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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所谓男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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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脚踏进这末世繁华,惊起红烟滚滚。

尘埃落定中,那白衣长身玉立——

九皇子回朝了。

这个从传闻中冒出来,处处散发着危险气息,还未露面就搅得朝野沸腾的九皇子,在百官或好奇或心虚的目光里,在万民昂首期待的崇礼遥拜中,终于“活生生”地露面了。

乌发白衣,风流倜傥,深眸带着自成一派的冷魅。

这样一具仿佛浑身都开满了繁花的容光,这样一个走到哪里,哪里就烟花满天的身影,只轻轻一步,便在这百年古都掀起巨浪滔天。

九皇子回朝了,不仅带回二十万东河大军,还带着江衮王为首的五侯推恩请旨。

当然,还带着四个貌若天仙来历不明的男宠。

于是,朝野不安,百官都各自在心里猜度:

这九皇子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如此招摇入朝,究竟意欲何为?一举拿下征兵与削藩之事,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解决了两件让朝廷头疼数年的事情,其实力绝对不可小觑,那么他究竟还有几分实力没有展现出来?

在这多方势力割据的朝野,九皇子到底会站在哪一方?

但毫无疑问,九皇子选择的一方,必然会多几分胜券。

然而这位风尘仆仆归来的神秘皇子,却迟迟未进宫。

圣谕道:九皇子路途劳累,在宫外府邸休养一月尚可。

圣言一出,又是一场波澜。

那府是白轩辕打十三年前开建,八年前停建了数月,而后又继续建,一年前方才完工。

建府前后总共花去十三余年,其规模之大,建制之高可想而知。

整座府邸环一湖,傍两山,广涵殿、室、楼、宇、阁九百九十九间。其中大殿十八间,正殿十二间,后殿九间,后寝八间,寝宫两重;房屋八百间,大花园六座,后花园十八嵌。

雕梁画栋,金檐玉壁,衔山环水,连廊路转。满目望去皆是空中楼阁桥廊,珍绝古树繁花;随手触及皆是金石碧玉,步步靥然生奇。

整座府占地近六万亩,气宇轩昂,奢华至极。此外,府内还配有丫鬟、小厮、嬷嬷、轿夫,各房执事及总管等佣人,共六百八十八员,侍卫八千,及府名下属地的六十万亩农庄及佃户七千余人。

说白一点,这府邸之豪华奇绝,堪称北离之最。取皇宫之巍峨磅礴,又融山水之惊巧脱俗。

建府从一开始到最末,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名头旗号,谁也不知道是为谁这般挥霍国库,穷奢极其。

十三年间,无数朝臣上书质疑,要求停工,白轩辕却对雪花片一样飞来的奏折视而不见,依旧默默而又大张旗鼓,顶着流言抗议,到底是建成了。

而现在,这座令不少人垂涎欲滴的金库豪邸,等了十三年,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

但凡成年婚娶的皇子,都封王赐府,从宫中移往了宫外居住。唯一一位成年却未成婚,还留住宫中的皇子,便是白慕容。而唯一一位未成年也未婚娶,却被赐府的皇子,就是沐之。

白轩辕赐了这穷奢府邸给沐之,却没有封她王爷位,府正门上的牌匾迟迟挂不上去。

难道皇上并不打算封这位九皇子为王?府门口最后高悬上去的,到底会是哪几个字?

百官揣测纷纷,难解圣意。

暗流涌动的政局因为沐之的到来,似乎变得更加难测了。

而皇城之外的百姓们最感兴趣的,显然只有那位九皇子本身。

每每路经那扇高耸紧闭的黑檀大门,隔着两重神态戒备肃穆的府兵,望向大门上两把狰狞的虎头门扣,人们总会忍不住遐想臆测:

这门后面到底是个怎样的花花世界,怎样的纸醉金迷,百媚丛生?

