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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哑巴原来不是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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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田收起花重金买申都牌手表的所有情绪,带着对下一站的好奇与期待上了火车。

一路上辗转经过段阴、宜阴,并在两个地方转车,终于在三月十九日晚上到达成蓉。

迎接的汽车在成蓉火车站等候他,将他和其他几个退伍军人带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天蜀省龙华机械厂,这是一家专门制造飞机的机械厂,邵田被分配工作的地方。

邵田在成蓉参观游玩几天后,于三月二十七日被分配至二十一车间当了一名钳工,二十八日正式上班。

直到这时才意示着邵田脱离了农民的身份,正式成为一名吃官饭的工人。

他热爱自己的工作,用心用力的做事,每一个他制造出来的零件,都让他充满了成就感。

每天定时定点上下班,邵田对于自己的这份工作是满意的。

有部队那几年的基础,他干起活来是得心应手。

以前在高岭种田,虽说他也可以算是个老把式,但他实在不喜欢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动,目前这份工作虽说也不算轻松,但他的内心是愉悦的。

下班之后,有很多的同事和朋友聊天玩耍,比在高岭的寂寞又要好很多。

总之,他喜欢自己进厂以来的工作和生活状态。

唯一一处不好的地方是,这个地方离自己的家乡太远了,缺少那么一丝归属感。

在二十一车间工作大概一个星期之后,根据厂里统一调度安排,邵田被抽去搞防空掩体建设。

在防空掩体建设部工作一个多月,工程终于完成了,厂里考虑到他们一个多月来夜以继日,没有休息一天,确实是十分辛苦,批了他们十几天的探亲假。

邵田在这个离家一千多公里的地方,从一开始的人生地不熟,到现在有了一些好朋友好工友,工作上又有一点成就感,此时正是他最想回家的时候,恰巧能有这么一个机会,使他激动万分。

他没有在厂里多作一刻停留,立即收拾好一包简单的行李上了回家的路……

熙风自高岭山搬回三塘村后,被分到村生产队二队。

开春后跟着二队队员一起犁田除草、播种插秧,开始了三塘村的群集生活。

熙风、渌云、深田和曾致女是主要劳力,出工一天计十个工币,旬田尚未成年,出工一天计二点五个工币。

熙风当初上高岭山之后,母亲是一个人起了炉灶做饭。

后来深田下山,张左英帮着他带孩子,他邀张左英跟在他灶上一起吃饭,张左英觉得跟孙子孙媳妇一个灶上吃饭不大好,日子久了容易生矛盾,于是拒绝了他。

熙风下山后,深田和曾致女自然跟熙风一个灶上吃饭,熙风又要母亲跟他们在一个灶上吃,张左英考虑到家里有儿子主事,这才答应了。

张左英这时已经年近七十岁,很少下地劳动,刚好在家帮熙风和深田带孩子,一家祖孙四辈,生活虽然辛苦倒是其乐也融融。

熙风和渌云虽离别三塘村十年,回来之后,三塘村跟他们相熟的面孔基本没有变,加上他们与村民每天一起劳动,熙风还经常端了饭碗到老樟树下跟他们打成一片,因此很快便跟村里的人又熟络起来,对于他们来说,回到三塘村住根本就不需要适应过程。

深田还记得跟着父母亲上山那一年自己十三岁,那正好是个交朋友的年纪,他在村里也有过几个玩得好的朋友,后来上了山就此失去了联系。

十年后,他再下山却已物是人非,往昔的小伙伴都变成了大人。

十年来刚好是彼此的发育期,各人的性格都发生了变化并随着发育定了型,等他再下山,跟他们已不再熟悉。

但此时他已经二十三岁,已经身为人父,而且曾致女肚里又怀上了孩子。

他有了新的成熟的交友方式,慢慢的也就形成了自己的圈子,适应了从高岭山回到三塘村的变化。

旬田上高岭山那一年才六岁,对三塘村基本上没什么记忆。

他的童年记忆基本上全在高岭山上,除了他上学那几年以外。

尽管如此,他还是喜欢在山下的生活,他喜欢人多,喜欢热闹,以前在高岭山上的时候,干什么都是一两个人,他觉得十分没劲。

现在下山来,尽管他的工币不多,但是每天都有一大群人在田里一起劳作,使他觉得劳累也是幸福的。

下了高岭山后,最难受的应该要数庆田了。

当年上山的时候,他还在母亲肚子里,出生后便一直在高岭山生活,那一年还差点夭折在高岭山屋前的小池塘里。

他在高岭山一长就是十岁,他的出生和成长都与高岭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在高岭山的时候,他喜欢跟在深田的屁股后面,但现在深田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已没有时间带着他,他只能自己到村里找玩伴。

可能他在高岭出生以来就过惯了独门独户的生活,每天面对的都是亲人。

下山后,面对的关系势必复杂起来,他跟三塘村同龄的伙伴大多合不来,只要跟别人玩一会,他就要跟别人打架。

所以下山后,庆田脸上总是带着青块或抓伤。

庸田、枫田和棉红均出生在高岭。

庸田九岁,对于一个哑巴来说,人际关系对他来说反倒简单,对着谁都是“啊啊啊”一通,然后别人丢给他一个微笑后对他置之不理。

枫田七岁、棉红五岁,仍是纯真无邪的小孩子,倒是很快跟村里的小孩子玩成一片。

一家老少也就这样慢慢融入三塘村的群集生活。

对熙风和渌云来说,大儿子邵田已经甩掉了农民的饭碗,除了粗茶淡饭的将其他几个孩子养大,对生活也没有其他的奢望了。

然而,下山后第二年的农历二月份,家里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发生在庸田身上,对于他自己来说是一件天大的事。

