆地来到了陇右道。
而这次八荒镖局的榜单揭晓之日，则必定吸引了各路英雄好汉，其中不乏一些资深的江湖老人。
他们在江湖中浸淫多年，耳目灵通，对于每一个风吹草动都洞若观火。顾北希望从他们身上，获取关于龙虎山，以及老天师的更多线索。
但除此之外，顾北还有第二个目的。
他想看看自己在这榜单上的名次。
来到这异世界后，顾北也并非一味隐匿，而是多次出手，锄强扶弱。
而每次出手之后，他都会微微一笑，向被救之人透露身份，称自己是龙虎山的一位修道之人，名为“清风”。
当然，他绝对不会承认，这称号是为了平衡他在蓝星被冠名“清洁工”的小小怨念。
不过，顾北此刻的形象，与他在异世界内建立的“清风道人”形象可谓是有天壤之别。
他大马金刀地霸占了半张小木凳，嘴角残留的几点酱汁痕迹与随风飘散的蒜味，在这清晨之下，反而让他显得颇有几分俗世烟火气。
正当顾北与老板浅谈之中，一阵清脆的蹄声响起，接着，两匹马出现在顾北的视线中。
这一白一棕的两匹马在小摊前轻轻停下，尘埃飞扬，赫然勾勒出两位女子的身形。
“老板，来两颗火晶柿子！”
马上的少女，声如银铃，却带着一种不可忽视的权威感。
顾北的目光顺着声音，看到了白马上的那古灵精怪，眉目如画的少女。
少女一双星眸中似有星辰流转，脸上的纯真与一身华贵的衣物形成鲜明对比。
而在一旁的棕马之上，则坐着另一位女子。她与白马少女截然不同，成熟稳重，头发紧紧地扎起，如刀削般的眼神冷淡无比。
小摊老板显然认识这两名少女，看来这二人在当地也是颇有名气。他向顾北打了个眼色，示意自己先去招待这两位。
而顾北微微一笑，对此并不介意，再次低头，继续品尝最后一口热腾腾的羊汤。
两位女子之间，也是时而闲聊，时而在寻找合口味的小食，但无论何时，二人的眼神都频繁地投向远处的八荒镖局，显示出对异人榜的强烈兴趣。
随着日上三竿，街头依旧热闹不减。
阳光穿透层层梧桐树叶，斑驳地洒在女子们的裙摆上。而小摊老板也仅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将两颗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热气的火晶柿子递给了两位女子。
少女们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孩子般的纯真与欢喜，即使是那名神态严肃的女子，也难以掩饰她对这美食的期待与喜欢。
娇小少女眼中光芒闪烁。她立刻下了马，接过老板手中的火晶柿子。
她灵巧地将那鲜红如玉的柿子剥开，露出晶莹剔透的果肉。
娇小少女先是轻轻对着剥开的皮肉吸了一口汁水，然后细心地剥开柿子皮，咬上一口柿肉，柿子的甜美汁液顿时顺着她的唇角流下。
看着露出一脸满足之色的娇小少女，高挑女子眼中带笑，流露出对少女的无尽宠溺，同时也尝了一口手中的火晶柿子。
就在这微妙的瞬间，八荒镖局的大门缓缓打开，几名身材矫健，身着华服的镖师手持黄色纸张走了出来。
阳光打在纸张上，反射出耀眼的金光。此景一出，周围的江湖人士都纷纷站起，目光锐利地凝望过去。
整条街道的气氛骤然变得热切起来，每个人都知道，异人榜上的名字，是江湖之上的至高荣誉，是每位武者心中的向往。
一时间，众人都向发榜处挤了过去。
“切，现在的江湖人士，怎么心气如此浮躁？”
高挑女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的光，玩味地打量着前方那些拼命往前挤的武者：“好像他们挤到前边就能上榜似的？”
而她身侧的少女显然与她性格大异。
少女鼻梁微微泛红，急急忙忙地将马缰系在一旁的木桩上，一边又怕弄掉了手中宛如红宝石一般的火晶柿子，一时有些慌乱。