那位貌若神仙的九皇子,还有他那四位高傲到不可一世的男宠,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个谜,神秘而充满了魅惑。有这样四位佳人伴枕,那九皇子一定快活似神仙吧——众生如是猜测。

但实际上呢——

“殿下!小心脚底——”

戟墨围着围裙,一手拎着盆,一手提着只“咯咯”挣扎的母鸡,满脸黑灰,头发散乱,样子十分狼狈。

“什么?”沐之不解其意,又往前走了一步,脚下发出恶心的“噗叽”声。

她抬脚看了看,一坨新鲜的鸡屎正黏在她的靴底上。

她捂住鼻子,问道:“这都是什么?还有,院子里是什么味道,这么浓?”

戟墨垂头丧气,绝望道:“鸡屎......还有鸡屎味......”。

“......”仰天长吁一口气,沐之切齿道:“有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我的院子里到处都是......鸡屎?还有,那边是怎么回事?偏房怎么又塌了?还有那边,谁把寝衣这么大方地晾在院子里的?!等等,我新种的那棵紫檀到哪里去了?谁给我砍了?!知道那个有多贵吗!!!”

“咯咯咯咯哒——”

回答她的只有那只还在戟墨手里挣扎的母鸡,还有满院子东奔西跑,忙着收拾打扫的下人们。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们,此时正气定神闲地坐在正厅里,等着开饭用膳。

她敢指天发誓,她一开始真的真的很人道。

“玉弘蝶——玉公子,能不能麻烦你不要边吃饭边对着镜子扑粉,粉都掉到菜里了,我们怎么吃呢,你说是不是?”

“洪错公子,下次你练武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在房子里练,或者你练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再把房子拆了,不然你也没地方住了是不是?”

“司马云沚公子,如果你吃饭只吃佐料,可以给戟墨说一声,省得你再把菜挑出来扔掉,毕竟饭菜比佐料贵,你说是不是?”

“师兄,看来你真的很喜欢雕刻啊,这样,我去南山给你进一些上好的木料就好了,请你下次就不要再拆我的房梁了行吗,那样太不安全了,你说是吗?”

但两个月过后,这般性子冷淡的她,也终于爆发了——

“玉弘蝶!你个死娘们儿精!你丫要是再把你那个破肚兜塞我枕头底下!我就把你的脸踩个稀巴烂你信不信!”

“洪错!你下次要再敢在我睡觉的时候练武你给我试试!我丫的还不想英年早逝!睡梦中就被你这个拆迁办活埋了!来人!来人——把他给我扔狗窝里住去!!!”

“司马云沚!!你吃饭只吃佐料就算了!你丫养的那些鸡鸭猪狗也叫奇珍异兽吗!!你信不信我连你一起宰了吃了!!!”

“师兄!如果你再拆我的紫檀床!我就!我就......”

现在她再次指天发誓,她真想杀人放火!毁尸灭迹,永绝后患!

当初在江衮王府,尹素素将这四个货一股脑儿推给了她,瞬间在这四人面前暴露了她九皇子的身份。

而四人中又有个司马云沚,见到她之后,上来第一句就是“盟主,真巧,又见面了”,因而她武林盟主的身份也没能保密。

原想着一定要小心翼翼保守她九皇子兼武林盟主的身份,却不想一下就被四个人捏住了小辫子。

她曾一度想过除了阮轼,杀了剩下三人,却始终下不了手,心念与其放虎归山,不如先把他们放在身边监视观察一阵再说。

谁曾想自从这四位“爷爷”进府后,她就被迫过起了极其规律的生活:

每天卯时,睡梦正香的时候,她保准能听到一声轰然巨响,必定有一处亭台或者偏殿被洪错的大力弄塌。

辰时,她坐在书房看文书,必定有个扭着水蛇腰的身影走进来——玉弘蝶非要挑逗得她发火,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午时,她想要休息一会儿,司马云沚的琴声必定绕梁三日,搅得她不得安宁。

这些还不算,最让她感到崩溃的,不只是仿佛身体被掏空,而是钱袋子被掏空——

沐之走进正厅,只见宽阔的桌面上,放着五个拳头大小的碗,三个巴掌大的烂碟子,里面只孤零零躺着几根青菜叶。

“这是什么?今天的午膳吗?”

