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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回 王彦章勇破德胜 郭崇韬计保郓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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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谦自认为能力,超过常人,而且一直负责征收租税钱粮,现在,建国了,理所当然,自己应该出任租庸使。

然而,唐庄宗李存勖自认为是中兴唐朝,务必要恢复唐朝一切旧制度,除了宦官监军制度,他最看重的,还有士族门第。

同平章事豆卢革、卢程、韦说等,没有什么本事,也没有什么功劳,都是因为出身于门第高贵的士族名门,才被任命为高官。

当时大家一致认为,孔谦出身寒微,原来又只是魏州的一个小小的孔目官,不应该一下子就身居高位,所以郭崇韬推荐门第高贵的张宪担任租庸使,而只任命孔谦当副使,孔谦很不高兴。

当时,朝廷上下,普遍看重门第,就连位高权重的枢密使郭崇韬,也不能免俗。

同平章事豆卢革曾经问他说:“唐朝汾阳王郭子仪,本是太原人,你家住雁门,莫非是他的后裔?”

郭崇韬便借坡上驴,回答说:“自从天下大乱,家谱失散,不过听我父亲说,他距汾阳王(郭子仪)共有四世。”

豆卢革说:“那么,郭子仪应是你的堂祖!”

郭崇韬便制作家谱,以郭子仪为祖先,从此以太原郭氏后裔自居,大量引荐士族子弟。

他也喜爱批评别人的出身,对出身平民的功臣勋旧,反而鄙视唾弃,遇人谋求官职,经常说:“我深知你的能力,可是你出身寒门,所以不敢任用,唯恐被士族名门讥笑!”

士族,本来是唐朝的毒瘤,朱温已经割掉了,李存勖、郭崇韬反而当做宝贝。

于是,宠臣亲信,人多怨恨。

李存勖的妾室刘氏,出身贫寒,原籍成安,其父黄须,应该属于胡人,通医卜之术,自号刘山人。从前,晋王李存勖攻魏,裨将袁建丰将她掠得,当时年龄不过六、七岁,生得娇小风流。

李存勖爱怜她,带回晋阳,让她服侍太夫人曹氏。

刘氏聪明伶俐,太夫人教她吹笙,一学即会,再教她歌舞诸技,无不心领神会,曲尽惟妙。

转瞬间已经成年,女大十八变,居然成了一代尤物。

李存勖征战在外,经常回太原探母,举杯敬酒,有时亲自起身歌舞,曹氏即命刘女吹笙伴奏,悠扬宛转,楚楚动人,尤妙在不疾不徐,正与李存勖歌舞动作一一合拍。

李存勖深通音律,听得刘女按声度曲,一些儿没有差错,已是惊喜不已,又见她千娇百媚,态度缠绵,越觉可怜可爱,不由得目不转睛,两眼放光。

曹太夫人也已觉着,便把刘女赐他为妾。唐庄宗李存勖大喜过望,便拜谢慈恩,挈她同至寝室,去演那龙凤配了。

当时李存勖正室,为卫国夫人韩氏,次室为燕国夫人伊氏,自从刘女得幸,作为第三位夫人,封为魏国夫人。刘氏生子李继岌,相貌、举止很像李存勖,甚得李存勖欢心,刘氏因此日益受宠。

李存勖经营河北,只带刘氏母子相随。

刘山人闻女儿已显贵,来到魏州皇宫晋见,自称是刘氏之父。

唐庄宗李存勖令袁建丰审查身份。袁建丰说,当年掠得刘氏时,曾见此黄须人,保护着刘氏,应该是她父亲无疑。

偏刘氏爱慕虚荣,不肯承认,大怒道:“妾出身名门,离乡时,尚有记忆,妾父已死于乱兵之中,妾当时恸哭告别,何处来这黄须老儿,敢冒称妾父呢?”命人打刘叟一百棍。

可怜刘山人老迈龙钟,哪里经受得起?昏晕了好几次,方得苏醒,大哭而去。此人号称能医善卜,来认亲之前,何不一卜,乃受此无情杖耶!