高挑女子笑着叹了口气，拉上娇小少女，脚下稍运轻功，一齐向发榜处凑去。
而下一秒，一道身影从他们二人身边掠过，正是身穿道袍的顾北。
“咦？”
高挑女子眼角一扬，带着些许惊讶的声音溢出红唇。
眼前的这个浑身油腻的男子脚下似乎并没有加速，但却用一种难以捉摸的步伐，轻易地穿梭在人群之中，很快就站到了发榜处的最前方。
那份轻盈与矫健，让人不禁怀疑是否掌握了高深的轻功秘诀。
不过下一秒，她就开始有些不满了。顾北的大脑袋，就这么挡在了二女看榜的视线之中。
“喂，少侠，不妨让让？”高挑女子左右摇摆，试图越过顾北看清异人榜上之名。
阳光斜洒，顾北闻声转头，似乎也是刚刚注意到这两名女子，连忙让在一旁，微笑道：“不好意思，失礼了。”
古灵精怪的少女笑得像春天里的花儿，微微倾身，俏生生地道：“多谢少侠，我们现在能看到了。”
说完，她就立刻将视线重新投向了前方的榜单。
“‘如意神通’吕冲，‘拘灵神官’王无一，‘生气逆绝’陆七，‘断魂掌’朱轻鸾，‘风华剑仙’高远。”
人群中，立刻有人将先天异人榜单的前五名读了出来。
随着这一声高亢的宣读，一位中年武者悠悠出声：“这四大家族，真是当世巨擘！每一次的榜单前列，都被‘吕王陆高’这四大家族占据！”
“说得正是，就是往后面的排名看，这前二十名也都是被四大家族包揽了大半！”
“咦？第四名的朱轻鸾是谁？”
“朱轻鸾？！”
人群中，一声夜鹰般锐利的叫声划破天空。
“朱轻鸾？‘朱雀儿’？！她不是那个闻名遐迩的‘全性妖女’吗？！”
有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问：“她怎么能进入先天异人榜前五？！！！”
“不错，正是她。”
一个老年武者用手背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语气中带有几分敬畏：
“听说她最近几年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想到这么快又出现在江湖之上。”
另一个青衫少年插嘴道：“我听说，这‘朱雀儿’似乎是为了寻找某人，不惜与诸多正派高手斗得难解难分。
就在前段时间的落凤崖之战，众多的正派高手欲将其一网打尽，没想到被她几招之间轻易击退，甚至重伤了七、八人！也正是因为此战，才让她排名飙升！”
朱雀儿？
这个名字犹如一块巨石砸在了顾北的心上。他的视线不经意地滑过榜单，双眼微微眯起，心中五味杂陈。
那一瞬间，他回想到了一位熟人。但他十分清楚，这位“全性妖女”，绝非是他认识的那个朱雀。
顾北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他认识的朱雀是个单纯善良的少女，如何可能与这异世界的全性妖女扯上关系？
“全性这个组织啊……”一个戴着斗笠的老者喟叹：
“那祖师爷杨朱的‘全性保真’思想，原本是旨在传达纯粹与真实，然而时至今日，门内却有人行走邪道，真是令人唏嘘。”
顾北身边的那娇小女子轻轻地抿了抿唇，仿佛在嘟囔什么。
然后，她那声音如春水般清脆地流淌而出：“其实据我所知，全性也并不都是坏人，比如朱姐姐几年前就帮过我们家……”
她话音刚落，广场上的嘈杂声骤然停滞，空气中似乎凝结了。
无数道目光都汇聚在了这位娇小女子的身上，众人眼神中流露出的，是惊异、奇怪，还有些许的审视。
旁边的高挑女子面色瞬间变得凝重，她快速地转头，用一种只有两人能懂的眼神瞪向娇小女子，低声警告道：
“师妹，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