“回殿下,宫中每月一发月俸,不到一天就花得精光,府里已经向宫中把明年的月俸都支完了。”戟墨看样子已经饿了好几顿,小脸蜡黄蜡黄的,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钱怎么用得这么快?我不是府下有六十万亩良田吗,不是要上缴一大笔佃租吗?还有,我自回京都以来,京都内凡是叫得上官职的官员,不都源源不断地给我送了好些重礼吗?还有,宫里不是派了一位年纪很大的左总管专门替我打理财政吗?”

戟墨斜了沐之一眼,道:“公子,六十万亩良田的佃租要今年底才上缴,您若提前大半年催缴,奴婢没意见,就是有点担心很多佃户会饿死;

各位大人送您的重礼,都是各式各样的珍贵摆件,您若想去典当行折成现银,奴婢也没意见,只怕您会败了全京都给您送礼的人的人情;

另外,左总管人是前国库大总管,手底下天天都日进万金日出万银的。您再瞧瞧您府上,可劲儿拧一拧都挤不出两滴油来,还财政?您让人家管西北风吗!”

沐之一愣,无奈地拿筷子拨拉了下面前半碗夹生的米饭,长长叹了口气,一抬头——

玉弘蝶正端着琉璃镜,一脸自恋的表情,玉指捏着小手绢,在脸上按来按去,手绢带起的香粉全扑在了饭菜上;

洪错气喘吁吁地提着龙锏瞎比划,撞得桌子腿直哐当;

司马云沚则正小心翼翼地伸着筷子,从碟子里往外挑着本就为数不多的菜叶子,捡了佐料往嘴里放去;

最后,阮轼则拿着刻刀和半截木头,表情严肃地刻着些什么,溅起的木头屑全飞进了剩下那一点可怜的“菜”里。

沐之从没有感到这么虚弱无力过,只好调转枪头,对着戟墨道:“你、你、你跟左总管说声,下次再有人来送礼,暗示他别送什么摆件,送点现银!“

戟墨装作听不见,仰天默默翻了个白眼,沐之无奈,“你这什么态度,嗯?你个小丫头现在怎么这么牙尖嘴利的,怎么变得和他一样尖酸刻薄?”

沐之说着指向玉弘蝶,后者立刻娇嗔一声,整个人贴了上来,没骨头似的趴在沐之身上,两手紧紧地环着她的腰,一身香粉呛得她直咳嗽。

沐之照旧推开玉弘蝶放浪的脸,咳嗽了几声,将被呛进气管里的香粉咳出来,道:

“咳咳......那就先说说你,你一个大男人一天买什么胭脂水粉,还买那么多衣服,你能不能克制一点!”

原以玉弘蝶是阮轼的情人,沐之便对他处处礼敬有加。谁知他就是个十足的色胚,只要看见长得好看的男子,就会立刻巴巴地凑上去叫相公,自从那日沐之被当铺掌柜打晕送到他那里,他便对沐之的“少年美色”念念不忘,这才有了后来的一系列尾随和偶遇。

说实话,玉弘蝶长得实在完美。尤其是那双微微上挑的勾魂美眸,眼尾稍扬,媚态十足,眼中的水光潋滟直接能迷了人心智。一般人望着他,基本都会当场丧失抵抗力。

哪怕他喜好反串女子,却就是一股高贵俊朗的贵族气质。他是属于那种让人看一眼就想再看第二眼,每看一眼都会让人春心荡漾,觉得好像吃了他豆腐似的那种人。

但偏偏沐之就是不好这口,用她的话来说,玉弘蝶就是只成了精的千年骚狐狸,一天到晚买一堆花衣服,把自己整的跟青楼头牌似的,骚气远播京城外。

她曾经有一句形容玉弘蝶:本来长得就容易让贼惦记,还非要打扮得让贼惦记,你就是活该被贼惦记!早晚惦记死你!

见沐之训斥自己,玉弘蝶嘟起小嘴,撒娇道:“人家是为悦己者容嘛,还不是为了让你看着赏心悦目!”

沐之没好气地说:“你一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昨天胭脂店来人要账了,说你在那儿欠了七百多两银子!一般老百姓两三银子能过一年,你七百两!你是拿胭脂当饭吃吗!”