看官!你想这位刘夫人,不肯认亲生父亲,究竟为何?其实都是门第观念作怪。她见众人都注重门第,自己要想当皇后,决不能让出身拖了后腿,输在起跑线上!

唐庄宗同光元年,梁龙德三年,公元923年,闰四月。

唐庄宗李存勖,刚刚登基,便收到一份大礼。

梁朝郓州守将卢顺密来降,献上一计,可取郓州。

原来,梁朝天平节度使戴思远,一直率大军进驻杨村,与晋军交战。天平节度使驻地是郓州,戴思远留都指挥使燕颐、巡检使刘遂严、大将卢顺密等留守。

卢顺密对唐庄宗道:“郓州守军,不满一千,刘遂严、燕颐等人,不得人心,可以夺取郓州。”

唐庄宗大喜。这郓州,位于黄河南岸。梁军与自己,连年在黄河两岸争夺,双方旗鼓相当,就是因为黄河天险。如果占据了郓州,黄河的屏障作用,就没有了。唐军可以从郓州,长驱直入,直捣汴梁!

李存勖即欲依卢顺密计策,进袭郓州。当下与诸臣商定进止,郭崇韬等都说,劳师袭远,太过冒险,不可。

李存勖独召李嗣源入商。李嗣源曾经在胡柳陂大战中渡河北上,遭到处罚,十分羞愧,从此也受到李存勖的猜忌,一直有点抬不起头,见第七十五回。

他当然要立功补过,即慨然进言道:“我朝连年用兵,与梁军在黄河上争夺,以至民生艰难,若非出奇取胜,大功何日得成?臣愿独当此任,报效陛下!”

唐庄宗李存勖大喜,立命他率兵五千,悄悄进军郓州,行至杨刘,已经是黄昏时分,天色阴暗,又开始下雨,军士多不想前进。

前锋将高行周宣言道:“这是天助我成功呢!郓人今日,必不防备,我正好出他不意,夺取此城。”

遂渡河南下,直抵郓州城下,李从珂架起长梯,率先登上城墙,军士踊跃随上,守卒这才发觉,哪里还来得及抵抗,徒落得身首分离,做了数十百个刀头鬼。

李从珂开城迎入嗣李嗣源大军,再攻牙城,一鼓即下,那刘遂严、燕颐二人,却不在城中,只擒住天平节度副使兼郓州刺史崔筜,派判官赵凤押送到兴唐府。

唐庄宗甚喜,叹李嗣源为奇才,即命他为天平节度使。

一重镇归唐。

梁末帝朱瑱(朱友贞),闻郓州失守,惊惶的了不得,将擅自离开军队、逗留汴京的刘遂严、燕颐二人,绑赴闹市斩首。

又罢免北面招讨使戴思远,贬为宣化(邓州)留后。再严词斥责段凝、王彦章等,催促他等发兵进战。

梁相敬翔,自知梁室将危,即入见梁末帝道:“臣随先帝取天下,先帝不以老臣才能低下,言无不用,今敌势越来越强,陛下乃不听臣言,臣尸位素餐,生亦何用,不如就此请死罢!”

说至此,即从靴子中取出一条绳索,套在脖子上,作上吊状。梁末帝朱瑱(朱友贞)急命左右解救,问他想要说什么。

敬翔道:“大局日危,军情紧急,必须用王彦章为大将,否则万难支持了!”