这天,天气晴朗,天空吹着和煦温暖的微风,总体来说,是个适合做很多活计的日子。

熙风、深田、旬田和曾致女都跟着生产队到田里去拉牛粪了。

张左英抱着云晶,带着庆田、枫田和棉红到晒谷场上去玩了。

家里只剩下庸田和渌云。

渌云趁着天气好,在家里浆洗被子,庸田便也留在家里玩。

自上次邵田回家探亲,庸田要求邵田带他去龙城,他便仿似突然开了窍的呆瓜,能听得懂别人说的话,能看得懂别人做的事。

张左英带着孩子们出去玩,特地问他去不去,他对婆婆露出一个呆傻的微笑摇摇头表示不去。

他自己蹲在渌云旁边,看她洗被子。

外面飞进来一只蜻蜓,它振动着翅膀,居然大胆的停靠在渌云洗被子的盘沿上。

庸田依旧蹲着身子往前倾,他将左手撑在地上,伸着右手慢慢向蜻蜓抓去。

渌云看他这副滑稽的样子,不禁停了一下手上的活,哑然失笑。

她看着他慢慢探手过去,心也跟着紧张起来,希望儿子能抓住它,高兴一下。

可惜,当他的手刚接近蜻蜓一点,还没够着时,它扑打着翅膀飞走了。

蜻蜓往大门口飞去,飞的不高也不快,庸田见此慢慢转身站了起来,步伐很慢但步子迈得很大的向蜻蜓追去。

渌云见此,任他自己去玩,不再理会,而是自己接着洗被子。

庸田追着蜻蜓不禁慢慢加快了步伐,最后一直追到了门外,蜻蜓一转眼不见了,他不无失落的回到前厅。

说来也怪,那蜻蜓好像在逗庸田玩,等他一踏进门槛,它又低低的飞进了房子。

庸田这次学聪明了,见蜻蜓飞进房子后,也不急着去抓它,而是先把大门给关上了。

那蜻蜓飞了半天找不到出口,又不好落在哪里,最后在屋子里转悠半天想是累了,一下子停在了大门的门闩上。

庸田见此良机哪还不抓紧,举手就往门闩上抓去,可惜门闩太高,猛地一下没抓到,反而惊动了它,它在情急之下,一个急冲振翅飞起,发现大门上面有一个窗户,于是扑着翅膀从窗户飞了出去。

庸田看到蜻蜓飞出去,想打开门出去抓,可是门被他合上打不开。

他就站在原地想抓到门闩来把门拉开,可是他抓不到,就差一点。

他踮起了脚尖,靠着门慢慢伸手往上抓,最后还是差一点,就那么一点点,这时候他灵机一动,不晓得哪里来的智慧上头,双脚做出一个下蹲的动作,然后借着双脚往上一弹的力量抓到了门闩。

但是他这一下用力过猛,门被他猛地一下拉开,他吃不住势子往后倒去。

所谓人急智生,也就在这个时刻他灵台一点清明,冲口而出一句话:“娘吖!”

渌云一直在搓洗被子,庸田关门抓蜻蜓,她也没管,当她听到门突然被拉开的声音,情知不好,立马停下手里的活向大门口看去,见庸田快要摔倒,赶紧站起身抢走一步想扶住他。

但见他往后急退两步之后又站住了脚,她对庸田说一句:“当心点!”说完又坐回盘边接着洗被子。

庸田刚刚差点摔倒,自己也受了一惊,也不再去找那只蜻蜓。

他看着母亲搓洗被子的双手,见母亲不再理会他,他对着母亲叫一句:“娘吖!”

渌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抬头一看,除了庸田又没有其他人,以为自己幻听,又接着搓洗。

庸田见母亲还是没有搭理自己,于是提高音量又对母亲叫了一句:“娘吖!”

渌云这下确定自己不是幻听,她又不相信是庸田叫出来的,于是走到门外瞧瞧是不是有其他孩子在外面。她左右瞧了半天,没看到一个人,于是转身回到屋里,走到庸田身边:“崽,是你在叫我吗?”

庸田睁着双眼看着母亲,半天没说话。

渌云想想也是,怎么可能是他呢!

自己今天耳朵是不是有毛病,发唏!

看看外面的太阳越来越大,正是好晒东西的时候,她赶紧坐回去洗被子。

她刚刚蹲下身子屁股还没沾到凳子,庸田又叫了一句:“娘吖!”

渌云觉得这次绝对没有听错,站起身拥着庸田说:“崽啊!是你在叫我吧!再叫一句给娘吖听!”

庸田对渌云笑笑,对着她叫道:“娘吖!”

渌云一把抱住庸田,紧紧的抱着,嘴里喊叫:“崽啊!我的崽啊!”

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像决堤的江水一样从眼眶奔腾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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