她可亲眼见过玉弘蝶买东西,简直能让所有自称购物狂的女人败北。他出去一趟,那后面得跟五六十个随从拎东西。

而且最让沐之无语的是,玉弘蝶每次买完东西都会直接甩袖子就走人,人家要他付钱,他就很拽地一指九皇府的方向,说什么“都记在我相公账上”。

“相公——银子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花出去的银子有价值,换回的东西配得上我用——怎么样,我在外袍上加了新买的蜜纱粉衫,你看我今天美吗——”玉弘蝶说着撅起嘴,欲献上一个香吻,沐之赶紧把他连嘴带人推了回去。

“大白天的真不害臊!”洪错红着脸,用眼角看着两人,以表鄙视。

沐之惆怅地看着洪错,这家伙天生神力,每天睡一觉就能拆一张床榻,早上起床都得一脸土渣子地从废墟里爬出来。每天不去京郊绕着京都城跑十圈,他都感觉浑身憋得难受。

而她也终于明白了洪错为何吃饭只喜欢用手,不喜欢用筷子,就是给他一双铁筷子,他也能给掰弯!

沐之上下打量着洪错壮如虎骨牛犊一样的身板,有点可惜他生在了古代,若是生在现代,他怎么也能混个什么“北离队长”当当。

“洪错,你不说我都忘了说你。你下次能不能找块空地练功,不要再在池塘边挥龙锏了,你知不知道你挥一下龙锏,池塘里有多少鱼得被你的刀风打死。你想想,它们来到这个世界,也很不容易......”沐之说着说着,突然感觉自己很像唐僧,便一下子闭了嘴,没力气再说。

洪错气鼓鼓地抱着胳膊,高高束起的马尾一翘一翘的倔着。大红色的武袍衬着他婴儿白的皮肤,浓眉一皱,厚唇微嘟,真的让人有种想使劲蹂搓一下他那张正太脸的欲望。

沐之虚弱地扶着额头,一转视线,司马云沚正一手牵着衣袖,挑拣着菜叶丢掉,看到沐之看他,他竟然瞪着眼睛,筷子放在嘴边,全然一副我可没犯错的无辜模样。

“你......”她伸出手来,无力地指着司马云沚,他却眉眼间纯纯清风一片,面上笑得如同婴孩不谙世事,她又怎么说得了他这个乘着云雾下凡的文曲星,这位吃饭只吃佐料,长这么大,吃了这么多年鸡肉却连鸡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还当珍奇物种供养起来的仙人。

一开始,沐之看司马云沚还是抱着仰望的崇敬姿态的,毕竟他出身世上最有名气的,一个凭借惊人的藏书量和全族皆痴迷文墨而举世闻名,甚至屡屡得到晋封的司马家族,他本人更是司马家族中唯一在十二岁前就阅尽十万卷书的神童,被世人誉为“文曲星转世”。

自来到京都入了沐之府上,司马云沚时常抱着古琴或是一卷书,坐在画廊下,锦鲤池旁,梨花树下。不论他往哪里一坐,都俨然一副“此世间万物皆与我无关,我自入定我脑中那浩瀚书海”的清心寡欲的模样,连带着四周的景色都仿佛变得飘逸脱俗了。

沐之好几次看着司马云沚那宛若天仙琴师下凡一样、那衣带飘飘的姿态,都感觉他仿佛下一刻就要得道飞升,上天成仙去了。

但两个月相处下来,沐之却很精辟地总结出来了:玉弘蝶是明骚,是狐狸精,那司马云沚这家伙就是闷骚,属臭核桃的,砸开才知道里面什么味儿!

看见沐之大有调转枪头朝自己轰来的架势,司马云沚姿态优雅地将一块八角放入口中,眼角快速地瞥了沐之一眼,随即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

“唉......算了算了......”她虚弱地挥挥手,绝望地撑住了额头:我这遇上的都是什么奇葩啊......