梁末帝朱瑱(朱友贞)点首,即擢升王彦章为北面招讨使,段凝为副使。

唐庄宗李存勖得知消息,亲自率大军进驻澶州,命番汉马步都虞侯朱守殷镇守德胜。

李存勖嘱咐道:“王铁枪勇决过人,必来争夺德胜,你要严加防卫。”

梁末帝朱瑱(朱友贞)召见王彦章,问他破敌的期限,王彦章答以三天,文武百官都不禁失笑。

王彦章退出,次日即飞驰抵达滑州,召集将士,举办盛大酒宴,暗中却派人至杨村集结船只,夜命甲士六百人,各持巨斧,带上打铁匠,一同乘船顺流而下。

时宴会尚未散席,王彦章佯言去上厕所,从军营后门出来,与杜晏球(王晏球)引精兵数千,沿着黄河南岸,直捣德胜南城。

这时,又下起了毛毛雨。

德胜守将朱守殷,屯兵北城,派出的斥候,探听到王彦章正大摆筵席,总道王彦章出兵,至少要到明天,所以未曾预防。

那知王彦章所派的兵船,连夜乘风前来,船上,铁匠早已将炭火烧得通红,士兵用长钩钩起河中的铁链,顷刻全部烧红,大斧一下斩断。

再用大斧砍断德胜南北二城之间的浮桥,南城遂孤立失援。

这时,正好王彦章、杜晏球(王晏球)麾兵杀到,马上攻击南城,立即攻破,杀死唐军数千人。

计算日子,从王彦章受命出师,至此还不满三天,已将德胜南城夺下。

朱守殷忙用小船载兵,渡河南下增援,又被王彦章杀退。

王彦章又攻克潘张、麻家口、景店等据点。

这样,除了杨刘、郓州外,唐军在黄河南岸的基地已经全部肃清。梁军军势大振。

唐庄宗李存勖闻报,料到王彦章下一步必然进攻杨刘,急忙派宦官焦守宾,前往杨刘城,协助镇使李周固守。

又命朱守殷弃去德胜北城,将房屋、栅栏的木料,编成木筏,载上兵械,俱至杨刘协防。

德胜北城内的粮草辎重,全部运往北边的澶州,因时间仓促,损失一半。

王彦章亦撤德胜南城的木材,顺河而下,作为攻具,果然准备进攻杨刘。

时朱守殷率唐军沿着黄河北岸;王彦章率梁军沿着黄河南岸,同时顺流而下。两军每遇河水转弯狭窄处,便即交斗,双方枪林箭雨,一日百战,兵械往往覆没河中,各有损伤。

王彦章早已下令副使段凝,率十万大军进攻杨刘,百道攻城,好几次几乎就要将城墙攻破,段凝却突然放慢节奏,守将李周极力补救,始得保全。

王彦章猛攻杨刘不下,退屯城南,兴建壕沟、连营,将杨刘围得水泄不通。

另用九艘大船,停泊在黄河中间,阻断唐军南下的通道。

李周飞使告急,唐庄宗李存勖亲自率兵赴援,至杨刘城,见梁军深沟高垒,重叠蜿蜒,无路可通,也不禁忧急起来。当下向枢密使郭崇韬问计。

郭崇韬答道:“今王彦章据守黄河渡口,实欲进取郓州,若我军不能渡过黄河南下增援,他必指日从杨刘南下,郓州便不可守了。臣请在博州黄河东岸,另外筑城。派兵据守,修建渡口,既可南下增援郓州,又可分散贼人兵力。但是必须瞒着王彦章,否则他前来骚扰,使我无法筑城。臣愿陛下招募勇士,日日挑战,牵制王彦章,令他十天不得东行,城已筑就,当可无虑了。”

大太保李嗣源自郓州,派押牙范延光,抄小道送来一个机密的蜡丸。

唐庄宗李存勖打开一看,大喜。

他又收到第二份大礼!

原来,蜡丸里面,是一份密信,写信的人叫康延孝,他本是太原胡人,乃是康君立的同宗,以前在晋王李克用帐下当兵,自愿投奔梁军,为晋军刺探军情。他的身份,当年只有晋王李克用和大太保李嗣源知道,连李存勖也不知情。

这次卧底,一晃已经二十八年了!

然而,朱温对他并不重用,他一直没有得到机会。后来梁末帝继位,康延孝隶属段凝部下,累积功劳,升任右先锋指挥使,这才得以掌握核心机密。

他眼见梁朝皇帝任用奸臣,排斥忠良,段凝处处与王彦章作对,大喜,遂将梁军虚实,全部写在密信里面,并提出了一些建议,派心腹送给大太保李嗣源。

李嗣源不敢怠慢,立即送给唐庄宗。

范延光又密奏郓州情形。郓州被梁军围困,又与唐军主力音信难通,人心不稳。而杨刘堡垒坚固,梁军一时必然难以攻克,建议在博州那边,黄河渡口筑城,可以打通与郓州的联系,郓州军心稳定,一定能守住。

原来,李嗣源与郭崇韬,完全想到一块了。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

其实,李嗣源的建议,基本出自康延孝这个间谍!

唐庄宗李存勖一再称善。即命郭崇韬率兵万人,星夜赶往博州,至马家口渡河筑城,昼夜不息。

唐庄宗李存勖在杨刘城下,与王彦章日夕苦战,杀伤相当,才满六日,王彦章终于得知郭崇韬筑城,便与杜晏球(王晏球)等统兵往攻。

新城才建到一半高度,城楼、墙垛还没有建好,并且砂石还没有完全凝固、干透,不甚坚固。郭崇韬急忙鼓励部众,四面拒战。

王彦章兵约数万,且用巨舰十余艘,横亘河流,断绝唐军援路,气势甚猛。幸亏郭崇韬身先士卒,死战不退,尚自支持得住,一面请唐庄宗李存勖增援。

唐庄宗自杨刘驰援,与马家口新城隔着一条黄河,在黄河西岸列阵。城中郭崇韬等,望见援兵旗帜,顿时增气,呼叱梁军。

梁军始有惧色,王彦章亦自知无成,命人割断连接巨舰的绳缆,解围,退守南边另一个渡口邹家口。

郓州奏报始通,李嗣源又密奏唐庄宗李存勖,请斩朱守殷,治他守城不力之罪,李存勖不从。

朱守殷乃是唐庄宗李存勖儿时玩伴,所以不忍加罪。

唐军引兵南下,王彦章等返回杨刘,继续围攻。

唐庄宗派游击骑将李绍兴,率游击小队,深入敌后,在杨村附近的梁军军营外,不断骚扰,捉拿梁军的斥候和牧马的士兵,又纵火焚烧梁军船只。

段凝以为唐军已经自上游渡过黄河,大为惊骇,当面指责王彦章不该深入敌后,主张大军应该退保杨村。又上奏梁末帝朱瑱(朱友贞),指责王彦章。

杨刘这边,唐庄宗又派大将李绍荣(元行钦),用火攻,烧毁梁军舰船,又四处抓捕梁军斥候。

时为梁龙德三年,即唐同光元年,公元923年,七月。

梁末帝朱瑱(朱友贞)收到段凝奏章,下诏切责王彦章。王彦章乃自杨刘退保杨村。

杨刘城中,已三日无食,至此始得解围,守兵共庆死里逃生。自梁军攻克德胜南城,并攻击唐军在河南各据点,又围困杨刘,唐军损失上万人,丢失粮草辎重不计其数。

如今,终于扭转战局。

唐庄宗李存勖,大力褒奖杨刘守将李周。

唐军趁势收复德胜。

先前,王彦章在军中,深恨赵、张等五人乱政,曾经对左右道:“待我成功还朝,当尽诛奸臣以谢天下。”

这句话被赵、张等人探听到,私下互相转告道:“王彦章若得胜还朝,我等必死。沙陀人来了,我等还有一线生机。我等宁愿结交沙陀,不可为王彦章所杀!”