见沐之不再看向自己,某人拂起青衣宽袖,不动声色地吐掉被咬了一半的八角,随后对着一脸傻乎乎和惊讶的洪错,微微歪头一笑,人畜无害,无辜至极。

见沐之撑着额头不说话,玉弘蝶媚眼滴溜溜一转,又柔弱无骨地扑上沐之肩膀:

“相公莫要动气,若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如去妾身房中,讲给妾身听,妾身再给你揉揉肩膀好不好啦——”玉弘蝶说着动起一双色爪子,在沐之的肩上揉捏揩油。

一旁的洪错立即报以鄙夷的一声“切!”

“你切什么切!怎么着,你抱块废铁我就怕你啊!离我远点!一身汗臭!真讨厌!——相公,你看你看,他欺负人家啦!你替人家报仇啦——”玉弘蝶牵着沐之的袖子,气哼哼地指向洪错。

“我没有!臭蝴蝶你不要欺人太甚!”洪错脸涨得通红,一下子站起身,指着玉弘蝶,委屈地对沐之道:“是他先招惹我的!是他先的!!”

司马云沚左看看,右看看,随即道:“二位不要争吵,凡尘之事有何值得计较,不如我给二位弹首清心诀吧。”

“哎呦——您省省吧,几根马毛还是什么毛的,一天拨拉来拨拉去的,俗不俗!我看你是想弹给相公听,好叫相公最喜欢你是吧!心机可够深了你——相公你看!他们都欺负我!”

“玉公子说笑了,司马无意与你争宠......”

“臭蝴蝶你把嘴放干净一点!这是龙锏!龙锏!你竟敢说这是废铁!!有种和我单挑啊!!”

“唉......”沐之痛苦地抱住了头,任凭桌边已经叮叮当当地开战。

终日吵吵闹闹,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断,一会儿是玉弘蝶哭哭啼啼地跑来告状,说洪错扯破了他的新衣服;一会儿又是阮轼一脸阴沉地过来,申诉司马云沚的鹅啄坏了他的木头。

院子里一片狼藉,鸡屎满地,四处可见什么猪啊狗啊的满世界跑。屋子塌的塌,破的破,吃饭的桌子都缺了条腿。

这一切都归功于那四位爷爷。

沐之真的是欲哭无泪,怎么他们就那么巧地同时被尹素素抓到了呢?尹素素干嘛非得那么好男色收什么门臣呢?

而尹素素显然是伺候不住这几位大爷,便一把推给了她,弄得她府上鸡飞狗跳,出门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找不出来。

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每天躲在被窝里,掰着手指头算日子,巴不得下一秒就入宫上朝。

她还无数次地想要去叫上躲在后山的大嗷一块儿离家出走,却在每次将眼光投向阮轼的时候,便再也提不起离开的念头。

眼前人影晃来晃去,周围吵闹声不断。

正午明晃晃的视线里,阮轼静静地坐在桌边,仿佛外界一切嘈杂都与他无关。

他的蛇瞳在阳光的照射下,变成通透的棕珀色。修长的手指,灵动的骨节,一枚刻刀,一截古木,他的手上下游点。

片刻之后,他轻吹一口气——木屑飞扬,断木重生。他雕刻出的每一样东西都仿佛有了生命。

鬼冥山上药室昏暗中不得相见,下山之后又屡屡错过。八年后的相见到底是千呼万唤始出来。

当他牵起她的手,写下“阮轼”二字的时候,当他急切地打着手势,似乎想要把这许多年不见的话都告诉她,却只能徒劳地面对着她的茫然的时候,她蓦地就心酸了。

他纷乱繁杂地打了许多手势,最终缓缓放下了双手,无奈地露出一个苦笑。正是那个孤立无助的笑容,让她下定了决心:从此,她愿变作他的声音,照顾他一辈子。

她这样对他说的时候,他摸着她的头,温柔地笑了。

他拿笔写下:“我曾回鬼冥山寻你,空山不见人影。”

她觉得心里踏实又温暖,无论府里的下人们怎么议论“阮公子的眼睛好像蛇啊,太吓人了,而且他院中总是摆着很多姿态怪异的黑木雕像,都看起来阴沉沉的,就跟陪葬陵似的”,也无论他的沉默有多让人感到深不可测。在她的眼里,他就是这世上最明亮温暖的存在。

只要他像现在这样,坐在阳光倾泻里,安静地,温柔地注视着她,她便感觉是安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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