因此结党构陷王彦章。段凝一向倚附赵、张,素与王彦章不和,在军中动不动就与王彦章争执,多方掣肘,每次王彦章进攻,将要成功,他就开始阻挠、破坏。

每次作战胜利,赵、张即归功于段凝,一遇到失败,即归咎于王彦章。

梁末帝朱瑱(朱友贞),高居深宫,怎知外事。且恐王彦章成功难制,遂将他召还汴梁,当面质问。

王彦章入朝,拜见梁末帝。赵、张等人,对他横加指责。

王彦章本是武将,口才欠佳,一张嘴说不过他几个人,急得用笏板在地上刻画战场形势,向梁末帝朱瑱(朱友贞)解释。

梁末帝朱瑱(朱友贞)不懂军事,听得不甚明了。

赵、张等即命人上奏章,弹劾王彦章傲慢无礼,有失朝仪。

梁同平章事敬翔,请求将段凝撤职。

梁末帝朱瑱(朱友贞)道:“段凝一向做得很好!没有出错。”

李振道:“等到他出错,国家危矣!”

现在,段凝又厚贿赵岩及张氏兄弟,求为招讨使。

梁末帝朱瑱(朱友贞)乃将王彦章撤职,把招讨使职位交给段凝。

敬翔、李振反对无效,灰心丧气。

天下兵马副元帅张宗奭(张全义)进谏道:“段凝晚辈,未立寸功,军心不服。恐怕会给国家带来灾难。老臣虽然年迈,身为副元帅,愿意替陛下出征!”

原来之前,梁末帝任命钱镠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因他不在汴京,只是个名义上的元帅,乃任命张宗奭为副元帅。

敬翔又道:“李亚子已经登基称帝,尚且亲自出征,士气非常旺盛。陛下怎能不多加小心!任用将帅,关系国家存亡。”

梁末帝朱瑱(朱友贞)一概不听。自是将士灰心,梁室覆亡,正式进入倒计时。

梁末帝朱瑱(朱友贞)命王彦章率军,汇合董璋,进攻泽州。

唐庄宗李存勖闻王彦章已退,乃还军东京兴唐府。

泽州守将裴约,连章告急,唐庄宗李存勖叹息道:“我二哥(指李嗣昭)不幸,生此逆子!裴约能知顺逆,不可使他陷没敌中。”

李嗣昭为李克用养子,故唐庄宗李存勖称李嗣昭为二哥。

遂对指挥使李绍斌道:“泽州系弹丸之地,对朕没有什么作用,卿只为我去救裴约,务必救他活着回来。”

李绍斌奉命而去,待他赶到泽州,泽州城已被王彦章攻陷,裴约已经战死,乃返报唐庄宗李存勖,唐庄宗李存勖悲悼不已。

梁将段凝,排挤了王彦章后,继任北面招讨使。

王彦章找到敬翔、李振二人,与他们合计,唐军主力已经全部南下,其后方必然空虚,与其被动挨打,不如分兵四路,进攻唐军的大后方,断他的后路,切断他的粮道。如此,则唐军不战自乱,顷刻瓦解。

遂制定军事计划,上奏梁末帝朱瑱(朱友贞):

一、段凝在杨村佯攻,务必阻挡、拖住唐军主力,争取时间;

二、霍彦威自卫州,出相州,进攻邢洺磁,再进攻镇定,截断唐军粮道;

三、王彦章自汴京进攻郓州,务必拔除李嗣源这个钉子,然后增援段凝;

四、董璋从陕州出石会关,进攻太原,端掉唐军老巢。

四路大军,筹措粮草,约定九月底、十月初,四路大军同时大举出击。

段凝督军河上,下令从酸枣决开黄河大堤,引黄河水淹没滑、曹、濮、郓四州,企图隔绝唐军。黄河南岸,顿时成为一片泽国,百姓流离失所。黄泛区未来多年,不长庄稼。

唐庄宗李存勖不由冷笑道:“掘开黄河,徒害百姓民田,难道我不能飞渡么?”遂令大军,出屯朝城。

八月二十七日,康延孝从段凝处偷听到这个重要情报,大骇,急忙引百骑奔向唐营。

唐庄宗李存勖已经知道他的身份,立即召入,赐他锦袍玉带,温颜问以梁事。

康延孝答道:“梁朝地不为狭,兵不为少,但梁帝昏庸不明,赵岩、张汉杰等,结党营私,揽权专政,收受贿赂,段凝本无智勇,只知道克扣军饷,贿赂权贵,王彦章、霍彦威诸宿将,反出段凝之下。梁帝不善择帅,并且用人不专,每一发兵,辄令近臣监制,进止可否,悉取监军处分。”

然后,便将梁军兵分四路的计划,和盘托出。

李存勖吓了一跳,大吃一惊,眉头紧锁,道:“这却便如何是好?”

康延孝说:“臣窃观梁朝兵力,聚在一起固然不少,分兵几路却就不够用了。陛下只要养精蓄锐,待他分兵,趁着梁都空虚的时候,即率精骑五千,自郓州直扑汴京,直接斩首梁廷,不出半月,天下可大定了。”

李存勖道:“郓州,他不是要派最厉害的王彦章来么?”

康延孝道:“王彦章虽然厉害,可惜梁朝皇帝并不肯信他,给他这路,兵马最少。并且还派张汉杰做监军,位在王彦章之上。臣观王彦章,难有作为。”

唐庄宗李存勖大喜,即授康延孝为招讨指挥使。

果然不久,即闻王彦章进攻郓州,不过,梁末帝朱瑱(朱友贞)仅给他保銮将士五百骑,及新募来的新兵数千人,归他统领。另派张汉杰监督王彦章军,王彦章怏怏东行,攻打郓州。

梁末帝又令段凝带着大军,牵制唐庄宗李存勖。

段凝屡次派遣游骑至澶、相二州间,大肆剽掠。泽、潞二州,为梁军声援,屡屡出兵骚扰唐军。

上次王彦章攻克德胜南城以来,唐军损失一半粮草辎重。其中,粮食损失高达数千万斤。

租庸副使孔谦,本来是魏州的孔目官,是个负责文书的小吏。八年前,梁末帝拆分魏博军,魏博投降晋王李存勖,晋王入驻魏州后,对孔谦非常欣赏,命他负责后勤财务。

孔谦善于谄媚拍马,能委曲求全,又竭力搜刮百姓,为晋王四处筹措粮草,晋王连年征战,粮草辎重从不短缺,因此对他非常信任。

李存勖今年建国称帝,即任命他为租庸副使,十分宠信。现在,孔谦唯有加倍搜刮民间,以供应军队和朝廷。民间怨声载道。唐庄宗李存勖也知道这一点。

当时兴唐府(魏州)百姓税负太重,很多欠税收不上来。李存勖责备税官赵季良。

赵季良问:“请问陛下什么时候才能平定河南?”

李存勖咆哮道:“你的职责就是收税,不把税收上来,还敢过问朕的军事?”

赵季良道:“非臣要过问陛下的军事。只是陛下正在与梁朝争夺天下,却不爱惜民力,我们税负太重,一旦民心离散,恐怕连河北都要丢失,还谈什么争夺河南呢?”

李存勖认为他说得对,对他十分看重,经常让他参与机要。兴唐府百姓的税,得以稍微减轻。

这时谣言四起,说是梁朝已经派人联络契丹,约他出兵南下,夹攻唐军。契丹因前次南下失败,正日思报复,自然同意。卢文进、王郁也屡次引契丹兵入寇幽州。

更有谣言说,等到冬季,大地草枯,河流结冰,契丹大军,不仅仅要夺取幽州,还将入侵太原。

以上种种情况,让唐庄宗李存勖产生了动摇。现在灭梁,是不是太性急了?要不,明年再说?

司天监奏报:“将有日食,天道不利深入敌境,恐无功而返。”

宣徽使宦官李绍宏(马绍宏)等,也都说郓州孤城难守,不如与梁朝讲和,拿郓州交换卫州及黎阳,两国以黄河为界,彼此休兵息民,等到粮草充足,再图后举。

唐庄宗李存勖勃然变色道:“诚如此言,我等无葬身地了!”遂叱退李绍宏等人,另召郭崇韬入议。

郭崇韬进言道:“陛下几乎天天不洗澡,不解甲,已十有五年,无非欲翦灭伪梁,恢复唐朝天下,今已登上大位。河北官民,日夜盼望陛下收复河南,天下早日得享太平。现在刚刚在河南得到郓州一个地方,竟然又要丢掉,还给梁贼,将来还如何占据整个中原?臣恐将士们军心动摇,将来粮食吃完,部众散伙,就算梁朝同意以黄河为界,又有何人在河上为陛下拒守哩?

臣曾经细问过康延孝,已知伪梁虚实。

梁朝精兵,全部交给草包段凝,段凝如今掘开黄河,使得河南成为一片汪洋,以为可以阻挡我们进军,他们可以高枕无忧了。又派兵骚扰我们,以为我们疲于奔命,无力出兵南下。他们却使王彦章侵逼郓州,与段凝两路下手,动摇我军,计非不妙。但段凝本非将才,临机未能决策。王彦章统兵不多,又为梁主所忌,亦难成事。

近来抓到俘虏审问,都说汴梁防守空虚,军队不多。陛下只需留少数兵马防守魏州,固保杨刘,自率精锐大军与郓州合并一处,长驱直入,直捣汴梁,汴梁城中兵力空虚,势必望风瓦解,伪帝授首,敌将自降。

否则今年秋谷不登,军粮将尽,长此迁延,恐生内乱,俗语有云:筑室道旁,三年不成,愿陛下当机立断,勿要受人影响!帝王应运,必有天命,不必畏首畏尾。”

郭崇韬智勇,确是过人。

唐庄宗李存勖闻言,不禁眉飞色舞道:“卿言正合朕意,大丈夫成即为王,败即为虏,我便决计进军了!”

梁龙德三年,唐同光三年,公元923年,十月一日,日食。

次日,唐庄宗李存勖亲率大军,从朝城(莘县南)出发,渡过黄河南下,直扑郓州(东平)。

梁军主帅王彦章,正在督师攻城,忽然背后受敌,郓州城内,李嗣源见救兵已到,率军开门出击,梁军顿时大乱。

王彦章还要喝令士兵,整顿阵型,以利再战,怎奈兵不满万,且多是新招募的士兵,军官与士兵互相不熟,难以排兵布阵,任你百战不殆的王彦章,也是有力难使,孤掌难鸣,只得退兵。

唐庄宗挥军追击,王彦章且战且退。过了汶水,行至递坊镇,忽然,梁军背后,又闪出一支兵马,原来却是大太保李嗣源义子李从珂,奉了李嗣源命令,在此埋伏,专门要夹击王彦章。于是梁军大败。

王彦章率残兵败将,欲前往兖州据守,无奈监军张汉杰偏要他退保中都(汶上),只得依令而行。

郓州围解。唐庄宗大喜,厚加赏赐,又命犒赏三军。

唐庄宗李存勖对郭崇韬道:“郓州告捷,足壮我声威,就此进兵,直捣汴梁,不必迟疑!”

当下命将士遣还家属,尽送往东京兴唐府,并将随身第三夫人刘氏,及皇子李继岌,也遣归兴唐府,自送至离亭,唏嘘诀别道:“国家成败,在此一举,如果发生意外,当就魏宫中聚我家属,全体自焚,不要落入敌人手中受辱!”

刘氏独怡然道:“陛下此去,必得成功,妾等将长享富贵,哪里会有什么意外呢?”言已,从容告别。

唐庄宗李存勖嘱咐宦官李绍宏送归刘氏母子,且令他与宰相豆卢革,兴唐尹王正言等,同守魏城。

即命李嗣源为前锋,自率大军继进。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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